李广所部已经从雁门城们出发,而从代郡出发的公孙敖所部已经先行逢上了匈奴骑兵。
满地残红和无主嘶鸣的汉军战马已经很能说明这是一场单方面的碾压,空气中氤氲成一片惨红。刀光剑影犹在,遍地横尸堆积如山
而战争,只要还有人活着就依然还在持续。
刀锋划开肉皮的撕拉声,震动天地的呼声。箭矢狂飞划破蓝空,战马践踏间天地轻颤。
残阳如血,阴风阵阵。
公孙敖身前已经被染红,却还是咬牙在战场上浴血拼杀着。
直到副将一刀把公孙敖身后的匈奴斩落马下,方才扯着嗓子大声道:“将军,不能再打下去了。我们伤亡的实在太惨了,太惨!”
是啊,太惨了!
环顾四望间,倒在地上的十之八九都是汉家子弟。
这些好儿郎,随他来建功立业,却把性命丢在这。再也回不去家乡了,再也回不去了!
自己对不起他们,更对不起陛下的殷切希望!
难道就这么败北而走吗?
为了这一仗,陛下已经承担了足够大的压力。如果再输,天下该如何激荡?
他不甘!不甘啊!
副将何尝不知道他的心情呢,只是再不走全军覆没于全局更没有帮助!
多留一刻便多损失一个汉家好儿郎!
公孙敖只得咬牙道:“鸣金收兵!撤!”
再几天后,出云中的公孙贺已经泄露了行踪。
对于匈奴而言,已经只需要全力对付李广一路了。
至于卫青,听说不过是个马奴,得了汉朝皇帝的喜欢才为将。
汉朝还真是胡闹,将军任命以一人喜好。
这样的将领不足为惧,所以这时匈奴帐中军臣单于正与匈奴诸将商议着如何对付李广。
“李广,汉朝的真英雄。我们一定得把这只汉朝的雄鹰打落,最好能活捉他。狠狠地给汉朝皇帝长长记性,让他知道知道我们的厉害,从此谈虎色变!”
他虎目怒向众人,“左大都尉!左大当户!左骨都侯!”
三个匈奴将领起身大声应“在”!
军臣单于站起身充满鼓励地用目光肯定着三个爱将,“汉军一路只有万骑,李广就是再英雄了得。但本单于给你们五万精骑,数倍于敌!难道还吃不了一个李广?”
三个匈奴将领大笑道,“单于尽管放心!”
军臣单于豪阔道:“至于其他几路,还入不了我们的眼,让他们去!碰着了就打,碰不着算他们逃了一名!”
*****
清晨,雁门塞外。
轰隆隆而来军骑跑动间,大地震颤。
尘烟中,“小篆写就的大大李”字将旗赫然当先出现出现,而后是洪水般滚滚而来的汉朝军骑。
李广在马上挥手断喝道:“全军向北,全速前进!”
他们正在追逐几百战败逃散的匈奴败军,人头就是军功!
李军一路追到了山峡中,眼见几百匈奴借着地势起伏间不见了,但他也没有畏惧。
他们一万军骑,追几百人追不上这不是笑话吗?
这次西征,已经没有退路了,不可以无功而返了!
陛下承担着多大的压力,主和派又是如何地不服气,这些李广心里都有数!
只能赢,不能输!
寸功也得争!
多一寸功便让陛下多一分说话的底气!
静,出乎寻常的静!
四周寂静得让人不寒而栗,静的天地间好像只剩下他们!
就连虫鸣声风声也凝固了!
人天生就对危险有着一些预知,沙场上滚了几十年的李广更是对血气敏感!
他举手止住身后的将士,勒马静听着动静!
呜----左边传来匈奴的号角!
循声望去,山领背上现出匈奴的旌旗和蚂蚁般密密麻麻的军骑!
(未完待续。)
☆、第两百二十一章 生擒李广
望不见人影尽头,李广却临危不乱,半分不见讶异。抽刀断喝:“儿郎们,上!”
两军交锋,纵然是入了圈套也不能断了自家志气。
战争,打的是兵力打的是武器,更打的是心志!
将就是兵的魂,兵的胆!
主将尚且岿然不动迎面就上,士卒断然更没有后退的道理。
“诺!”
震耳欲聋的叫喊声和漫天拔刀出鞘的寒光中,天地为之变色。而后一万铁骑轰然踏向迎面而来的蝗虫般的匈奴兵,呐喊声直冲九霄。
冷兵器时代的骑兵是战场上的王者,几万骑兵的冲锋更是叫人震撼的话都说不出来。
匈奴领兵的三个大将见了汉军这般战意高涨的模样,彼此相视间都更多了几分慎重。
他们五倍于敌,如若不能胜,就是给李广扬名!
他们抽出腰间弯刀策马向前,身后是五万骑兵。
“杀!”
“杀!!!”
马蹄践踏声中,就连号角声也被淹没。充耳所闻的全是心跳般的战马跑动声,咚咚咚……
漫天剑雨中,雨点般的人被射中滚下战马,连呜咽声都没有就被后面止不住脚步的洪浪碾成肉末。
两军迅速交锋。
刀起人落,鲜血和荷尔蒙聚集在空气中发酵。血水飞溅中,没一会地上便已经暗红一片。
可以想见,因为这些鲜活生命,这里明年春天会长出最茂盛的牧草开出最鲜艳娇嫩的花朵。
此次出征汉军四万骑兵全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是比之匈奴战力并不差到哪去。
主将又是成名许久的李广,群情高涨。
虽然兵力不足,但一时间倒还真没叫匈奴占着什么上风。
三个匈奴大将倒更恣意地笑起来了,一个道“这李广确实是块硬骨头,当得我们三个来啃啃。”一个又道“这样的好汉子,该是草原上展翅而飞的雄鹰。”
说话间,丝毫不见沮丧。反而生出遇强则更强的战意,匈奴人从来不畏惧强敌,只怕遇不着对手!
他们纵马杀向更深处,浑身浴血。脸上带着狰狞而享受的笑,战争对于强者来说从来都是一件享受的事情。
每个男人身体里,天生都带着残暴因子。
而游牧民族中被激发的更明显,他们享受血腥,笑看死亡和杀戮。这一切都让他们从心底里升腾起愉悦和满足感。
匈奴人的滔天战意和兵力的优势,渐渐把局势扭转过来。
汉军拼死杀敌,却发现永无止境。他们面对的是五倍的敌人。
哪怕是李广,也对这天然的短板无能为力。
汉军的战线渐渐被撕裂,被冲破一个大口子后便愈发不可收场。
时近午后,初夏温暖耀眼的眼光均匀地撒在这峡谷中。天地间,金光灿灿。
地上血流汇集成河,暗红色的鲜血把大地染透。残肢内脏随处可见,无主战马或受伤哀鸣或去叼主人企图叫起主人。
而活着的人,还不能什么都不去想不去管地躺在地上。
李广厚重的盔甲被阳光炙烤的滚烫起来,上面泼就的鲜血凝固住层暗红色的外色。粗眉大眼下,寒光威慑着四方。
团团将他围住的匈奴骑兵也不觉勒住马收住了手中攻势,恰在此时有数十骑汉军杀破重围而来。一番厮杀后,终于到了李广身边。
是李椒同副将领着些亲兵。
战中杀红了眼被人流打散了也是有的,就是主将也会落单的。
一旦如此,要面对的就是杀不完的敌军。
敌军主将身死,一军士气顿时弥散。
也就是李广武艺过人,才能囫囵个安好。
李椒护住李广,大声道:“爹,走吧。再不走,这万把儿郎就要葬在这了,匈奴这是想一口把我们吃掉!”
李广望着遍地尸首和一眼望不到头的匈奴军骑,明白局势实在不利但又实在不甘。
这次讨伐,又要这样无功而返吗?
以后,他们这些武将还怎么能说出要战的话?
难道就任凭匈奴袭扰边境?难道就一直屈辱和亲?难道这些好儿郎的命就白白丢在这吗?
但是多年为将的经验清醒地告诉着李广,得退了,必须得退了!
为将者,最忌当断不断!
是以,李广只是心中转过几息功夫便道:“传令全军,撤!”
军旗招展中,汉军兵力迅速收拢。
一马当先的李广领头杀向敌阵,每进一步身前落下一层尸体。
奋力破阵中,一支箭镞在漫天尖啸中齐根没进李广后背。
他闷哼一声,被匈奴军骑挑落马下。
其后便是几十柄闪着寒光的刀围住他,李广眼望着李椒的身影渐渐消失,脸上露出笑来,他缓缓闭上眼睛。
这一天,终于来了。
从穿上战甲的那一天,他就一直再期待这一天。
战死沙场,是荣耀是宿命!
李广闭上眼睛,静静等待着死亡。
然而半响他没有等来割喉之痛,却是一双粗粝全是厚茧的手把他拉起来。
他睁开眼睛,是一个穿着精甲的匈奴少年。
李广若是知道眼前是军臣单于的太子于单,只怕会舍命也要杀了。
但可惜的是,历史就是这样充满了嘲弄。
于单笑着回身同传令兵用匈奴话说了些什么,而后几个匈奴大汉来把李广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