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正要去唤您呢!”
雪舞杏仁眼笑起来,波光盈盈。
“怎么也不叫我啊?”阿娇道。
“竹歌姊姊说左右也没事,叫您干嘛?”
说话间,到了楼下。却见食案都已经摆好了,正赶上用饭。
这天就如从前的每一天一模一样,老太公用饭的时候还是不喜说话。而张博达总时不时偷偷看向竹歌,自以为没有人发觉,却不知道老太公眉头总是要皱上几下。
雪舞这个鬼机灵也早发现了,见老太公皱眉总也要促狭冲阿娇一皱眉。
没有一点不一样,大家还是一如往常。
好像,紧张的只有她。
也是,不过就是出阵去取东西而已?又不是九死一生,有什么好紧张的?
如此这般,再三安慰过自己后。倒也慢慢放宽心了,等用过早饭后,老太公一如往常踱步到书房中去。
张博达也往后院去洒扫,说来他从最开始手忙脚乱赶不上用晚饭。到现在还能留出点空余,到厨下来打探晚饭吃什么,还能帮上点忙。
厨下锅中烧的有热水,油污用滚水一烫,再一洗就干净了。雪舞同竹歌很快就洗涮完了,同阿娇上楼往红楼而去略做准备就要出门。
说是准备,不过是把帛书拿上。换上厚实毛衣裳,再穿上靴子。
不过一刻,三人便从红楼出来。穿过游廊往山下而去。
老太公今日却没有读书,只是站在窗前。迎着清风,望着三日渐渐远去直至隐没。
才关上窗,坐回书案前。
阳光像飞絮一样透过雕花的木窗,撒在地上。窗外一院竹子,正稀稀疏疏地把雪抖落。
屋里静极了,书案,竹林,冬日清闲。
这原也应该是她最爱的样子,只是慢慢地她已经不习惯这样的静了。转而,爱上了闹。
只是,每去见她。
她眸子里还是那样地落寞,重重侍女间她也还是觉得孤独。
她快乐吗?
他不敢问,他怕自己后悔,更怕她觉得不值。这些从前本是她向往极了的,只是她那样一片明媚娇憨笑着的时候到底是一去不复返了。
她那双乌黑明亮,在暗夜里尚且熠熠生辉的眸子。渐渐地,却只有了威严,越来越重的摄人心魄的威严。
老太公坐在书案前,手中竹简动也未动。只是一遍遍回想起她的双眸流转,月牙般的眼睛笑起来又纯又媚,勾人心魄。
他握紧手中竹简,暗暗想道:想必你见了她也会喜欢的。轻轻把眸光扫向远处,心中百感交集,难以描述。
天朗气清,也没有下雪的样子。走出松石斋,往林中走去灰白枯黄的树叶飘飘洒洒落了一雪地。
山林中安宁的很,几人在雪地上吱吱踩过雪地。到底惊起阵阵飞鸟,蓝天在这密集的树林间只留下一条剪影。
阳光层层落下来,到雪地里只剩下斑点般的光影。一晃一晃,好似星星眨眼。在这树林雪地上,美极了。
盖在树梢、树杈上的冰雪,时不时会因为她们穿行而过的带动掉落一身。
她们边走便看着地图,一路倒也有说有笑。
只是,慢慢地,阿娇渐渐笑不出来了。
地图不对了!
这里明明是十字路口,再往前走应该有三条路可以选。
她停下脚步来,细细端详起地图。这上面画的清清楚楚,到了这处小溪旁就会有十字路口。
小溪虽被冰雪封住,但下面潺潺之身可闻。
竹歌同雪舞也觉出了不对,侧目看向阿娇。
“凿开!看看下面是不是溪!”她没有心思解释,说完就蹲下身去捡石头往冰面上砸。
这是图不对?
竹歌同雪舞也来不及多问,忙也砸起来。
不一会,本就冻得不深的冰面上被砸开。
清水欢快流淌而过,这里果然是溪流。
但却没有了分岔!
阿娇起身问向竹歌:“你沿途有没有作记号?”
她们这一路走来到这里为止,按照地图走的是一丝不错。不应该迷路!
竹歌点头,几个人便回身往身后走去。
但见棉花一样的雪面上,哪有人走过的痕迹?
她们几个竟好像飞过来似地!
青天白日之下,几个人对望之中只觉得浑身冷汗都出来了。
这怎么解释?没得解释!
阿娇咬咬牙,率先往前走去。一边走一边寻这一道上竹歌用短刀刻的记号,走不多时,便蹙眉起来。
没有一个记号!
但是她们明明是照这地图来的啊!
怎么会?
又往前走了会,还是没能见到竹歌做的记号。
这比她们上山之时还诡异,那个时候不过是原地打转。现在却好像这一上午她们走到了另外一个时空去,竟是凭空出现在这里的。
不能再往回走了!
阿娇心里明白,陡然转身,还预备同刚才一样往前走去。
雪地上又是一片空白,全无脚印。
好在比起第一次惊吓来,这次几个人已然能稍微淡定点了。
“怎么办?”竹歌问道。
“往前走,现在我们只能往前走,碰运气了。”阿娇倒也没有犹豫多久,就断然说道。
几个人都没了说话的心思,只是往前而去。
大约又走了三刻,到了那处溪流处。
小溪却又不翼而飞,几个人心间不免乱跳。竹歌便说是不是还差一点,几个人便又往前走。
这次直走了半个时辰左右,还是没有见到溪流。
阿娇站住身形,靠着一株松树。把帛书展开,细细看去。帛书没有变化,根本没有像她从前想的那样会到了这阵法之中改头换面。
阵法?
她忽然醒悟了,却又不确定。叫竹歌同雪舞左右拉着帛书,仔仔细细在上面看。
终于,阿娇卷起帛书。
“我们入阵了。”
她很平静地说到,然后往前继续走去。
“这幅图可能确实画了出阵之路,但是我们疏忽了。这上面没有画进阵之处,所以我们连何时从哪进阵的都不知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章 难局
一条藤径绿,万点雪峰晴。
眼下除了继续走,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边走边看,能不能有什么别的出路。
虽已至仲春,但崤山还是清冷的很。唯有斑斑驳驳的光点中在林间跳动,显现出些许活力。林中树木,有的泛着铁青,有的是一片银白上布着棕色斑点,透出冬日的萧索来。
好在,绿色也多的很。山林中常绿树随处可见,雪松、油松、圆柏、云杉、香樟这里一株,那儿一伙的。郁郁葱葱的枝叶在蓬松的雪花中露出绿色的边缘来。
越往前走,绿色渐渐变少起来,林间疏阔起来。阳光终于透过稀疏的罅隙扑泻而下,撒照了人一身。
她们三个一直往前走,忽然眼前霍然开朗起来。竟然是一片不小的开阔地,厚厚雪地上一片晶光闪耀,叫人眼花目眩。
这里图上画的有,有!
山林中开阔地不多,所以她对这记忆深刻。只是原本这应该是走过小溪不远就能看见的啊,怎么倒现在才出现?
她们既然迷路了,怎么又能走到正轨上?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是好事!
阿娇停住,惊喜地说:“我们好像路又走回来了一点。”说完,往怀中去拿帛书翻开确认。
帛书变了,帛书小溪换到了前面去了!这片空阔地在小溪之前!
不会吧?还能真变?
阿娇大惊失色,要不是自己记得清清楚楚。现在绝对会以为自己记错了,但这幅地图她看的熟的不能再熟啊!
竹歌看她脸色转阴,忙问:“怎么了?又不对了吗?”
天空碧蓝的通透极了,阳光毫无遮挡地撒在她们身上。阿娇却没心思去享受这份温暖,她皱着眉望着地图,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是随着她们的走动,这阵法在变,所以图也就跟着变?
光只是想想,就觉得叫人心里不可置信。能以一己之力,撼动山脉走向,这还是人吗?
奇门遁甲竟有如此厉害?也无怪乎后世人说诸葛孔明多智近乎妖,这个松石斋主人只怕与他不相上下。
但再细想想,也不对,这最开始的路对不上。
现在的情景比之前更难办了,自己本身记住的图不对,现在手里拿着的图也不对。
到底该怎么办?
阿娇站在日光下,一时竟是拿不定主意。
还往前走吗?
但是往前走,要是还是迷路迂回地走回来。只是白白浪费她们的体力,不,不应该。
她摇起头来,老太公只是叫她们来取东西。用不着来为难她们,把她们困在这里又有什么好处呢?
没理由,没有任何理由。
她咬着嘴唇,翻来覆去地想。终于咬着牙说:“这图不对,但是我们只能继续往前走了。”
“不对?”雪舞有些讶异,之前阿娇怕她们担心只是说走迷了。
阿娇点点头,轻声说:“图变了,而且我记住的图跟这也对不上了。”
雪舞有些不解,“老太公不是就叫我们出阵去取东西吗?把我们困在这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