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思蓦然被人戳中,阿梨心里莫名的喜悦,面上却是羞恼,她一把拍开杜碍眼的手,怒道“在胡说,瞧我不撕烂你的嘴。”
杜若吃痛的惊呼一声,故作惊慌的躲到燕婉身侧,眸光却是越发得意“阿婉,瞧见没,被人戳中了心事,阿梨便要撕烂人家的嘴,真的好怕呢。”
燕婉嫌恶的推了推她,奈何她贴的紧,燕婉推了几下也没有推开,可她矫揉造作的姿态真是让人不忍看。阿梨也是哭笑不得,她是想唬一唬她,不想她竟这般敢做。
杜若对着燕婉眨眨眼,话却是说给阿梨说的“恰巧我在对面酒楼定了桌子,既然阿梨与那东家颇有渊源,今日这顿便由她做东罢。”
阿梨细一思量,只得应下,以前倒没瞧出来,杜若这张小嘴竟这般得理不饶人,不就是一顿封口饭么?她还是请的起的。
于是,阿梨与文氏说了一声,三人便去了对面的酒楼。杜若说今日阿梨做东,便让他走在前头,她与燕婉在后。在阿梨瞧不见的身后,杜若与燕婉相视一笑,大眼睛里全是阴谋得逞的慧黠。走在前头的阿梨尚不知道,答应杜若去了酒楼,才真是让她叫苦不迭。
阿梨下了二楼,绕过客人繁多一楼前厅,带着杜若与燕婉经铺子后面的小院出去,三人穿过角门,没走多远,阿梨便瞧见了众人口中新开业的酒楼。
酒楼门前往来的人比之玉人坊只多不少,妆点的也是精致华美,十分气派,门上悬一乌木匾额,上书仙客楼三个大字,字体苍劲有力,洒脱不凡,与仙客二字相得益彰。
门前显眼处,立着一块竖扁,与她家那块如出一辙,上书‘凡今日入玉人坊者,酒楼奉送一餐。’阿梨瞧着不由抿唇一笑“倒是便宜了他。”今日这顿餐饭已有人付了,何须她再自掏荷包,不
由心情大好,脚步也愈发轻快。
杜若跟着后面,极为认同阿梨这话,她小声嘟囔道“可不是,若要我说,咱们几人就该一人一桌,话是他自己说出来的,万不能便宜了他。”
阿梨听了只觉得又得了一乐子,不想杜若并不打算就此放了她“今日这餐是例外,不能作数,阿梨你可不能因此存了侥幸,我和燕婉改日还是要将那饭吃回来的,是不是燕婉?”
燕婉将头扭向一旁,装作没听见一般,哪家的姑娘能有杜若这般的厚脸皮?若是被旁人听了去,岂不要以为自己也与她一样,真是平白的被她连累,燕婉暗下决心,日后再也不与杜若一同出门了。
杜若见燕婉将头扭向一侧,正打算再次开口,前面一个悦耳的男声传来,霎时便夺了她的目光。
“不想令妹如此好胃口。”来人说话不浓不淡,却令杜若蓦地脸颊一红。
这声音阿梨不看也能猜出是谁,原来君公子不止对自己这般毒舌,遇见其他姑娘也是不留情面,心中忽然一阵平衡。再看清杜若涨红着脸,闷不吭声的模样,阿梨又心生不忍。
君公子哪里都好,唯有这点,不知他何时才能学会怜香惜玉,阿梨不禁开始为君曜的终身大事担忧起来。她暗自回想,初遇君曜时,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想起那时,阿梨不禁感慨万分。
可是不会怜香惜玉也有不会的好处,阿梨又有些庆幸,至少她不用担心哪家的姑娘惦记她的夫君,单凭这张毒舌,便能吓退一众倾慕者。阿梨忽然觉得,她与君曜许是注定有缘的,成不了朋友,便会成为敌人,回想前世遭遇,阿梨又是一阵恶寒。
“哥……”杜若讷讷的喊了杜淳,便躲再也说不出话来,她颇为忌惮的打量着君曜,心中暗道这人是谁?瞧着仪表堂堂,怎么说起话来竟这般直言不讳,也不知道给姑娘家留些脸面。
阿梨察觉出杜若的不自在,瞪了君曜一眼,半是埋怨的道“瞧你把阿若吓的,姑娘家脸皮薄,哪有你这么说话的。”杜若虽说在她与燕婉面前伶牙俐齿的,终归还是尚未出阁的姑娘家,哪里容得陌生男子这般说笑,况且她又是太守大人的嫡女,身份远非寻常姑娘家可比。她大哥杜淳也在一旁听着,阿梨不知他与君曜关系如何,若是他追究起来……阿梨望着君曜的目光又多了一丝担忧。
谁知杜淳爽朗一笑,打破了几人间的僵局“君公子与你说笑,怎么还当真了。”
杜若仿若未闻,别过脸去,杜淳继续笑的路春日和风“今日都是自己人,就由我做东如何?”
君曜望着阿梨,霍然一笑“还是由我做东吧,今日既已做出承诺,必要有始有终。”这话说的很是耐人寻味,他是望着阿梨说的,便也可以理解为要对她从一而终。
要知道本朝男子多有纳妾之风,富贵人家为了开枝散叶,多添子孙妾室更是众多,如君曜这般既年轻英俊又有所作为的男子来说,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怎能不能令人动容。就连方才还对君曜没有好感的杜若都忍不住又重新打量了他。
他毫不避讳的望着阿梨,墨色的眼底仅映着她一人的影子,这样的男子怎能不令人心动,可惜他眼里仅能容下一人。
阿梨脸颊微红,君曜这话是说给她听的吗?她不敢断定,但这话确实好听。
燕婉挽着杜若,笑道“谁做东都是咱们的口福,淳哥,咱们的屋子在哪儿?这里人来人往的,我们总不能一直在这站着吧。”
“跟我来。”三个姑娘各怀着心思,杜淳眸中闪过一丝了然。
杜淳说完,便先行一步在前头带路,燕婉拉着杜若忙跟在他身后,她轻轻扯着杜若,半是警告半是提醒“快别做梦了,那可是阿梨的男人,别那般眼皮子浅,一句好听的话便将她的魂儿收去了。”
“我哪有?”杜若矢口否认,杜淳走在前面自然听见了她二人说话,不管阿若真是动了心思,还是他捕风捉影,这种是都不容许发生,君曜固然好,但阿若值得更好的。
君曜刻意放慢脚步,像是等着阿梨,阿梨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走的极为小心,既不与他并行,也不显的过于生疏。
终于,她磨掉了君曜最后一点耐心。
阿梨正走神,步子一直不紧不慢的了,并未注意到前面的人忽然停住了步子,猝不及防的,阿梨一头撞进了他怀中,突如其来的碰撞使阿梨不可避免的发出一声惊呼,前堂你的人闻声全都向这边看来。
君曜墨色的眸光倏然冷凝,寒湛湛的扫向众人,摄人的威压无形散开,片刻间胆子小些的人已悄悄转了目光,决计不敢再多瞧一眼。
阿梨尚不明所以,短暂的惊愕之后,便挣扎着想要离开,却被君曜宽厚温热的手掌死死按住。电光火石间,阿梨感觉自己被人打横抱起,随后那人便速度极快的往一个方向冲去,几息间,阿梨听见门被撞开的声响,随后那人才将她放下,堪堪站稳,便急不可待的挣脱了君曜的怀抱。
君曜随手关了门,嘴角噙着一抹轻佻“这么急着划清界限,刚才不是抱的挺紧吗?”
“你……”阿梨急急的环顾四周,发现这是一间宴客用的屋子,方才安下心来。
君曜俊眉一挑,欺身而上“这么不信任我,刚才怎么不喊人,是不敢,还是怎么。”说话间他循着阿梨的目光扫了一圈,目光更是邪肆,他倾身伏在她耳边,悄声道“这里是宴会厅又如何,一样办事。”
阿梨脸颊爆红,即便她尚不经人事,可他说办事二字是那暧昧的语气,让人想忽略都难。
“你就不能正经些么?”阿梨又气又急,想起方才君曜抱起她的瞬间,他也是这般附着她的耳,温声示警“不想被人瞧见就自己藏好。”有他那句话,她才紧抓着他,现在想来,越发觉着这人是不是别有用心。阿梨气鼓鼓的瞪他一眼,气势颇足,君曜坐着她站着,怎么看怎么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阿梨还没等着君曜答话,门砰的一声被人从外面撞开,杜若最先冲到阿梨跟前,格外仔细的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通,那目光仿佛是瞧见了什么稀罕物“阿梨你撞到人怀里,连带着腿也撞折了么?怎么还劳君公子抱上来。”
阿梨玉脸腾的涨红,还好燕婉进门之后,杜淳贴心的将门关上了,不然杜若这话若是被旁人听了去,她该如何见人?
杜若眨着大眼睛,做无辜状,天真的等着阿梨回话。她没胆子去问君曜,方才他在厅里瞪视众人的目光太过摄人,让她无端的觉得危险,刚刚进门时才萌生的一丝倾慕,此时也已经荡然无存。
看着阿梨窘迫,君曜反而出人意料的眉眼含笑,他的笑容清冽,如雪山初融“杜姑娘既然想知道,你说与她听听又如何。”
阿梨张张嘴,只能哑然失笑,真不知君曜是在替她解围还是火上浇油,这话如何能说?何况还当着两个男人的面!君曜见她不言,转而又对杜若道“阿梨脸皮薄,你若十分好奇,我与你说说如何?”
杜若一听忙摆手,笑道“我与阿梨的玩笑话,君公子怎么还当真了。”
君曜点点头,似乎很是满意“杜姑娘说与你玩笑呢,怎么还当了真呢,越发小气了。”
“我……”阿梨被他惊的目瞪口呆,久久不能言,一直都是君曜一人在说话,怎么她就小气了,这人颠倒黑白的功夫又见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