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后宫空虚,朝臣要你纳妃,你这般无视,会失臣心吧。”
胡亥轻声嗤笑,道:“早就失了,多一个少一个,没什么区别。”
没有什么比苌笛更重要,即使是皇位也不及,所以那些见鬼的奏折,就让它们见鬼去吧。
苌笛的手搭在胡亥的腰间,缩回来不是,继续那么亲近的放着也不是。
苌笛尴尬道:“时候不早了,我想回芙蓉宫了。”
胡亥不情不愿的松开搂着她的手臂,二人对视,胡亥气结道:“才刚来不久。”
“挺久的了,你不是还有好多奏折没看吗,我这么一耽误你,你又得熬夜才能看完那些折子了。”苌笛起身,准备跑路。
胡亥知她脾性,拦不住她,便道:“赵高的事情,你不用担忧,他既然是你的哥哥,我会让他官途优顺的。”
但,苌笛想要赵高能够取代李丞相,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需要从长计议,慢慢来才是。
苌笛脸色变了一下,微笑道:“好,我听你话,乖乖的。”
苌笛收拾一下毛巾纱布,端着盆子就准备走。
“明天记得再来。”胡亥话音刚落,便气喘的咳了一声。
苌笛捏着盆沿的手指因用力而泛出了青白色,“嗯,好,我明天还来。”
胡亥笑道:“明日,等你。”
苌笛哪受得了他这般矫情,跺跺脚,嗔了他一眼就跑出了偏殿。
胡亥捂着左心口的位置,傻傻的笑。
“何必呢,要计较这些不是问题的问题。”胡亥低语道。
苌笛还未走出祁阳宫,两个生得俏丽的宫女热心的上前道:“姑娘,我们来吧。”
两个宫女接过她手里的东西,笑道:“姑娘不再陪陪陛下吗,这么快就走了。”
苌笛回礼道:“时辰不早了,我回去明日再来。”
她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眼这两人,嗯,相貌不错……
双眸如秋水动人,面颊似桃花嫣然,身姿纤细,礼态温柔,如果抛去宫女的身份,她们很适合留在胡亥身边。
但……她很不喜欢她们!
苌笛转身就走,两个宫女齐齐懵逼。
“姑娘她怎么了,我们,没惹到她吧?”一个宫女莫名其妙道。
另个小宫女咂咂嘴,事不关己道:“管她呢,我们又没做错什么事情,哪会惹她不痛快。”
先前的宫女连忙推她一把,道:“她可是陛下特意交代要好好伺候的人,就连德公公也对她礼待有佳,来头估计不小,咱们可不能得罪了她。”
小宫女斜眼笑道:“能有什么来头,左不过是赵大人挂牌子的妹妹,能掀起什么风浪?”
“哪里是挂牌子的,我可听说是亲生的。”大宫女小声说道,“赵大人还为了她和李丞相怼起来呢,怎么看也不是假兄妹呀。”
小宫女端着盆,往灯火辉煌的偏殿望了一眼。
“绝对是假的,赵大人当官这么多年了,一个月前突然间宣布他有个妹妹,还不是为了编排好些的身份给那姑娘,由此让陛下高兴。”她得意道。
大宫女哭笑不得,“绕来绕去,终究是陛下在罩着她,我们不能得罪她了。”
小宫女不服气的扭头到一边,无法反驳大宫女的话。
大宫女往外殿走,边走边道:“你别总想着攀附谁,墙头草往往是得不偿失的,倒不如从一而终,得份骨气。”
“李小姐倾国倾城,乃是咸阳公认的第一美人,她怎么比得上李小姐?”
“那得看陛下的心意向着谁,倾国倾城不是爱情的资本,陛下不喜欢李小姐,纵使李小姐进了宫,也只有独守深闺的命。”
大宫女的一番语重心长,小宫女似有顿悟,却挣扎的咬了咬唇。
“李丞相位高权重,哪能是赵大人能比的。”
大宫女毫不客气的赏她一个爆栗,骂道:“你怎么这般死脑筋!虽说一臣不侍二主,但朝堂上哪有这么多规矩,李丞相年事已高,赵大人却是意气风发的少年时段,两个人根本没有可比性,你难道还想李丞相的儿子接替他的职位吗?”
李念年是个破药罐子,咸阳人都知道。一个随时都能归西的人,是不可能接替丞相一职,再和赵高斗的。
小宫女急红了眼,被她堵得半句话都说不出。
“刘公子少年英杰,生在李丞相家真是倒霉,但愿他下辈子可以擦亮眼睛投个好胎。”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走到了殿门口,门口两排侍卫肃立在两侧。
“端的什么东西?”侍卫问道。
大宫女道:“为陛下换上药留下的污物,我们拿去丢掉。”
“哦,那快去快回。”
两个宫女垂着头走了出去。
☆、第九十章 国色和天香
天空呼啦呼啦突然间坠下了雨珠子,两个宫女冷不丁被淋了个透心凉。
憋着一口气跑回祁阳宫,小宫女站在台阶上甩了甩滴水的袖子,骂道:“什么破天气,说下雨就下雨。”
大宫女捋捋发丝上的水珠,忽的一声大叫:“啊呀,刚刚苌姑娘走的时候,我们忘记拿伞给她了。”
站岗的侍卫看了看外面的风刮雨吹,道:“崔姑姑是宫里的老人了,会照顾好苌姑娘的。”
小宫女噔噔脚往里殿走,边走边道:“就是,那么大个人了,哪里会淋着她,宫中躲雨的地方也不少呀。”
“或许吧。”大宫女心里想想,觉得小宫女说得似乎好像也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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苌笛其实是淋着雨回芙蓉宫的。
浅绿淡紫变成了湿漉漉的一团团,苌笛哆哆嗦嗦的抱着胳膊,终于踏上了芙蓉宫的台阶。宫门大开,在殿廊口守夜的宫女一见到苌笛的狼狈样子,顿时大惊失色。
大雨还在哗哗啦啦的下,把宫女的尖叫声掩散不少。
“苌姑娘你怎么淋着雨回来的。”宫女忙把苌笛迎进门,帮忙解下*的重锦披风。
苌笛嘴唇发白,“没碍,就是淋了雨。”
“要是得了风寒怎么办,陛下肯定会怪罪下来的。”
苌笛摇了摇头,不再说话,继续双手抱着肩膀往里走。
崔柔似乎听到了外殿的动静,歪头低声喃道:“我怎么听见了姑娘的声音。”
阎乐坐在火炉旁,咬了一口香喷喷的烤番薯,“苌姑娘肯定在祁阳宫舒服着呢,外面在下雨,她又不傻,怎么可能冒着雨赶回来。”
话音刚落,宫女扶着苌笛施施然的走进来,见状怒道:“苌姑娘冒着雨回宫,你们怎么不出来迎接一下!”
阎乐嘴里咬着烤番薯一脸懵,崔柔连忙站起来过去扶住苌笛。
触摸到手臂的衣料,还能挤出水。
“姑娘你该不会是一路淋着回来的吧——”崔柔一脸急色的让小圆去准备热水,让小静去拿干燥的衣服。
阎乐自知大事不妙,道了句告辞,顺手牵了只烤番薯,匆匆溜走,跟脚底抹油似的,崔柔还来不及叫他。
“阎乐,外面在下雨呢……”
于是阎乐就傻乎乎的冲进雨里。
他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很想一巴掌呼死自己,傻乎乎的就冲进了这倾盆大雨之中。
“崔姑姑,没事儿!”阎乐笑着回了句,踢踢踏踏的赶紧往祁阳宫的方向跑。
“活该了他。”
崔柔刚扶着苌笛坐在火炉旁,就听见她说了这么一句话。
子婴慢条斯理的吃完烤番薯,用帕子擦擦嘴角,望向苌笛,又别开头。
“你又怎么了?”苌笛不耐道。
崔柔尴尬道:“姑娘你是不是心情不好……”怎么见人就怼。
莫不是是胡亥那里受了委屈?
崔柔心里默认的点点头,应该是的,明明在祁阳宫外的时候就好好的,回来就这样了。
“若是陛下欺负了你,我明日找他好好说理去。”
苌笛扶额打断她,道:“不关他的事,是我自己想得太多,你也知道人一想多了事,就容易心烦。”
“有什么可心烦的。”崔柔笑道,“烦心事都是人自找的麻烦,何必想那么多。”
外面雷雨交加,没有减弱的气势,白练似的闪电横空一亮,照得雕花窗棂也跟着闪了一下。
崔柔上前冒着雨珠子把窗户关上,再用栓子牢固,确保风雨不会灌进来。
小圆缓步走过来,低身福礼道:“热水已备好,请姑娘过去更衣。”
崔柔想去帮忙,苌笛笑着拒绝,“崔姑姑你去小厨房帮我煮碗姜汤吧。”
芙蓉宫有独立的小厨房,这是谁都得不到的恩宠。
崔柔点点头道:“好,姑娘去洗个热水澡,我把姜汤端去你的寝殿。”
苌笛虚弱应道:“嗯。”
苌笛一走,崔柔便捏着子婴的小耳朵质问,“你怎么对姑娘这么冷淡?她哪里惹到你了。”
子婴不服气的撇撇嘴,从火炉的添柴处的烧灰里掏出一个烤番薯,剥了皮继续吃起来。
“因为我没见过她那么傻的人,明明在下雨却还要冒雨回宫,换是我的话,就赖在那儿了。”
崔柔一阵无语,不过仔细想来,苌笛今天真的是够傻的。
崔柔用食指点点他的额头,笑道:“小孩子也懂得挺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