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鱼歪着脑袋问道:“芳姐姐,徐娇娇怎么走了?”看到刘季哥哥,徐娇娇不应该是死命贴上来,找各种理由跟她们赖在一起么?
“她还有几日就要成亲了,该避避嫌了。”
苌笛眼中清明,徐娇娇若是想避嫌,就不会在七夕灯会上出门瞎逛了。
蒋舒芳拉着苌笛往前走,在摊子前买了几个河灯,各式各样的,每人一个。
“苌笛,你怎么知道那个灯谜的谜底是合欢花呀?”
苌笛低头看自己今天穿的素兰色的裙子,说道:“我在咸阳长大,咸阳到处都是合欢花,我怎么会不知道呢。再说,父亲是教书先生,学识渊博,藏书极多,我在树上就看过许多关于花的典籍了。”
在咸阳皇宫里,只有赢政和胡亥把合欢花叫做合欢花,其他宫人,都叫它芙蓉树。
因为最早的合欢花种子,是从赵国传到秦国的。
刘煓和川先生并肩交谈,撂刘季一个人在后面,川先生摊开扇子,回头笑道:“吕殊去你家找你了,发现你不在,会来找我们的。”
刘季丝毫没有被看破心事的窘迫,反而大方的点头道谢:“多谢先生告知。”
“谢什么呀,不用谢,再过不久就是一家人了。”川先生闷着笑,却被刘煓扯了回去。
刘煓的小胡子一竖,小声道:“唠嗑翠烟阁的姑娘,也堵不上你的嘴。”
苌笛突然停下脚步,轻飘飘的目光向刘煓看去,川先生默默用摊开的扇子遮住脸。
刘煓冷不防心跳慢了一拍,佯怒道:“你看我做什么,我长得又不好看。”
刘煓确实长的不好看,大宽脸,小胡子,脾气极差,镇上的小孩子都不喜欢他。
“确实,花楼里的姑娘都比你长的好看。”
刘煓听了这句话只觉够呛:“你懂不懂尊老爱幼?”
“你很老吗?”苌笛挑了挑眉:“能跑能跳,能背能扛的。”
刘煓气得跳脚,却对苌笛无可奈何。
“你等着,我一定教你后悔。”
苌笛凝谋想了想,摆出吕殊的痞气来:“随时恭候。”
川先生走过去挡在两人面前,怕他俩打起来。
苌笛身为小辈断是不会动手,可是没风度的老人家刘煓就说不定了。
“我说你们二位,都是出来散心的,何必恶语相向寸步不让呢?”他赔笑道。
刘季浅淡笑道:“干戈易起,玉帛难得,不要伤了大家的和气。”
苌笛左手拉着蒋舒芳,右手挽着央鱼,笑道:“干戈玉帛,与我何干。”
蒋舒芳风中凌乱。
“我们那边去河灯吧。”苌笛说道。
“好呀。”央鱼附和。
蒋舒芳懵懂的被拖去了苌笛的阵营。
川先生合上玉骨折扇,抚摸扇柄尾端的玉质纹路。
刘季见她们三个人走远了,才出声询问:“苌笛怎么了,火气这么大。”见人就怼,这并不符合苌笛的做事风格。
川先生摊手耸肩,道:“天知道。”
不是说女人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么?
☆、第四十七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听说柳家钱庄早前两个月就开始筹办婚事,看得出,柳家很在意和徐家结亲。
苌笛带着央鱼放河灯,在空白的薄木板上用防水的颜料写下自己的心愿。然后把灯放进河中,让它随着潺潺的河水流向远方。
苌笛虔诚的把灯放进河中,问央鱼:“你许了什么愿?”见她衣领有些皱乱,伸手帮她理了理。
央鱼受宠若惊,小声道:“希望扶苏哥哥在上郡安好无忧,哥哥在咸阳仕途亨运,还有姐姐和吕家,永远平安。”
“我只写了一个愿望。”苌笛笑了笑,道:“央鱼欢,一世安。”
央鱼紧张的绞袖子,她没有拿手帕的习惯,所以只有袖子给她绞。
“姐姐……”
蒋舒芳兴奋的声音打断央鱼要说的话:“苌笛、央鱼,你们快过来看看呀!”
“看什么?”苌笛一切如常,神色淡淡的,拉了央鱼的手往几步远的蒋舒芳那边走,调笑道::“什么事能让蒋家三小姐大惊失色。”
蒋舒芳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把她拖到自己原来站到那个位置,手指了一个方向。
“你看!你看!”她兴奋的喊道。
苌笛依言望去,看到人群拥挤中,一抹娇艳的鹅黄色吸人眼球,旁边还有一个圆不隆冬的大冬瓜。
哦,不,是柳家小少爷。
几个月不见,又胖了一圈呀。
大冬瓜抓住徐娇娇的手臂,徐娇娇嫌恶的甩开,大冬瓜又张嘴说了什么,徐娇娇更是退后一步远离他。
隔了将近一丈距离,苌笛能看清楚徐娇娇不堪受辱的神情已经是极限了。
“他们在争执什么?”苌笛蹙眉。
拥挤的人群,摩肩接踵。苌笛一从那个位置退出来,瞬间就被一个虬髯大汉占了位置,三个人被人群挤到了一个卖绣品的摊子旁。
蒋舒芳嘻嘻笑道:“恶人自有恶人磨,徐娇娇这回可是咸鱼再难翻身了。”
“别得意太早,徐娇娇嫁进了柳家,就是柳家钱庄的少夫人。柳家的势力比起蒋家虽不及,但也不可小觑。”
苌笛已经派人去柳家打听清楚了。柳氏夫妇老来得子,对这个唯一的儿子百依百顺,只要徐娇娇过门后哄好了柳家小少爷,那她在柳家的日子一定能过得十分舒坦。
但是,奇了怪了,自己为什么会想徐娇娇能过的好呢?那可是吕殊的情敌呀!
苌笛在心里恶寒自己了一把,用力甩甩头,甩去这些不着边的东西。
想想赢政胡亥和赵高,应该已经渡河到达了太原,该往雁门方向去了。
蒋舒芳生气了,双手叉腰道:“苌笛你又在想什么?”
苌笛神游天外,又游回来,泰若自然的笑笑道:“没想什么呀。”
蒋舒芳狐疑的看看脸不红心不跳的苌笛,又看看惶恐摇头不知的央鱼,终是选择了放弃。
只听苌笛清丽的声音说道:“就是想咸阳了,不知道哥哥……他在咸阳怎么样了?”
这是个伤感的话题,蒋舒芳也伤感了:“小时候多好,长大了就要为家族争脸,操大人们的心。”
蒋舒芳帮着母亲操持着蒋家,现在还要被母亲逼婚,苌笛却说她想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着实不厚道。
“暂时不会走,得年后吧。”苌笛安抚的说出大概的日期。
蒋舒芳勉强的笑了笑,抓起苌笛的手,放在央鱼的手心上。
“我们呢,小时候都是好玩伴,再打再闹,现在都是好朋友,阳镇永远是你们的家。”
苌笛苦笑道:“好,我们永远不会忘了回家。”
苌笛心里也没底,她的家到底在哪儿呢?
在赵国吗?那是央鱼和张子房的家。
在咸阳吗?那是胡亥和扶苏哥哥的家。
在泗水阳镇吗?这是吕殊和吕公的家。
她的家,她不知道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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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玩了一整天,苌笛和蒋舒芳在绿茵胡同口告别,她带着央鱼回到家中,才发现吕殊和子婴都在兴致缺缺的蹲在客厅的太师椅上。
苌笛喝道:“都给我下来,成何体统!”
好好的椅子不坐,非要爬上去站着蹲着,闲的么?
“你们俩很闲吗?”
吕殊撇撇嘴,一脸肉痛的的神情表示她不想说话。
苌笛转向子婴:“你说。”
“大家都去睡了,我和吕殊在这里等你们……不是!是等你。”
苌笛说道:“等我跟等央鱼不一样吗?”
子婴连忙矢口否认道:“才不一样呢。”
“你们俩快去睡吧,时候不早了。”
都快子时了,连外面的灯会都偃旗息鼓了。
苌笛发现吕殊和子婴无视了她说的话,扶额道:“赶紧下来,两位小祖宗——”
吕殊百无聊赖的两脚一蹬,跳了下来。子婴也跟着抬脚跳下来,结果蹲得久,腿麻得厉害,差点摔个面扑地,幸好央鱼及时跳过去拽住他。
子婴见是央鱼接住了自己,身子不安的扭了一下。央鱼身子板本就瘦弱,被子婴这么坏心一扭,二人齐齐重心不稳,重重摔在地上。
苌笛看着央鱼去接住子婴,再与吕殊一起看着子婴被央鱼跟肉饼似的压在地上。
“央鱼你个笨蛋,快压死小爷了!”
子婴大呼救命,苌笛才出手把央鱼拉起来,还给子婴新鲜的空气。
“哼!”子婴捂住被压在地上变得通红的脸,霸气拂袖而去。
小爷他绝逼不会承认,是央鱼玲珑有致的身躯压在他身上,他脸红了!
吕殊从桌子的暗屉里拿出一小摞物什。
“这是什么?”央鱼好奇的问道。
用特殊工艺制的干羊皮,条条道道,落款着“吕文”这个名字。
地契!
苌笛拍了下自己额头,才想起来在徐娇娇及笈的前夕,刘季许给吕家的地契。
“刘季拿给你的?”
吕殊兴致缺缺的摇头道:“我今天都没有看到他……”
那就是川先生回家之后转交给吕殊,嘱托她给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