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生擒了十五名大越国的精兵,慕径偲命刑部严审,在三日之内取得一致的口供。
退朝后,朝臣们三三两两的出宫,不免议论纷纷,都拭目以待着太子殿下证明自己能胜任监国的使命。
阮清微沉静的站在皇宫外的马车旁,水蓝色的秋裳和披帛在秋风里飘扬,见慕径偲走出宫门,她微微笑着,笑颜娇柔。
慕径偲快走几步,旁若无人的牵起她的手,和她共乘一辆马车回太子府。
马车上,阮清微依偎在他怀里,问道:“还好吗?”
第一日监国,可还顺利?皇权交接的可还顺利?她关心他的处境,三个时辰前送他进宫后,她就一直在宫外等着他。
“放心。”慕径偲摸了摸她的头,知道她的关心和不安,俯首轻吻下她的额头,笃定的道:“此后,你就形影不离的在我身边陪着我。”
阮清微挑起眉,“包括早朝听政?”
慕径偲颌首,他知道她的不安全感,温言道:“我的身边一直有你的位置,无论在何时在何处,都欢迎你与我在一起。”
阮清微眨眨眼,笑道:“好啊。”
他对她许下的承诺,绝不是仅说说而已。她陪着他批阅奏折,陪他上早朝听政,陪他处理政务,陪他往返于刑部。
当她第一次出现在金銮殿上时,朝臣震惊。但慕径偲和阮清微都神色如常,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发生着,他无需解释,无需交待。她只是安静的陪着,不多言,一点也不突兀,像风一样随在他身边。
朝臣和百姓都注意到了,但凡见到太子殿下时,总能见到太子殿下倾心爱慕的阮清微。他们的气场很合,相处的很默契。众人还注意到,总是平平静静不苟言笑的太子殿下,唯独在看阮清微时,眼神温存,会笑,简直判若两人。
刑部取到了大越国十五名精兵的口供,口供一致,皆道是奉大越国的太子殿下韩铮封的命令,潜入大慕国,行刺大慕国的太子殿下。以及在泰郡暗杀魏晏大将军夫妇,也是他们所为,一并审出了口供。
得到了详细的口供,立刻就传得沸沸扬扬,天下人都等待着看太子殿下怎么处理。慕径偲在金銮殿中下令:把大越国的十五名精兵安全的移交回大越国复审,并请大越国的皇帝在两年之内给予一个结果。
请?两年之内?朝臣震惊,一片哗然,太子殿下未免太和气了!
面对质疑和讶异,慕径偲平静的道:“全按我的命令执行。”
朝臣们也渐渐发现,太子殿下比慕昌帝还要**专权,他的命令都不容置疑,他有自己的行为准则,凌驾于众人之上,极为冷静的应对国事,不刻意的树立威望,不刻意的塑造形象,他的一言一行都自有主张,难以撼动。
唯有一人最懂得慕径偲的决定,那就是阮清微。她知道慕径偲这样做的原因。一是,他绝不意气用事,绝不会为了证明自己的强势而逞能的发生战乱,使国运不稳民不聊生。战事易起,不易停。二则是他表面上展现出大慕国的温和与彬彬有礼,实际上,要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办法,用同样的暗杀手段回击。
秋去冬来,寒冬腊月。
鹅毛大雪飘了整整一夜,从皇宫中传出柳贵妃娘娘病逝的噩耗。她悲痛过度,急火攻心,终日惶恐不安,一病不起,在午夜郁郁而终。
慕径偲作主,追封柳贵妃为顺惠皇后,以皇后之礼安葬。
自太子监国时起,慕径偲便没有再理会慕玄懿,他依然是瑞王,依然享用属于他的身份该有的一切。只要他安分守己,慕径偲会让他安稳无忧的一直活下去。对此,他已意识到。
国事繁忙,慕径偲日理万机,却是几乎与阮清微形影不离。他携她上早朝听政,与朝臣共商要事也让她在旁。
阮清微于人前安静的一言不发,总是一副不动声色的神情。与他单独在一起时,他常与她商议国事。起初,她明确表示不愿理朝政。慕径偲明确的命道:这是我们的责任,你不能不理。
慕径偲用心的治理天下,也用心的经营他们的爱。
这晚,已过子时,亮如白昼的暖阁中,慕径偲正在专注的批阅堆积如山的奏折。
阮清微端着热乎乎的粥而来,轻轻的放在案边,取一件外袍为他披上,柔声道:“歇会,喝点粥。”
慕径偲抿嘴一笑,听话的搁下笔,偏头凝视着她,道:“喂我。”
阮清微坐在他身边的暖炕上,舀起白粥放在唇边用上唇试试温热,随及送到他嘴边喂他。
“很香。”慕径偲津津有味的吃着,看尽她眉宇间浅浅的愁容。
阮清微一勺一勺的喂着他,很心疼他每日都忙到深夜,对国事一丝不苟,长此以往的操劳,该如何是好。他监国已有三个月,看似风平浪静,而她清楚的感受到的是内忧外患。
内忧,是朝中权臣对他的阳奉阴违,权臣对他的强权**颇为微词,难免暗中较量外患,是与大越国的关系彻底的决裂。
治理国家何其的劳累,而这才只是刚开始,前方还有漫长的几十年。
一碗粥吃完后,慕径偲握住她的手,把她往怀里拉,轻抚着她不知不觉中蹙起的眉头,温言道:“我答应你,以后每晚子时前必入寝。”
“人生在世,有很多种活法,很多人都想轻松的活着,终日悠哉。但是,有一种活法,是鞠躬尽瘁,是燃烧自己,是为了万万生灵能轻松的活着。每次看到你应付完朝臣国事后,在我面前露出的疲惫时,我就想劝你不要那么再辛苦了,跟我一起纵情山水曼妙度日吧。”
慕径偲的怀抱紧了紧。
“别担心,我不会劝你。”阮清微知道他注定是要辛苦,是要去往万万生灵之上,燃烧自己照亮大慕国的每一寸疆土,她挑眉,“我劝服了自己陪在你的身边,当然,我这样做,可不是所谓的牺牲自我,而是你曾许诺于我,会让我活得舒舒服服,每日赏花饮酒曼妙度日。我很期待你的践诺。”
“谢谢。”慕径偲发自内心深处对她感激,感激她的懂得。
阮清微挑眉,道:“如果你还能每日睡足三个时辰,当然更好。”
慕径偲认真的道:“我答应你,每日睡足三个时辰。”
阮清微用脑袋在他的胸膛蹭了蹭,笑道:“真好。”
慕径偲抿嘴一笑,道:“我会对你言听计从。”
阮清微笑了,他一直毫不吝啬的说暖心窝的话,做暖心窝的事,他把生命中全部的暖都她一人,这样真诚的他,如何能不好好珍惜。
她目光一转,看到了奏折边有一封已拆开的密笺,定睛看去。
慕径偲伸手把密笺取来递给她,说道:“肖老板与姐姐情投意合了,要在大越国与姐姐成婚。”
阮清微很欣喜,替他们开心,笑道:“他们能百年好合。”
信笺展开,除了他们的将要成婚的消息,还有一行字:韩珺瑶带着男婴下落不明,寻无果。
阮清微一怔,“她刚产下男婴不过两个月,就消失了?”
“据栖儿说,她产下男婴儿后身子一直虚弱,男婴也病弱,韩铮封多次去探望她们母子。”慕径偲眸色深远,道:“我猜测是男婴夭折了,她也病逝,有意制造下落不明的假象。不过,证据不足,尚无定论。”
下落不明,就有多种可能。可能韩珺瑶母子还活着,带着复仇的意念活着。也可能是她们母子双双病故,秘而不宣,让与她有过节的人一直心存忐忑。
慕径偲道:“大越国的朝堂中急流暗涌,局势动荡,肖老板他们在极力扶持大越国六皇子夺位。”
阮清微漫不经心的把密笺放在烛火中烧成了灰,平静的道:“我是时候去一趟大越国了。”
慕径偲心中一悸,握住了她的手,轻唤着:“清微。”
“这一趟我非去不可。”阮清微回握住他的手,眼神坚定无畏,大越国刺杀魏晏夫妇以及暗杀大殿下的事一日不尘埃落定,大慕国的外患就一直不得平息,别有用心的朝臣会借此舆论兴风作浪,使内忧更为严重。
“你很清楚我不想让你去,我害怕你出意外。再需一年的时间,一定能有个结果。”
“我相信你的计划很完美,肯定能成功。我,非去不可。”阮清微温柔而坚定的道:“有我在大越国应付外患,你能集中全部的精力应付内忧。”
慕径偲明白她的非去不可,一年之前,为了他们能和和美美的在一起,他把暗卫全派去大越国为她报仇以示决心。今日,她为了他们能和和美美的在一起,义无反顾的去消除外患。
阮清微笑着冲他眨眨眼,倾身向前,深深的吻着他,吻着他的不舍,吻着他的不愿意,吻着他的不安。良久,她搂着他的脖颈,用额头抵着他的额头,轻道:“等我回来嫁给你为妻。”
“好,”慕径偲用力的把她抱住,把她往自己的心脏处紧贴着,“我等你回来。”
短暂的离别,是为了能长久的在一起。
正月十六,阮清微秘密的前往大越国,带着慕径偲向慕昌帝借来的二十位训练有素的暗卫,与肖老板会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