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文妃赶紧道:“你说的有理,我不该随口一提。”
阮清微看向慕径偲问道:“你觉得呢?”
“我不觉得是她,”慕径偲道:“但我同意你。”
阮清微环抱着胳膊,倚着屏风,慢条斯理的道:“那就要看你知不知趣。”
珺瑶公主的唇角染上寒意,道:“说吧,有什么胜券在握的事,会让你如此目中无人。”
阮清微挑眉,笑了笑,道:“我们已经查明昨晚行刺你的幕后主谋了。”
“是谁?”
“大越国的庄贵妃。”
珺瑶公主的手一顿,很鄙夷的冷笑道:“说来听听,你们为何要陷害于她?”
阮清微缓缓地道:“因为她是最合适的人选。”
大越国的庄贵妃是谁?
她是庄文妃同父异母的姐姐,也是大瑞国的公主。十三年前,大慕国与大瑞国正在交战,大瑞国为了拉拢大越国的支持,便备了丰盛的嫁妆将最貌美的公主嫁到大越国通姻。
庄贵妃使出浑身解数的取悦皇上,盼得皇上能出兵援助大瑞国。当时,皇上刚登基不久,虽是对美丽的公主宠爱有加,迫于满朝文武大臣的反对和皇后势力的裹挟,担心政权失衡,就只是观战,直至大瑞国被吞并。
国破家亡了,庄贵妃选择忍辱负重,继续取悦皇上,使得皇上对她更为宠爱。但她毕竟势单力薄,又是亡国公主,她拉拢同样势单力薄的珺瑶公主的生母,俩人一起拼尽全力害死了皇后,不曾想,皇后之位被别人渔翁得利。她再次与珺瑶公主的生母一起害死了新皇后,却被珺瑶公主的生母设计抢去了皇后之位。
庄贵妃对珺瑶公主的生母恨之入骨,但忍气吞声的周旋,终是凭本事说服了皇上出兵大慕国,为大瑞国的灭亡报仇。
☆、第六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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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文妃见她举手投足间很自在洒脱,有着与她年龄不符的泰然自若,便想对她了解更多,轻问道:“你父母因何双亡?”
阮清微道:“娘娘的猜测呢?”
“你的身世应该很不寻常。”
“是吗?”阮清微眨了眨眼睛,低声道:“娘娘该不会认为我出身权贵,因二十年前皇帝弑兄夺到皇位后,杀戮异己、清算半个朝堂的势力时而受牵连被满门抄斩,我侥幸存活背负血海深仇?”
庄文妃心中一骇,忙是四下看看,当朝皇帝的皇位来路不正,天下百姓都知,却从没有人敢如此大胆的提起。如此一算,恰好是整整二十年,也是夏初之际,大慕国血流成河,很多家族死于牵连,冤魂无数。
“我的身世很寻常,并不曲折离奇,”阮清微道:“我父母都是小商人,得罪了一个权贵,死于一个收了贿赂的贪官的错判,后来我报了仇。”
庄文妃深吸了口气,道:“你没有亲戚可以投靠?一直孤零零?”
“我母亲临终前,把我托付给了亲戚,但我过得不开心,便独自出走,从此跟亲戚们再无往来。”阮清微想了想,笑道:“也没有孤零零,每天都过得很充实。”
庄文妃看着她,觉得她就像是树,可独伫于旷野,也可立于闹市,悠然自得。
“娘娘呢?”阮清微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大瑞国灭亡后,娘娘为何会被皇上带回皇宫?却又倍受冷落?”
“我问过皇上,始终一无所获。”庄文妃轻皱眉头,一脸茫然的样子,坦诚相待道:“我刚出生时,举国同庆,被称为大瑞国有史以来最得宠爱的公主,因父皇极为宠爱我母妃,爱屋及乌。盛宠不过半年,母妃突然被幽禁深宫,我就开始被父皇冷落,从此再没见过母妃。国破之日,我至今记得,皇上是拎着我父皇的头颅走到我面前的。”
阮清微轻声的问道:“娘娘是不是对当朝皇上恨之入骨?”
庄文妃避而不谈,只说道:“被掠进皇宫后,我想过报仇,也想过一死了之。当我最为无助的时候,是皇后陪着我,护着我,安慰我,她对我很好,让我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太子殿下也对我尊敬有加。”
阮清微再次问道:“娘娘放下了仇恨?”
“难以说得清楚,”庄文妃想了想,道:“我在皇宫里生活八年了,皇后和太子殿下对我的照顾早已渗透进我的心,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此时,我心中最重要的事,就是太子殿下能顺利的登基为皇。”
阮清微挑眉,“娘娘想要不顾一切的帮他?”
“我是想帮他,但我的能力实在太弱小了,不连累他已是万幸。”庄文妃叹道:“皇后出身乡野,没有外戚势力,也没有拉拢过朝臣,她……她病逝前一天还好好的,怎会突然病逝呢。”
阮清微意味深长的道:“好像皇后的身世较为离奇?”
“何出此言?”
“当朝皇上篡位成功登基为皇的次日,便封她为皇后,举国哗然,对于她的身世,只知她出身乡野,连皇上与她如何相识的也无从得知。”
“她是出身乡野,就不能被封为皇后?”庄文妃道:“你没见过皇后,她容貌极美,待人极好,男人只要看她一眼,就会愿意为她奋不顾身。”
阮清微只是笑笑。
“皇上对她极为宠爱,她从不愿专宠,也从不恃宠而骄,对每一位皇妃和皇子都好。”庄文妃又道:“她所得到的任何世人高不可攀的荣耀,都能令人心悦诚服,并为之喜悦。”
阮清微道:“既然如此,太子殿下是皇后唯一的孩子,娘娘怎会担忧他不能顺利登基为皇?”
“如今皇后之位空缺,柳家肯定不遗余力的争取,柳贵妃所生的二皇子也绝非等闲之辈。”庄文妃叹道:“太子殿下势单力薄,怎能不担忧。
阮清微淡淡的说了句:“况且,皇后之位似乎本就应该属于柳贵妃。”
当年,皇上弑兄篡位时,柳丞相可是功高无量,冒着灭九族的罪恶协助皇上夺-权、残杀异己、血腥镇压舆论。事成之后,皇上竟册封别人为皇后,只封柳丞相的妹妹为贵妃,这肯定是有违与柳丞相的约定。
“若是柳贵妃成了皇后,后宫将再无宁日。”庄文妃也知道柳家对皇上的恩重如山。
阮清微漫不经心的道:“太子殿下自己不知居安思危?”
“他受皇后的影响颇深,对人亲善,心存仁义,可不擅权术阴险。”
阮清微隐隐一笑,道:“人各有福,有各有命,娘娘还是多为自己想想,即使他登基为皇,娘娘成了皇太妃又能怎样,难道就为了能踏实的孤独终老?”
“我……”庄文妃欲言又止,过了半晌,才道:“等他顺利登基,我再作打算也不迟。”
在这时,石竹来道:“马车正停在宫门外,总管大人随时可回太子府。”
阮清微站起身,笑道:“我要回府了。”
庄文妃亲切的道:“希望你能常来坐坐。”
“好。”
走出琉璃宫,看着庄严的宫阙,阮清微不禁想到了当朝的皇上。
二十年前,他弑兄夺到皇位,用了两年的时间,滥杀异己稳定皇权。
皇权刚稳固,他竟然挑起了跟大瑞国的战火,御驾亲征暴力攻打,不顾天下人的反对,一意孤行,整整打了七年,吞并了大瑞国。
大慕国的疆土变得辽阔,他就开始休养生息,推行了对百姓有利的诸多举措,孱弱的国力渐渐壮大。
两年前,大越国突然发兵攻打,大慕国征兵迎战,两国实力相当,两国边界的几座城池总被占去夺回,占去再夺回。在魏晏收复城池,斩杀大越国的大将军后,也不知为何他突然决定停战。
坊间盛传他冷血、不苟言笑,对于他的初衷所知甚少。
马车正停在明昭门前,阮清微乘上了马车,却不见慕径偲。
车夫道:“方才,宫里来人传太子殿下进宫,太子殿下让总管大人先行回府。”
闻言,阮清微舒舒服服的坐好,盯着马车窗下的一个酒坛,坛身写有‘贡’字。她咬了咬唇,凑过去,轻轻的打开坛塞,深深一闻,是她爱喝的女儿红。她笑了笑,捧起酒坛喝了一口,一口饮罢,忍不住多喝了几口,真是过瘾。
回到太子府中,她拎着酒坛进了留栖院,院中有花架秋千,她闲适的坐在秋千上,慢慢的荡啊荡的,安静的思索着慕径偲所处的形势。
到了傍晚,石竹来道:“魏大将军求见。”
魏晏来了?阮清微赶紧从秋千跳下,问:“他人呢?快让他来。”
不过片刻,一个神情态傲然、威武不凡的少年就映入了眼帘,唤道:“清微。”
“魏晏,”阮清微大笑着迎过去,拍了拍他的左臂,道:“还能用吗?没有残废吧?”
魏晏爽快的笑道:“伤口已经痊愈了。”
阮清微背着手,轻哼道:“要归功于我给你包扎的好。”
“对对,要给你论功行赏,”魏晏忽而想到她的处境,很不安的问:“发生了什么事,太子殿下为何要留你在太子府?”
阮清微耸了耸肩,道:“你有没有问他?”
“问了,”魏晏道:“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