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又想起了她父亲告诉她,她将要入宫嫁给那个人的消息时,她从心里无法抑制的惊喜,还有,她父亲一脸凝重地告诉,要她入宫的真正目的时,心中的惊喜是如何被震惊与难过所代替的......
所有所有的往事,都像是走马观灯一样,一遍又一遍地从她的脑海中缓慢地走过,她渐渐开始分不清虚幻与现实,头开始痛起来,她的脸色渐渐苍白下去,可是由始至终她的眼里却没有痛苦,也没有恨意,有的,只是满的快要溢出来的难过,还有......悲哀......
最后,所有的幻觉都消失了,站在她眼前的仍旧是那个一袭大红喜袍的君王,冷凝着一张脸,目光冰冷地盯视着她,仿佛要将她冻结成冰般的冰冷,是谁说过,痛得多了,便会麻木的?可是在这个世上,有一种痛,却是永远不会让人习惯到麻木的,无论痛多少次,疼痛的感觉仍旧是不会消散的......
“陛下”她轻声开口,一直冷眼注视着她的男子微微眯起了眼,眼神却是如同往常那般,带着冷冷的寒意,甚至比以往还多了一丝让人窒息的压迫力。
可她看不见他眼里的冷,视线只落在那一张面无表情的俊脸上,轻声说道:“你说你从不曾真正喜欢过臣妾,就连一次也不曾,那,如果有一天,臣妾死了,你会不会感到伤心,哪怕是只有一点点?就算是看在臣妾陪在你身边这么久的份上......”
他微蹙起眉,望着她有些不对劲的神情,努力忽视掉心中一划而过的不安,冷冷道:“你留在朕的身边不过是因为你是别人安插在朕身边的棋子,你以为朕真的会在意你么?”
“是么?”她又淡淡地笑了,眼里却有着无尽的空洞,泛散开来,仿佛被飞鸟惊扰了的千年幽湖,泛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原来,当真是这样啊......”
他的眉头蹙得更深了,却一眼不发地看着她。
她再次垂下眼,浅浅弯起的唇看上去仿佛正在微笑,可是她身上的气息,却似乎是一瞬间如同死了一般,静寂无声,比起上官云纾刚才感觉到的哀伤绝望,这一次,却仿佛变成了无望,不仅仅是绝望了,而是,连什么望都已经没有了......
上官云纾心中警铃大作,想着寕妃的情绪不对劲,唯恐着她会做出什么傻事,下一刻却感觉到一股淡淡的冷香向自己袭来,她刚疑惑了一下,便感觉到一双冰冷的手握住了自己的手腕,她刚想挣扎,却感觉到嘴里被塞进了一颗圆圆的东西,带着淡淡苦涩的药味,她还没来得及尝出那是什么味道,便被对方用力一敲脊背,圆圆的东西一下子吞进了她的口中。
她愕然,那双冰冷的手却转而握住了她的手腕,然后她感觉到有人在帮她解开绑住双手的绳子,寕妃的声音在很近的地方响起:“别担心,那是解药,吃了它之后三炷香之后你就看得见了。”
然后是脚上的绳子,很快她身上的束缚就被解开了,一解开了身上的束缚她马上就紧紧抓住了寕妃的手,尽管她现在还看不见,但是她却可以很深刻地察觉到,此时此刻从寕妃的心里散发出来的悲伤。
“你想要做什么?”她很警觉,紧紧地抓住寕妃的手腕,没办法看见眼前景象的感觉让她觉得有些浮躁,但是心中更怕的却是身边的寕妃会不会做出什么傻事出来。
寕妃轻笑了一声,任由她握着自己的手腕,“上官云纾,如果我能早点认识到你,也许我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上官云纾皱眉,认真道:“现在认识也不晚,我们一样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虽然她到现在从来没有见过寕妃,但是既然每个人都说寕妃跟她长得像,那么就证明她跟寕妃是有缘分的,不然这世上那么多人,为什么就偏偏只有她们两人长得像而已?
寕妃摇头轻笑,却是不再回答她的话,转头看向一袭大红喜袍的男子,脸上却是带着如同孩童一般的疑虑,“陛下,臣妾能否求您一件事呢?能不能看在臣妾服侍了您这么久的份上,放了臣妾的爹爹呢?”
“不可能!”他断然拒绝。
“可是陛下”寕妃微微皱起眉,“你不是已经打算着饶了臣妾一命么?那,用臣妾的性命来换臣妾爹爹的性命,可好?”她道,神情如同在谈论天气般轻松自在。
他眉头一皱,“休想!”
“唉。”寕妃轻轻地叹息一声,眼里似乎黯淡了一下,可是很快她有振作起来,看向一直都没做声的风夕墨,说道:“墨,你应该还记得你答应过我的事情吧?”
风夕墨看着她,神情有些复杂,然后慢慢点了点头,寕妃见了,脸上露出了一个孩童一般满足的笑容,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便放心了。”她转过身,拥抱了上官云纾一下,凑到她耳边轻轻说道:“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拥抱呢?”
闻言上官云纾愣了一下,寕妃以为她不愿,有些失望地松开她,上官云纾却在这时飞快地反应过来,马上伸手紧紧地抱住了她,很用力、很用力地拥抱了她一下。
寕妃似乎稍稍愣了一会儿,但是很快她就笑了,更加近地凑到她的耳边以更加低的声音对她说道:“谢谢你。”
上官云纾笑了一下,下一刻,却猛地被一股大力推开,淬不及防的她重重地向后倒去,心中却丝毫不担心,果不其然,她不出意料地倒在了一个熟悉的怀抱里,那个怀抱的主人很快就伸出手紧紧地揽住她的腰,她可以真切地感受到从他的动作中表达出来的劫后余生的感觉。
可惜她没心情却细细品味了,一站稳脚跟就马上从那人的怀抱中挣脱出来,对着寕妃的方向皱眉说道:“寕妃,你想要做什么?”她恨透了自己的预感,可是她却有预感,她的预感真的会成真的,寕妃真的会做傻事。
身后那个再次揽住了她的腰,将她牢牢地圈在自己的怀里,风夕墨说道:“这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情,我们不要插手!”
“可是”上官云纾有些气急败坏,她完全无法相信风夕墨竟然可以这样冷静地说出这种话,就算她现在看不见,也能够知道寕妃的情绪不对劲,可是为什么他们一个两个却始终无动于衷?难道寕妃对他们来说真的那么不重要么?
这时,忽然听见那个男子猛地惊呼一声,“这是怎么回事?”伴随着质问的,还有那个男子向前跨了一步的声响,“别过来!”却听见寕妃淡淡说道,她的视线在众人身上一一划过,最终落在一袭红袍的帝王身上,她笑了,“陛下,臣妾应该庆幸的,臣妾终于可以摆脱这一切了,您不知道,其实臣妾也是会感到疲惫的......”上官云纾注意到她的声音变得虚弱下去,忍不住用力地拽住风夕墨的手,着急地问他:“寕妃怎么了?她怎么了?”心中不安的预感却越来越深了。
不安的同时她察觉到风夕墨抓着自己的手猛地一用力,她感到手臂一阵轻微的疼痛,“墨,到底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风夕墨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抵不住上官云纾急切的追问,声音迟疑地回答道:“寕妃她......刚才吐血了......”难道她真的要做到这么绝么?真的要让事情朝着不可挽回的地步发展么?
“吐血?”上官云纾完全愣住了,下一刻却是更加着急起来,“怎么回事?为什么好端端她竟然会吐血?”心中猛地一沉,她直觉是寕妃自己所为,果然,她这样的想法刚出现,就听见风夕墨对她说道:“她应该是......吃了毒药......”
“......毒药?”上官云纾愣愣的重复着,却好像不能理解一样,“为什么好好的,寕妃要吃毒药?”她想不明白?有什么事情是解决不了,为什么要走到吃毒药这一步?她更加不明白,为什么从来都是对别人事情毫不关心的自己,这一次竟然会对寕妃的事情这么上心?这是为什么?寕妃跟她明明就毫无关系的,可是为什么她会这么在乎?难道是因为大家都说寕妃跟她长得相似的原因?是这样的原因么?
同样听见了风夕墨说的话的风夕祈心中一惊,厉眸猛地瞪大,死死地瞪着寕妃,“墨那样说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你吃了毒药?”怎么可能,她为什么要去吃毒药,他明明就已经说过会饶她一命的,那为什么还要去吃毒药?
他心中惊惧万分,忍不住想要到寕妃的身边去,抓住寕妃好好地质问她为何好好的要去吃毒药,他从来没有说过要伤及她性命的不是么?可是他才刚跨出一步,便让寕妃厉声喝住了,“陛下若是再往前跨进一步,臣妾马上就跳下去。”寕妃的身后,便是万丈深渊!
“寕妃,你究竟想要做什么?”风夕祈再也忍不住质问道,即使他仍努力维持自己语调上的平静,但是过快的语速也仍是泄露了他内心的惊惶。
寕妃摇摇头,笑容逐渐恍惚起来,“臣妾说过了,要用臣妾的性命,换回臣妾爹爹的性命,一命抵一命,臣妾很公平的,不是么?”
“你休想,你胆敢死去,朕马上就将右丞相凌迟处死!”风夕祈心中着急,再也维持不住语调上的平静,瞪大的双眼里满满的都是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恐惧,他完全没有发觉到,看着脸色苍白、口吐鲜血的寕妃,他的心一下子就被一股强烈的恐惧所紧紧地抓住,再也想不起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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