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鲁登是宗望部下四名千夫长中最勇猛善战的一人,他当即率领八百铁骑出寨,向宋军猛扑过来。张弦按照岳鹏举的部署,指挥军士将战车推到阵前,每辆战车前都装有一块木板,其上密布一尺长的铁刃。待敌骑距离阵前约二百步时,首先由50辆床子弩车发射箭弩,金军约有20名骑兵被又粗又长的弩箭贯穿重甲,倒地毙命。这自然不能阻挡敌骑的奔冲,金军距离阵前约150步,宋军中三百名神臂弓手向敌人攒射,距离百步之内,普通的弓弩开始向敌人攒射,三十辆炮车也向敌人抛射炮石。金军冲到阵前,又遇到战车的阻截,不能突入敌阵。
金军第一回合冲锋完全失败,两百多名骑兵横尸宋军阵前。
宗望在楼上看得分明,吃了一惊,立即令另一名千夫长谷烈:“你抄左翼,阿鲁登抄右翼,定能取胜。”
用左右翼骑兵向敌人迂回侧击,是金军最常用的战术,遇到宋军,至今从无败绩。当下,二人率兵阵后迂回时,宋军原先的方阵立即变成原阵。金军的第二次冲锋又告失败,折损了三百多人。
宗望再也无法在楼上观战,再命其他两名千夫长商议,谷烈说:“我率兵绕出南蛮军阵,方知此后另有一阵,乃其辎重所在,不如先攻后阵,焚烧他们的辎重,然后再围前阵。”
宗望点头称是,立刻命令二人插入宋军两阵之间,阻截增援;自己亲率一军迂回侧击,攻宋军后阵的西北。
宋军后阵虽由岳鹏举亲自指挥,但精锐已在张弦处,这里只用粮车之类围绕布阵,普通弓弩根本无法抵挡金骑的冲击。在三面夹击下,虽然步兵拼死抵挡,但情势也越来越危急。
当战斗进入白热化时,宗望一军的侧后突然出现一支宋军,两面绛红旗,上面用黑丝线秀了一个大大的“花”字。为首竟是一员女将,修眉秀眼,面似银盘,头戴一个莲花冠,身披铁甲,坐下赫然竟是大金万里挑一的名马“金塞斯”。
有士兵惊呼:“快看,金塞斯……”
“她怎么会有金塞斯?”
宗望看得分明,这女子竟然是四弟的“女奴”花溶,她明明骑着金塞斯,为什么会被追踪掉了?难道是四弟故意纵容?
他属下一干士兵忽见宋军里出来这样一名秀丽无匹的女子,一个个瞪大了眼睛,还没反应过来,只见花溶第一个突入战阵,张弓搭箭,霎时,几名金军落马。
“金塞斯”在金国十分著名,金军无不知这是金兀术的坐骑,但大多人并不知道是她偷走的,立时鼓噪起来,“那是四太子的马……”
“四太子的马怎么到了她手里?”
“……”
花溶听得分明,忽用女真语朗声道:“金塞斯在此,你们的四太子早已被我杀了,你等金贼还不投降……”
宗望知她为扰乱军心,怒道:“妖女,我四弟念你服侍一场,宠爱你才将这马赏赐给你,你不但不思回报,反倒在这胡说八道。”
“宗望狗贼,你曾砍我一刀,今天我就取你性命。”
她虽是喝骂,声音却清脆如黄莺鸣叫,一笑更是盈盈于眉,众人都是刀头舔血,哪里在这样的场合见过这样的女子?又见她居然会说女真语,一个个十分惊疑:
“这女子是谁?”
“是我们大金的女子么?”
宗望见众人为她所惑,大喝道:“别中了妖女的诡计,她是汉人,货真价实的汉人……”
谷烈好色,亲自持一条狼牙棒就来应战:“妖女,今天爷捉了你做个老婆。”
未等他到花溶身前,岳鹏举跃出,用刀隔开他的兵器,右手在他颈部斜劈一刀,劈断了颈椎和锁骨,尸体倒下去,头皮还连在身上。
宗望抢上前,花溶一箭射来,他身子一偏,那箭却如长了眼睛似的,一拐弯盯着他的肩膀,他闷哼一声,箭头已经刺入肉里。
这一来,立刻扭转了战局,而张弦所率的前阵军队,也以战车为前导,增援后阵,宗望抵挡不住,相继败退。
天色已黑,岳鹏举当机立断,下令不得收军,不容金军有喘息之机,向李渡口发起攻击。
宗望抵挡不住,只得率军连夜踏冰过河,但此时早已开春,冰已薄弱,不少金军踏破河冰溺死。
一场激烈的鏖战在天亮以前结束了,金军折损了大半人马,而宋军也战死了近一千人。
收拾了战利品凯旋而归,岳鹏举驰马上前和前锋的花溶并驾齐驱,见她已经收起了“花”字号旗帜,笑道:“姐姐,怎么收了旗子?”
她嫣然一笑:“我恨极金兀术和宗望猖獗,今天得鹏举给我机会,就让他们知道厉害。”
岳鹏举这些年一直浴血疆场,做梦也想不到有这一天,和姐姐携手而战,生死与共,他脉脉看她一眼,见她花容绽放,仿佛初春开的第一朵迎春花,心里对她的感情便不由得又增加一层。
却说宗望率领败军过了黄河边境,终于与金兀术汇合。
一进金兀术营帐,金兀术就迎了上来,见众人如此狼狈,惊讶道:“二哥,此行如何?”
宗望接过侍卫递上的水,一骨碌喝下大半壶,才一抹嘴巴,指着自己肩膀上的那处箭伤:“四弟,你可知是谁人所伤?”
“谁人?”
“就是你那花溶!”
金兀术张大嘴巴,一会儿,忽然想起,自己不该在受伤的二哥面前喜形于色,急忙道:“真的是她?”
他眼中的那一抹喜色,怎逃得脱宗望的眼神?冷冷道:“自然是她,我绝不会认错。她随岳鹏举军中,骑着金塞斯横冲直撞,好生厉害。”
“四弟,你不是说留下线索要抓花溶?怎生让她毫无消息,还跑到岳鹏举军中了?”
正文 第83章 汉人为正妻
金兀术虽然诡计多端,但女真民族终究立国不久,没汉人那么多心眼,他做梦也想不到花溶居然“粉刷”了金塞斯掩藏行踪,所以百思不得其解:“我也觉得奇怪。金塞斯明明在她身边,为什么我们却得不到任何消息?诺大一匹马,无论如何,也是引人注目的……”
“现在呢?现在你怎生打算?就白白看她嚣张?”
金兀术笑起来:“这又如何?赵德基已是漏网之力,多她一个女子相助,又能成什么气候?二哥,你放心,只养好伤再说。”
“不碍事。四弟,以前我老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迷恋于她,百般迁就于她,这一次,我倒要你好生出战,去抓她回来做个小妾……”
“呵呵,二哥,你不反对她了?”
“这样一个如花似玉女子,又那般本事,抓回来做你小妾,方显我大金勇士雄风,也不枉来宋国辛苦这一场。四弟,你一定要抓了那女子。”
金兀术豪气勃发:“好,待我打败岳鹏举,娶了她,少不得叫她给你斟酒赔罪,叫你一声‘二哥’。”
“好,我就等着了。”
这一晚,金兀术越想越激动,自花溶离开后,他虽然惆怅,但久了也就罢了。没想到竟然又在战场上听得她的消息,这一下,哪里还忍得住?竟是生平第一次辗转反侧,好不容易睡着了,却梦见她骑着金塞斯,神气活现,跟自己在茫茫大草原上并肩驰骋。
“花溶,嫁给我,你愿不愿意?”
“做正妻就愿意。”
“那我娶你做正妻好不好?”
“你不许纳妾。”
“我不纳妾。你答应嫁我么?”
“好吧,我嫁给你……”
……
他从梦中惊醒,满面笑容,才发现不过是一场春梦。再看天色,才四更,再也顺不着,恨不得一睁开眼睛,就见她站在自己面前。
第二天一早,金兀术就率领三万大军直奔柏林城。
打退宗望后,岳飞并不曾有丝毫的掉以轻心,他深知金军主力在后,早有准备,这天散会后,花溶便随了岳鹏举去布置战事。
只见岳鹏举列举了一个清单:在城上派定五个城垛,砌成灶头三个。粪桶一千只、斗缸500只、毛竹一万根、细小竹子一万根、棉花破布万余斤。
众人见了这份清单都大惑不解,岳鹏举但笑不语,只令旗牌官到铺中给偿官价,收买一应物件。
各人领命而去,花溶回想一遍那些清单,再看岳鹏举。岳鹏举立刻简单提示了几句,花溶点点头。岳鹏举大喜:“姐姐,明白了么?”
“明白了。”
随后,岳鹏举令人将买来的斗缸,每一个城垛安放一只,命木匠做成木盖盖了。又在库内取出数千桶毒药调入大粪装好。用棉花竹子做成卿筒。一面水关上下了千斤闸,库中取出钢铁来,画成铁钩样子,叫铁匠照式打造铁钩缚在网上。
两日后,就报金军攻城。
金兀术一路横扫宋军各路勤王之师和民间抵抗力量,所向披靡,近日却接连得报,岳鹏举连战14场,皆胜金兵。虽然每次战争的规模都不大,金军的伤亡也不太严重,不过,这对百战百胜的金军来说,情况已经很严重了。金兀术一衡量,自己要荡平宋国,捉拿赵德基,一定得尽快扫清这个最大的绊脚石,所以亲率5万大军来拿岳鹏举。他探听得岳鹏举不过8000人马,但丝毫不敢大意,一路雇了好几名汉人向导,务必摸清楚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