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我倒是心动,可是我家那位,是一个典型的母老虎,醋坛子,只怕我有什么想法,就会闹得不可开交。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飞将军也笑起来。
“其实,不止是部署催促,就连我的西域妻子,也担心我在外无人照顾,一直希望我娶一房侍妾在身边照料。也不会太久了。就这一场大战之后。我准备,击败赵德基之后,立即再娶,免得部署们一再催促。”
“恭喜恭喜。对了,飞将军,多谢你送来的药,拙荆服用了之后,好了许多了。”
飞将军不经意地:“对了,今日繁忙,我差点忘了此事。尊夫人的病情如何了?”
秦大王仔细查看他的神情,但见他轻描淡写的,不似作伪,仿佛花溶只是某一个什么重要人物的妻子,他的关心纯粹出于礼节,此外,没有任何其他的含义。
“多谢飞将军问候,拙荆已经无甚大碍。”
二人相谈甚欢,互相告辞。
这一晚,秦大王回到小院里时,已经天黑了。
花溶这一病,只是普通的伤风感冒,比起她以前受的伤,已经算很小很小了。可是,醒来后,精神状况却极差。
外面的大军已经在开拔了,是王奎一路人马。只是一支先锋队,其大部队早已在西边驻扎,只等王奎连夜赶回进击。
行军的号角吹响,火把映红了半边天空。
花溶坐在床沿上,看着窗外的天空。又是深秋了。南方的深秋和北方不同,不时还有艳阳天,也不太冷,窗外的一棵红叶树,明显地被霜染了,一簇簇的叶子,仿佛艳红的鲜花一般。
这艳红,也是战争的火把。
这才想起,大战当头。文龙又要随军出征。飞将军也会出征……而自己呢?自己除了生病,还能做得了什么?
秦大王呢?
这时,听得外面的脚步声。那是秦大王特有的声音,她非常熟悉,所以,立即躺了下去。不知为何,很不敢睁开眼睛看秦大王。只要和他说上几句话,便会泄露心底的秘密。
有开门声,是秦大王进来。带着一股子肃杀的秋风,门一关,秋风被彻底关在了门外。
“丫头……”他的声音很温和,怕惊扰了她。
花溶依旧闭着眼睛,假装熟睡了。也许是太累了,竟真的希望这样闭着眼睛,永远也不要再醒来。
其实,再也醒不来,才是人生最好的结局。
可是,脑子里偏偏是非常清楚的,就连额头上的最后一丝温度也退了——就连那一身高烧也退了。
章节目录 第702章 人老色衰
秦大王已经走到床边,见她熟睡着,就点一支蜡烛。明明灭灭的烛光,他看到被子下面的脸,那么苍白。长长的睫毛也垂下去,遮住青色的眼睑,仿佛一只飞了太久的蝉。一只蝉,在幼虫的时候,必须呆在暗无天日的地下深层好几年,终究有一天,慢慢地从土里破壳出来,成虫羽化,见到天日。可是,成长的时间这么久,死亡却来得很快,成蝉的生命是非常短暂的。歌唱了一个夏天,短短的一两个月日子,便香消玉殒。
他暗自长叹一声:“丫头,你想吃点什么?”
她还是闭着眼睛。
秦大王心里一疼,是隐隐明白过来的。自己见到飞将军后,尚且有那般的猜想,何况是她。对于她来说,这么多年,无论是当初暗杀赵德基未遂,还是万里迢迢抛弃儿子去金国,以及现在的寻找……每一天,每一年,她几乎都是走在寻找岳鹏举的路上。
替他复仇,替他完成使命。
从来不曾有过片刻的消停。
所以,见到了飞将军,也难怪她有这样的情绪。因为抱着太大的期望,所以,更是不能承受。
他依旧温声地:“丫头,你睡了太久,这样下去,精神会更不好。起来走走吧。我陪你。”
花溶再也无法装睡,睁开了眼睛,声音有些嘶哑:“秦尚城……”
秦大王见她终于开口,微笑着,很是喜悦,坐在床头,扶起了她:“丫头,你先吃点东西,我再陪你出去走走,呼吸下外面的空气。”
一碗米粥,精心地熬制。秦大王喂她喝了一碗。她的精神的确好了许多。这时,秦大王才抱着她披衣下床。
已经是深秋了,她穿得很厚,脸色却苍白得出奇。好些衣服,都是这些日子在军营里,飞将军叫人送来的,每一件,都是合乎她的身形。虽然算不得什么华贵,但是,却都是很舒适暖和的。
她站起身,秦大王拉住她的手,二人就往外走。
暮色里,秋风里,是出征的兵马。
二人隐隐听着马嘶的声音,只停留在这一颗千年古槐树之下。此时,槐树已经变得十分苍黄,对面则是一排银杏树,也变成了满目的苍黄。风一吹,叶子簌簌地往下掉,旋转着,飘落在脚边,踩上去,一地沙沙的声音。
二人第一次这样漫步在铺满落叶的林间小道,并不是浪漫,而是一种无限的辛酸。
花溶看着这迷离的夜色,仿佛周围的人,这个世界,全是迷离的。只隐约地记得,自己生病这两天,飞将军从未来看过自己。一次都没有。
她想,那不是鹏举,绝对不是。
若是鹏举,绝不会这样的。
当初在鄂龙镇,自己被秦大王打伤休养的一年,是他三百多个日夜无微不至的照顾,从不厌倦,从不埋怨,一切都是那么心甘情愿,体恤怜悯。
若是鹏举,怎会自己生病了也不来看一眼?
绝对不是。
她在寒风里瑟缩一下,如一只凄切的寒蝉。
一只大手伸过来,紧紧抓住了她的手。感觉到那掌心传来的温暖,她才低声问:“秦尚城,他们下一步是要怎么安排?”
秦大王便将今天的军事会议大体上给她说了一下,末了,叹道:“我真没想到飞将军竟然如此厉害,比我想象的厉害多了。当日,我只预料到他会占领两河,如此,便形成金军,飞将军,赵德基的三足鼎立,不料,他的部属是要瞄准天下,统一南北。如果消灭了赵德基,先统一了南方,再反攻金军,真正统一,并非是什么难事。”
花溶忽然道:“难道金兀术就不会背地里使坏?”
秦大王兴致勃勃地:“四太子这厮,从来不肯吃半点亏的。就算做了阶下囚,只怕要他乖乖听命,也不是易事。可是,丫头,你猜,这一次,他为何肯乖乖听话了?”
“为什么?”
“因为一支蒙古大军已经在进攻金国了。他们首当其冲,自顾不暇。”
花溶一惊,立即反应过来,这个时候,岂不是攻打赵德基的真正的良机?乱世出英雄,只要灭了赵德基,便是飞将军的天下了。
“丫头,这一次,飞将军的战略部署里,有我们的一项任务,便是沿海阻截赵德基的逃窜。为此,我早已布防,是马苏和周五周七兄弟,以及张十五,林四郎等沿途设防,就算不是铜墙铁壁,也是固若金汤了……”
花溶有几分惊讶地看着他。秦大王安排好了这些布防,所以呢?
“所以,我想留下看一看这场大战!”
这是百年难遇的机遇。但凡在战场上厮杀过来的人,目睹这样的盛况,都是不愿意错过的。
就要发起总攻了,是飞将军对赵德基的一次对决。
从飞将军的部署安排,以及双方的军力对比,战争供应,以及战线的布局来看,都是飞将军这一方占据了颇大的优势。赵德基,已经被完全掌控在了江南的一隅。
而且,飞将军的麾下,大多数是熟悉江南地形,擅长江南战役的中原豪杰。
也许,决战,就是在年底。
拿下了赵德基,好过年了。
花溶本是要催促他马上上路的,此时,反而无法开口。秦大王,他竟然希望留下来观战,为什么?
就算她再有兴趣,却是根本不想留下来的——至少是不想留在飞将军的军营里的。
可是,就如一个走了很远的路的,在沙漠里横行了许久的人的热切——终于看到水了——前面就是水草了,也许只是海市蜃楼,也不得不热切地追过去,追过去,别无选择,无法后悔。
她竟然也是希望留下来的。
哪怕只是留下来看看,赵德基如何死去。
他——至于他——只是看看,他如何得到江山而已。
而不是这样遥遥分开,杳无音讯。
秦大王还是兴致勃勃的:“对了,丫头,飞将军这人蛮有意思的。他在西域有妻子,还有两个儿子。现在,他还有在南方再娶几房妻子……”
花溶心里一震,但觉背心一寒,却是淡淡的,漫不经意的:“哦?他要娶谁?”
“你看到那个天天走来走去的崔三娘了么?我想,她就是其中之一。再说,飞将军要女人,什么样的女人会没有呢?他说,现在很多地方官给他送来美女,都是些千金闺秀,他久在西域,现在充分领略了南朝的温柔之后,哈哈,估计就抵挡不了这花花世界的诱惑,说攻下赵德基,就会成亲……貌似聘礼都送出去了,还邀请我们,无论如何留下来喝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