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崽子,滚开,老子死不了……”
他一挥手,打开了岳鹏举的手,岳鹏举抱了花溶,一攀,就上了船,再要伸手去拉秦大王,秦大王哼一声。
一艘五牙战船悄然靠拢。
这是秦大王海岛上的王牌战舰。他一共有三艘这样的大船,一艘在前面金军攻击中破损,这一艘,是嫡系最庞大的一艘,装备之精良,无论是精兵还是宋水军,都望尘莫及。
秦大王心机深沉,最初,并未出动自己的精锐,后来被逼到生死关头,才放下讯号,急召等候多时的嫡系。
五牙战船由老海盗率领。老海盗姓名已不可考,所有人都叫他杨三叔,他也是岛上略通医术,又识文断字的第一人。这些年,秦大王的策略大多由他出,花溶的“墓碑”也是他写的。因为李兴等亲信已死,秦大王对杨三叔就更是信任,就连他本人,也恭称他一声“三叔”。
喽啰们已经放下升降梯:“大王,快上来……”
两名喽啰跳下,一左一右扶住他:“大王,你可安好?”
“老子还好。”
花溶见他迟迟不上来,不禁道:“秦尚城,你上来吧……”
他心里一暖,飞身跃上自己的海盗船,才提气道:“丫头,待捉住金兀术,老子再来找你”。
花溶待要再叫他,岳鹏举在她耳边低声道:“不必叫他,他不愿和官府朝面……”
她心里一震,立刻明白岳鹏举所言非虚。秦尚城虽然此次立了大功,但伴君如伴虎,普通人“士为知己者死”的高尚情感,是不适合用在帝王身上的。自己姐弟,也是走了许多弯路,才明白这个道理的。
他二人刚一上船,只见康公公急急地抄着手:“秦大王呢?”
花溶这些日子,见他对秦大王十分殷勤,不知他是因为“暗恋”,还以为是皇帝关心,摇摇头:“他去拦截金兀术。”
“他受伤了?严重不?”
“……”
花溶奇怪地看着他,她自己也因为疲倦和浸泡,身子疲软,还没回答,身子一软,岳鹏举急忙搂住她:“姐姐,怎么了?”
她强行一笑,站稳,随岳鹏举走进船舱。
早有士兵递上干衣服,岳鹏举关了门,花溶胡乱换一身衣服,也不知是不是心境放松之故,身子晃一下,差点倒下去。
“姐姐?”
岳鹏举推门进来,一把搂住她,她惊魂未定,勉强笑一下:“没事,没事。”
正文 第128章 落败
金兀术眼睁睁见到赵德基等人被岳鹏举救走,距离射程越来越远,王二七自知功败垂成,跪下就奏:“四太子,小将不力……”
韩常急道:“四太子,我们再不撤,就要被包围了……”
金兀术气得面色发青,咬咬牙:“撤!”
韩常得令,掉头就跑。
这边,岳鹏举见金军掉头,手里的突火枪“砰”地一声向天发射,大喝一声:“包围金军,一举歼灭……”
赵德基已经瘫软在船舱里,喃喃道:“此刻无暇追击金军,先回去再说吧……”
花溶急道:“鹏举准备充分,若让金军逃走,后患无穷,不如给予重击……”
他略微清醒,站起来:“既然如此,一定抓住金兀术,将他抽筋剥皮,以泄朕之恨……”
“是。”
战局瞬息扭转,反应过来的海盗们也加入了宋军的阵营,和金军贴身肉搏。众人被围,无暇交手,纷纷潜逃,死伤不计其数。
“追,赶紧捉拿金兀术……”
“抓住金兀术重重有赏……”
“金兀术,你跑不了了……”
金兀术终究不精海战,一旦溃败,望着茫茫大海,不由得心惊胆颤。
王二七道:“四太子,宋军已经包围了这片水寨,我们唯有向东边转移……”
东边就是王二七的海岛,还可以支撑一阵。
韩常顾虑重重:“上了岛,只怕被围攻……”
“岛上物产丰富,储备充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坚守一段时间不成问题。”
金兀术见追兵已近,前后无路,只得急令残部向王二七的海岛败逃。
赵德基站在船头,见宋军追之不及,失望道:“又叫金兀术这狗贼逃了……”
岳鹏举道:“不会,前面是一座荒岛。我们可以围攻此岛捉拿金兀术。”
赵德基松一口气,虽然神情仍是委顿,但刚刚吃了东西,又换了身干衣服,加上死里逃生,而且局面瞬息由败转胜,精神一喜,就恢复了几分天子面貌,看着船舱里赫赫一般文臣武将,总算去掉了几分胆颤心机,长叹一声:“鹏举,这次幸亏有你。”
“小将救驾来迟,还望陛下恕罪。”
“不迟,不迟!鹏举,此战之后,朕要大大赏赐于你。”
花溶在一边听得分明,也不知是喜是忧,此战之后,依她心意,是要和岳鹏举离开,伴君如伴虎,终不是长久之计。只听岳鹏举道:“多谢陛下,小将暂不敢领赏,待拿住金兀术再说。”
“好,岳鹏举,你一定拿住金兀术,朕杀他祭天,洗雪这奇耻大辱。”
“是。”
他忽然退后一步,紧紧拉住花溶的手:“小将还有一个请求,请陛下恩准小将之妻花溶一同随军。”
赵德基的目光转向花溶,但见她也瞧着自己,神情十分紧张。忽想起那个山穷水尽的夜晚,她送来的半个水果,也不知心里是何滋味。又想起秦尚城,他也是此次救援自己的大功臣。不知为何,他竟没提起秦尚城,没有提起这个预计会给岳鹏举带来无穷无尽麻烦的人物——花溶,曾经是秦大王的妻子,如今,他怎肯罢休?
赵德基沉吟一下才道:“朕能逃脱这场大劫,重见天日,全仰赖你们夫妻俩,也罢,今后,花溶就随你军中……”
众目睽睽之下,二人听得这声“你们夫妻俩”,惊喜对望一眼,方知经历了千难万险,如今,方才真正缘分齐全。
短暂的论功行赏后,赵德基才问花溶:“秦尚城为何离开?”
这些日子,他依赖秦尚城救援,早已想招安这股强大的海盗势力,但见他不辞而别,知道此人难以驾驭,看向花溶,但见她神色淡淡的。
“花溶,秦尚城此次护驾有功,朕想招安他为朝廷效力,你认为如何?”
花溶摇摇头:“秦尚城生性不羁,不如让他自安海上,抗击金军,如此,朝廷还可节省军费……”
赵德基点点头:“有道理。日后再派人厚赏他们。”
知府跪下:“陛下,还是先回去,此处凶险,不宜久留。”
赵德基转身,上了镇江知府的大船,在赶来的文臣武将的拥戴下,先回镇江府等候佳音。
岳鹏举和花溶重逢,两人喜不自禁,却无暇多说,立刻召集人马部署捉拿金兀术事宜。商议到半夜,人困马乏,众将散去,各回舱房休息,唯余二人。
二人此时已得赵德基当众宣布为夫妻,众人皆知,因此,也不避嫌,共处一室。
岳鹏举紧紧搂着她,叹道:“姐姐,我们分开太多次了。”
她也很是感慨:“说来还得多亏秦大王,要不是他救我,就真见不到你了。”
秦大王几度援手,从独闯金营到海上逃亡,每次都是不计生死,不惜代价,岳鹏举长叹一声:“我真不知该如何感谢他,也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花溶一阵沉默,她也不知道。
秦大王会就此罢休么?
如果他不肯罢休,自己又该如何?
对他的感激越来越深,可是,要叫自己舍弃岳鹏举而嫁他,那也是万万不愿意的。
如此纠缠,又该如何挥刀斩乱麻?
她心乱如麻,只勉强道:“待捉住金兀术再说吧。”
“嗯。”
岳鹏举借着越来越微弱的烛光看她,见她已经闭上眼睛,疲倦得很快呼呼睡去。他更抱紧她一点,却辗转反侧,再也睡不着了。
秦大王的战船上。
杨三叔迎着秦大王,见他身上已有几处箭伤,立刻拿出药物替他治疗。
他接过干粮和水,一阵大吃大嚼:“你们怎么和岳鹏举汇合的?”
原来,杨三叔和金军鏖战未果,听得岳鹏举率军前来,他早已得知岳鹏举曾经连续十几场战胜金军,见他派出使者,立刻就跟他接洽,双方一商议,里应外合,用了奇招,才攻了金军一个出其不意。
秦大王寻妻未果,但并未透露半句花溶外嫁他人之事,他们并不知道岳鹏举和花溶的事情,只赞道:“真没想到当初海岛上的那个小孩子,现在已经成为宋国第一战将了。”
秦大王皱起眉头,他当时见花溶脱离危险,又急于指挥自己的战船,才和她暂别,如今立刻想到,岳鹏举这小子一到,自己又该怎么办?
这些日子,他和花溶生死与共,须臾不离,已经彻彻底底把她当作了自己的妻子,忽记起岳鹏举可是当众宣称和她结为夫妇,自己可不是来了巨大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