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七见他只一面,居然立刻派2000人马给自己统率,他虽然在海上小有势力,手下不过一二百喽啰,现在一下得到2000正规军,很有点“士为知己者死”的荣耀,大喜:“遵命!小将一定不负四太子厚爱。”
舰队追出两天,放眼看去,海上风平浪静,韩常道:“前面就是周七的小岛了。”
“还有多长距离?”
“大概两百海里。”
金兀术立在三层船舷上看茫茫海天一色,他身边的武乞迈不适应海上气候,有些晕船,已经呕吐了一阵,脸色发青。
他低声道:“也不知花溶是不是在船上……”
“不一定在。”
“也对。赵德基只顾自己逃生,她是独居一处的,多半不在船上……”他又是期待又是失望,自言自语道,“若这次抓住赵德基,就能结束大规模的战争,那时,我再去找她。”
“四太子,她既已许嫁岳鹏举,你又何必再念念不忘?”
“本太子并非对她念念不忘!相反,我早已死心。只是,她和岳鹏举,都是我必须拿下之人,否则,这一辈子,都不会痛快。”
武乞迈不敢再说,只立在船头,又想呕吐。幸得这几千甲士都是精选过的,其中还有一半是大宋的降兵,像武乞迈这种纯粹的金人,晕船的并不多。
这时,韩常忽然走上来:“四太子,前面发现大批海船,一定是赵德基一行。”
金兀术大喜:“加速追上去。”
“是。”
赵德基一直站在五牙战船的顶层,在开阔的甲板上走来走去,心急如焚。
林之介等人一直跟在他身边,众人都是眉头深锁,生死存亡,在此一举。终于,快到出海口了,远处依旧风平浪静,并无任何船只。
林之介喜道:“金军还没追上来……”
赵德基却丝毫不敢放松,转向秦大王:“金军会不会有埋伏?”
秦大王张望一阵,这一路超速行驶,几乎已经精疲力竭,就是要赶在王二七之前。此刻,见得海面一片平静,点点头,又挥挥手:“加速,驶出去就安全了。”
所有船只加速,秦大王心情也十分紧张,又使出十余里,却见前面黑帆点点,他大吼一声:“再加速……”
这时,几乎所有人都看出,那是一艘大战船,架设了高高的射箭梯子。
许才之等人立刻护住了赵德基,花溶提着弓箭,心里十分慌乱,只见秦大王跑前几步,吹了声号子,五牙战船上立刻升起旋梯,两百余名海盗分列三层,拉开弓箭,其中第三层上,赫然还架设着两尊火炮。
花溶第一次亲眼见识秦大王的势力,才发现他这七八年里,比以前已经有了本质的飞跃,将一支海盗训练得跟正规军似的。可是,再厉害也不过200人,怎能抵挡前后夹击的金军?
秦大王声如洪钟:“危险,你们快回船舱里。”
林之介立刻护送赵德基等人到了底楼船舱里。
秦大王抬头,见花溶还在旁边,瞪眼道:“丫头,快走。”
“你呢?”
“我没事,你快下去。”
花溶略微迟疑,还是立刻下去,秦大王这才大声喝令众人:“向西行,加速,射箭……”
王二七船上的弓箭手也早已准备好,待再要追击,却听得“轰隆”一声巨响,火炮直接打在了战船的桅杆上。
王二七大惊失色,亲自跃上三层:“秦大王怎有这般厉害的火炮?”
金兀术也登上船顶,却见对方船上,一个位置上,一人身形娇小,正在拼命厮杀,不是花溶是谁?
“花溶!她果真在船上!”
又是一声巨响,船帆都燃烧起来,一片乌烟瘴气,这两千人中有一千多是金军,虽然是精挑细选的,但终究不如南人适应海上气候,更何况突然遭遇这种袭击,一时,东奔西窜,弓歪身斜,站都站不稳,更别提放箭回击了。
秦大王又大喝一声:“放火箭……”
200名海盗张弓再射,这一次,箭上全是涂满了硫磺的火箭,原来,秦大王为怕朝廷围剿,曾和江南制造局的火药世家雷家秘密签约,高价购买了大量火器,装备得十分先进,金人初来,连见都不曾见过这种,更不用说利用了。
这一次,他见情况危急,也预料王二七会夹击,所以不惜出动镇岛法宝。
王二七遭此袭击,拦截不住,眼睁睁地看着船只驶出海口,后面,金军的船队还隔着几十海里,更是空着急。
又驶出十几海里,赵德基等人一出船舱,就被那股巨大的硫磺味熏得鼻涕横流,他也顾不得难受,喜出望外:“终于出去了?”
花溶也很高兴:“出去了,官家,我们真的出去了。”
众人欢呼雀跃,秦大王暂松一口气,从三楼悬梯下来,抬眼一看,忽道:“不好……”
他这一声大喝,如平地一声雷,果然,左侧,三艘大船飞速而来,已经相距不过十余海里。
周七也冲上了甲板:“金兀术这厮好生厉害,竟然布下如此奇兵……”
秦大王皱着眉头:“注意戒备……”
弓箭手上舱,秦大王登上顶层,放眼望去,心顿时凉了半截,映入眼帘的三艘战船,黑压压的一片,上面满是士兵,已经呈三角之势,将己方包围。
他生平第一次遭遇如此凶险,跳下去就大喊:“快,危险真正来了……”
赵德基等人也发现了,许才之刚护送他进船舱,对面的箭已经如雨点一般射来。
“快,陛下,快进铁舱门……”
“快躲起来……”
“第一队弓箭手,升梯……”
“第二队……”
秦大王吼声如雷,一支箭直直插在他背心的铁甲上,又跌落下去,背心一阵隐隐做疼。
他奔忙一阵,忽见悬梯上,一位娇小的人正占了一名倒下去的射手的位置,张弓搭箭,一阵猛射。
“丫头……”
“你不用管我。”
他大吼一声:“丫头,这里危险……”
“我还能抵挡一阵。”
又是一群一群的弓箭手倒下,很快,船上的兵力就越来越少。
“秦大王,我们还能逃出去么?”
他忽然听她如此问,俯身在巨大的木质盾牌下,吼声如雷:“丫头,快下去,太危险了。”
“好!”
他挨着她,挥舞大刀扫落射来的箭,拉着她就匍匐在地往下走:“丫头,抵挡不住,快跑。”
又是几十支利箭飞来,秦大王拉着她就地一滚,落下船舱就去解系在甲板上的小船:“丫头,我们得赶紧逃生……”
花溶急道:“官家和许才之还在船舱,还有林老先生等……”
“天要亡赵德基,不用管他……我们先走……”
“不行啊……”
秦大王见她固执,无法,冲过去,只见铁舱门已经打开,赵德基等人已经冲了出来,正惊惶地等待逃生。
他喝一声,“快上船”。
正文 第125章 不识好歹
众人飞奔过来,许才之和林四郎两人一左一右架住赵德基,跃下小船,林之介也被女婿扶着跟上,船刚一启动,秦大王拉着花溶飞速跳下去,船一晃荡,好几支利箭跟着落水。
操纵战船的是周五周七兄弟俩,当年花溶和岳鹏举逃生就偷的这种适合水战的驱动船,不过,这艘船比当年逃生的船起码大上10倍。
此时,已近天黑,刮起了风。
众人也顾不得危险,拼命地加速,后面,金军已经追了上来。
风越来越大,小船也渐渐控制不住方向,一个浪头打来,小船几乎翻倒,赵德基等惊得面无人色,浑身已经湿透。
周七周五拼命驾着船,也不知驶出多远,金军战船固然不见了踪影,但己方也已经迷失了方向。
虽然追兵不见了,秦大王却丝毫也不敢放松,这样胡乱奔逃一气,早已离开了预定的出海口,单凭这条小船,绝不足以支撑太久。
众人都走到甲板上,看着夜色下茫茫的海面,死气沉沉的,仿佛一座巨大的囚牢。
花溶忽道:“前面有个小岛……”
秦大王道:“那是一座火山岛,寸草不生,不能登陆。而且,一旦上去,怕金军追上来,就是瓮中捉鳖了。”
经历了这场恶战,他无疑已经成为了众人的主心骨。众人都望着他,论到海上逃生,在座诸人,再也不会有经验比他更丰富的了。
花溶苦战这一日,又累又饿又怕,声音十分干涩:“秦大王,我们该怎么办?”
她要问的问题,也是众人要问的。
秦大王沉吟半晌:“所幸风暴已停。船上还有点清水、粮食,还能支持两日。现在,只能边走边看。”
赵德基颓然靠坐在舱里,众人更是茫然,饶是镇定如林之介老先生,也再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
“真是天要亡朕啊!”
许才之听他声音悲戚,满是绝望,跪下哭道:“官家千万不能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