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是不依,蛮横地转过她的身子,低头狂热地吻上她柔软的红唇。
“哐啷”一声,梳子跌落在地,他紧紧攫住她的手,握在肩头的手顺着腰际下滑,重重落在她腰上,猛地将她贴向自己,直到两人之间再无细缝,紧致得像要把她揉进体内。
唇齿相触,他的舌粗暴狠戾地掠夺她的香甜,她惊愕地瞪大眼睛,入眼的是男人紧闭的眉眼,他仿佛沉醉其中。
粗粝的牙齿碾压过她的红唇,一股奇妙的暖流在身体里流窜,她脑子昏昏沉沉,感觉胸腔内的气息都被男人吸吮殆尽。
眼睛轻轻搁上,男人粗重的喘息在她唇际盘旋,挟裹冷厉的气息。
他生气了,她知道。
一旦这男人生气,他就会狠狠吻她,用身体厮磨的方式来发泄体内的怒火。
他为什么生气?
因为她的冷落吗?
弦歌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开心。
现在不仅仅他一句话能影响她的心情,似乎她的一个举动,也能牵扯他的情绪。
腰间一松,他蓦地放开她,她睁开眼睛,看到他脚步凌乱地奔向桌子。
一手撑在桌子边沿,圆润的指甲狠狠攀附在木桌上,莹白的手上青筋凸起,他在极力隐忍着体内的燥热。
一手猛地抓起桌上的茶壶,甚至没有倒进杯子里,他直接提起仰头猛灌。
褐色的水柱汨汨顺着他的喉咙下滑,喉结上下滑动,优美的下颌弧线紧紧绷着。
弦歌暗暗吃惊,起初不明白他为何做出如此举动,心里隐隐担忧。
眸光一瞥,落在他小腹下方,那里微微鼓起。
弦歌一愣,似是明白了什么,脸上一红,心里暗骂活该。
一大早就发情,活该他受罪。
转过身来,她看到镜子里的女人一脸娇羞,嘴唇红肿,水眸波澜涟漪,穿戴整齐的衣服在方才的纠缠中,衣襟微微散开。
她暗暗心惊,不敢再看,低头拢上衣襟。
梳子落在地上,她的发还没有梳好,她弯下身子想捡起梳子。
一只修长有力的手先她一步捡起,她微微侧头,对上那双情潮涌动的眸子,如深潭,不断冲击她的心理防线,引诱她沉溺。
她艰难地撇开视线,直起身子,心里颇为不解。
他这么快就恢复了?
可怎还敢来靠近她?
一早上两次动情,又得不到舒缓,她感觉到他隐忍得辛苦,他吃得消么?
“你……”她咬咬唇,强装镇定道:“还好么?”
话一说出口,她就后悔了,恨不得咬掉舌头。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一个大男人,听她这么露骨伤自尊的话,不生气才怪。
“死不了。”他淡淡道,走到她身后,一手抚上她的长发,一手持梳缓缓滑落。
他在替她梳头么?
他这么骄傲的大男人,向来杀伐果断,他的手要么持剑,要么握笔,现在竟然替她梳头?
那么轻柔,好像手中握的是他最宝贵的东西。
弦歌不淡定了,她怕这样柔情的男人,转身去夺男人手里的梳子,他手一抬,躲过她的手。
“我自己来。”弦歌道。
男人凤眸微眯,沉声道,“转过身去。”
喜怒无常的男人,弦歌不肯,就这么跟他对视起来。
他突然勾唇一笑,俯下身子,男性刚烈的气息袭来,她微微一怔,却又倔强地仰着头。
下巴一暖,他粗粝的指腹细细摩挲她滑嫩的肌肤,眸子闪动暗潮。
她微微一惊,听得他沉稳的声音落在唇边,“还想来么?”
他靠得极尽,呼吸悉数喷在她两颊上。
“这次再挑起我体内的火,我恐怕不会轻易放过你了。”
他突然一顿,暧昧道:“还是,你其实也想?”
她想?
弦歌又气又怒,恨不得一巴掌扇到这语气轻挑的男人脸上,可看到他金具覆面,想起上次打他一次,自己的手痛了好几天。
她才强压下怒火,偏头侧开他的手。
他眸子里的光亮一下子暗淡下来,弦歌早已转身低垂着头,她没有看到这个男人眼里一闪而过的失望。
她一再拒绝他,他都感受到,她明明动了情,却又故作冷落。
一个女人深爱一个男人,却不肯将自己交给那个男人,这意味这什么,他懂。
不是不够爱,而是那个男人做得不够好,没能让那个女人打心底相信他、依赖他。
沉默像一朵花悄然绽放,寂然无声,他眸子落在她的发丝上,手轻轻梳理她的长发。
她起初浑身不舒服,渐渐的竟松弛了身体,他的动作轻柔流畅,娴熟得好像经常替人梳头。
会是什么人,能得他如此对待?
她心里发酸,却疲惫得不想去探究,眸子落到铜镜里。
他的手在她发丝上穿梭,她突然问道:“修离墨,我们如今……这样算什么?”
一路保护她,现在又替她梳头,做着男女间的亲密事,纵容她的脾气,甚至为了留下她,不惜伤害自己的身体。
她真的想不通,他究竟想干嘛?
若说爱她,却又算计她。
这样高深莫测的男人,她真的看不透。
男人手上一顿,微微拢眉,“我没说过吗?”
“说过什么?”她外头凝想,她错过什么了吗?
他低低一叹,放下她的发丝,轻轻握住她的肩头,将她的身子掰过来。
那双眸子里温情脉脉,他薄唇轻吐,“你是我的女人。”
他的女人?
她苦涩一笑,她何时成了他的女人?
她的笑凄楚微凉,挟裹薄薄的自讽,如同即将衰败掉落枝头的花朵,明明看着他,却又淡淡无痕。
他的心狠狠纠成一团,他讨厌看到她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可是又不知她心里在想什么。
她总是这样,轻而易举就可以将他推入两难的境地,他以前从没在乎过谁,做事率性而为,从来不需要束手束脚。
现在面对这样一个让他疼到心骨的人,他竟在乎她的一颦一笑,生怕自己不小心说错话做错事,惹得她不开心。
他眸子里情绪变幻莫测,她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微微一叹。
她伸手抚上他纠结的眉头,轻轻抚平,嘴角扯开一抹笑容。
她轻微道:“这是你给我的承诺吗?”
男人感受她指尖带来的舒适,心情渐渐平复,闭着眼睛轻“嗯”一声。
一把握住她放在眉心上的手,紧紧地,他不想放开,弦歌知他所想,也不挣脱,手轻轻顺着他的眼皮轻触。
指尖传来凹凸不平的触感,她手一颤,才发现自己碰了他的右眼皮,那里疤痕缠绕,红红的皮肤在周围白皙肤色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瘆人。
眼皮出传来轻柔的触感,男人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猛然想起什么,蓦地将她的手推离,那双凤眸猛地睁开,眼里寒光凌厉。
☆、第一百七十五章 三千弱水,只取一瓢
她的手被狠狠甩开,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度,她低头凝着空落落的手,低低一笑。
“你看,这就是你给我的承诺吗?我连碰一下,你都不肯,这样的我,怎么做你的女人?”
他低头看着被他甩开的手,心里涌上歉意,紧紧扼住他的心脏。
往事一幕幕重现,冷清的院落里,雪花飘飞,地上积了厚厚一层雪撄。
冷风寒啸,灌进破旧的窗子里,呜呜咽咽,如同来自地狱的索命无常的呵斥声,又像溜出冥界的冤魂厉鬼凄厉的嘶吼声。
身子单薄的孩子跪在雪地里,单衣覆身,冷风朝他冷厉扑卷而来,像要把他狠狠撕碎,他死死跪在地上,身子竟如同雕塑般一动不动。
脸冻得惨白如雪,他似乎感觉不到寒冷,眸子里一片死寂,世间万物在他眼里都是死物。
小小年纪便长得倾国倾城,那张美得令人神魂颠倒的面庞精致如玉,可眸子里却透露出历经世事的沧桑,深沉复杂、高深莫测,唯有死寂萧然偿。
冷硬的面庞突然出现一丝皴裂,他冷冷勾起一丝弧度,死气沉沉的眸子有什么东西挣脱而出。
很快冷酷嗜血的狠戾占据了瞳孔,妖娆得如同地狱彼岸边曼陀罗花,血色不断蔓延。
他一手持着短刃,一手垂在身侧,簌簌凛冽的寒风鼓动他单薄的衣裳。
风雪卷得越发厉害,墨发上落满雪花,又被风呼呼吹走。
他低垂眉眼,持刃的手朝脸上狠狠一划,寒光闪过,一道血柱喷涌而出,拉出一条长长的弧度,溅落在雪白洁净的地上。
温热的血以极快的速度消融进雪地里,留了一摊红色的花朵形状。
他一声不吭,似乎这种伤害身体的方式能让冰封的心重新跳跃起来。
风越来越急,他的动作也越来越快,很快,那张倾城的脸血痕累累,再看不出风华绝代的玉颜。
血顺着他僵硬的面庞滑落在地,荡开美轮美奂的风姿,那是他的血,他的容颜消融在雪地里。
刀刃无声地隐没进雪地里,血凝结在他的脸上,满面鲜红,一刀刀深入骨髓的痕迹毁了那张美如冠玉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