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妃向来讨厌无权无势的静妃,不由嗤笑出声,“什么祈福,谁知道她是替太后祈求安康,还是替自个儿求得恩宠?一个出身低微的贱蹄子,天天正儿八经的,别以为谁都是傻子,什么不争不抢,全都是作的。我看她那双眼睛,狐媚得很,见到皇上那会儿,恨不得扑上去,偏摆出一副冰清玉洁的样子。”
说到这里,丽妃啐了一口,“贱蹄子,说起她,本宫都嫌脏。”
丽妃恼她,也不是没有原因。
先前有一次,她夜间经过望月亭,瞧见她脱个精光,柔若无骨地就贴到皇上身上,皇上趴在桌上,瞧他那样子,分明是喝了烂醉。
她那时气得火冒三丈,什么冰清玉洁,都是装出来的,趁着皇上醉酒勾引皇上,若非她出现打断,皇上都跟她翻云覆雨了。
她从未见过那样柔情似水的帝王,一双凤眸深邃迷人,盈了水润月光,不断地引人沉沦,他嘴中不知呢喃了什么,边在静妃雪白的胸脯上磨蹭,边闷笑出声。
“贱人!”丽妃低咒。
想起那一幕,她既恼恨静妃,却又忍不住想皇帝那魅惑的模样。
若皇上能那样对她,她死也甘愿。
众人知丽妃厌恶静妃,一贯和静妃作对,见她如此辱骂,也没多言。
龙谷宫内,弦歌将修离墨送走,连日来一直休憩,这会儿子也没了睡意,随意在书架上找了本野史来看。
不知过了多久,听见宫外传来吵闹声。
“翠环,何事吵吵闹闹?”弦歌拉开殿门,不由地隆起眉梢。
龙谷宫外,站了数个太监,瞧他们的装饰,不似龙谷宫的太监,且她没见过他们。
唤作翠环的宫女见她出来,脸色微变,声音也抖了起来,“姑娘,您怎么出来了?”
不是姑娘有多可怕,而是先前伺候姑娘的宫女,拦不住擅闯龙谷宫的镇西将军,镇西将军劈头盖脸咒骂姑娘,姑娘事后虽压了下来,帝王还是知晓了此事。
震怒之下,帝王想处罚那宫女,姑娘求了情,帝王允了,可她和那宫女是同乡,私底下关系也甚好,后来郎公公暗地却带那宫女离开,只说她护住不利。
那宫女回来时遍体鳞伤,高烧之下,差点丢了性命,她清楚皇上明面上答应了姑娘,却在背地里处罚那宫女。
后来郎公公让她负责照顾姑娘,且千叮咛万嘱咐,凡事都尽量依姑娘,却不能任她胡来。
她清楚姑娘的重要性,一直胆战心惊,谁想太后竟派人过来,说请姑娘到慈宁宫一见。
她不敢擅自做主,放姑娘离开,可太后的身份摆在那里,她又不敢违抗。
一个劲拿皇上出来当挡箭牌,太后派过来的人也不是省油的灯,两方争吵,都没想到惊扰到了姑娘。
那太监见殿门打开,清丽典雅的女子走了出来,鹅蛋脸、柳叶眉,想着能住在龙谷宫的,定然是太后所说的那女子。
心下不由蔑视,这女子的容貌,远远不及后妃,皇上怎就宠幸这样姿色的女子?
弦歌感觉到不善的目光,凭着感觉看了过去。
那太监眼中的鄙夷更深,尖锐的声音响起,“这位可是沐姑娘?”
那姿态、那神色,骄傲到不行。
“你是?”弦歌本不想搭理他,可她近来给修离墨招惹的麻烦够多了,怕这人又非善茬。
太监上上下下打量她,哼了一声,“请随咱家走一趟吧。”
“去哪?”
“慈宁宫,太后想见见姑娘。”太监冷笑。
任翠环等人多加阻拦,弦歌还是跟了那太监前往慈宁宫。
修离墨的生母千澜初,恐怕这是鸿门宴吧。
她清楚所有的人都恨不得她去死,可千澜初是他生母,她不愿他为难。
阴昭的话,镇西将军的话,不断地在脑海里浮现。
修离墨而今为帝王,他肩负天下苍生,他的心很大,再也不能只容她一人,做帝王的女人,首先学会的就是要忍。
忍群臣的辱骂,忍他的女人。
他日理万机,难道还要每日顾及她的喜怒哀乐?
“快,去金銮殿跟皇上禀报,说姑娘被太后请去慈宁宫了。”
看着远去的背影,翠环心下不安,派了小太监去金銮殿。
一路弯弯绕绕,走了约莫半个时辰,这才走到慈宁宫。
弦歌以为慕幽皇宫、夏川皇宫够大了,没想到这东燕国的皇宫,比两国皇宫大出一倍不止。
太监进去通报,她站在慈宁宫外,抬眼看着金字招牌,微微眯眼,夏日的光线泛过金光,刺得她双眼微痛。
很快,那太监出来,领了她进去。
方才进门,宫殿内数十道目光纷纷落到她身上。
好奇、嫉妒、羡慕,她尽收眼底。
扫了一眼,满堂莺莺燕燕,如春日争奇斗艳的百花。
二三十余人,都是那人的妃嫔。
弦歌心下悲怆,喉间涌上苦涩,她怎么也没想到,迎接她的会是这幅场景。
太后这下马威,果然膈应到她了。
她从没想过要见他的女人,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这一刻,她发觉自己很妒忌。
面对这些倾国倾城的美人,她一点胜算都没有,凭什么以为修离墨会弃她们不顾,要她一个相貌平平的女人?
敛了心神,弦歌这才抬头看向上首的太后。
只一眼,弦歌生生震住。
她以为李茗沁是她见过的最美的女子,却不想这太后比她更美,这种美不仅是面貌美,还是发自骨子里的美。
千澜初自小习武,眉宇间英气略显,身姿柔美,阴柔与阳刚浑然一体,年逾四十,却犹如二十余岁的少女,妩媚风韵。
一袭素色凤袍,青丝以玉簪束起,却美得如同九天玄女,风头压过了在场的所有妃嫔。
☆、第三百九十九章 免得沐姑娘身子虚弱,伺候皇上不周
让她更震惊的是,太后的容貌和修离墨有几分相像。
看着眼前这人,她的心思飞到了九霄云外。
不过才分离一会儿,她竟想他了,恨不得时时刻刻黏在他身边。
可她知道不行,他是帝王,政务繁忙,她不能害他分心,让他背负骂名偿。
所有人都在打量进门的弦歌,妒恨的同时,都带了鄙夷之色。
以为能得帝王恩宠,定是绝色佳人,谁想竟是这番平庸姿容。
偏是这种姿色也敢迷惑君心,在场妃嫔谁不是花容月貌,也未曾像她那般得君恩,心里对她的妒恨更深。
太后千澜初也在打量这个让她儿子不惜跟朝臣反目的女人,她眼界非浅薄,不会像在场的女人以貌取人,儿子不是昏君,能对她另眼相看,想她必定有过人之处。
“呵!好个没教养的野女人,见到太后不行礼,肝胆直视凤颜。”
太后未发话,其他妃嫔也不敢开口,可丽妃却沉不住气了,她妒恨这个貌不惊人的女人,还以为会是如何国色天香,没想到不过是小家碧玉一枚。
弦歌回过神来,发现说话的女子身穿玫红金彩绣绫裙,外罩青缎掐花对襟外衫,肩披镜花绫披帛,发上斜插宝蓝点翠珠钗,额间朱砂扇面花钿。
肤如凝脂,粉面上一点朱唇,脸蛋娇美若粉色桃瓣,眉宇间尽显娇媚,美得惊心动魄。
连骂人都娇嗔俏丽,语如三月莺啼,似撒娇。
坐在太后右手下方的第二个位子,想来是四妃之一。
弦歌面上无波,心底却溢出无尽的酸涩。
好个娇媚倾城的女子,别说男人了,连她一个女人看到都心动了。
千澜初看在眼里,眸色清凉如水,轻轻瞥向丽妃。
丽妃还想说什么,察觉到太后的视线,立马噤声。
太后平日不喜管后宫争斗,可不代表她能纵容妃嫔在她眼皮底下放肆,要教训人,也该她来,而非一个小小的妃嫔。
弦歌凝神,抿了抿唇,在众目睽睽之下屈膝行礼,“民妇见过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行的是宫女之礼,自称民妇。
千澜初眸色变深,唇瓣却轻轻绽开,“免礼,啊常,赐坐。”
众妃皆变了脸色,纷纷看向太后。
今日不是为了给这个女人下马威,令她难堪么?太后怎么反而给她赐坐?
难道她们想多了,太后今日聚集她们,实则是将她介绍给她们,这是要将她纳入后宫么?
弦歌也诧异地抬头,对上千澜初漆黑深邃的美眸,心里越发不安。
千澜初心思藏得太深,她看不出来,她究竟要干嘛?
啊常是千澜初身边的宫女,年纪与千澜初相仿,可站在千澜初身边,两人好似隔了一代,啊常眼角已见了褶皱,肌肤也暗黄,倒跟同龄人面容相仿。
看来并非所有人都像千澜初这般,容颜不老。
啊常命人搬来椅子,为难地看向太后。
这姑娘无名无份,却也是帝王的女人,现在椅子该往哪里摆才是。
论受宠,四妃都及不上她。
“太后......”丽妃再次惊呼出声,一双美眸圆滚滚,厌弃地看向站在中央的弦歌。
弦歌略略低眉,她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众矢之的,太后是故意的,故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