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给她扣上纵火烧毁冷宫的罪名,虽说要保她无恙,可是他做到了吗?
为了一个柳妃,他命人杖打她,那时他可想过她是他的妹妹?
现在,他居然说从未想过要杀她,真是好笑。
慕幽国上上下下都知道,先帝一生只有一后一妃,那一后便是当今太后,产下三子,长子便是当今圣上。
而那一妃,便像迷一般,是为沐弦歌生母肖妃。
因肖妃得宠,陷害当时的皇后入了冷宫,三个皇子受到冷落,只能相依为命。
身为大哥的皇帝自然担起照顾弟弟的责任,因而皇上与两位王爷关系比普通人家的兄弟关系还好。
这一次,沐宣司差点丢命,皇帝自然震怒不已。
而她,怕真的难逃此劫了。
她微微抬头,沙哑的声音逸出干裂的嘴唇,“皇上,我没有要害二哥,此事绝非弦歌所为。”
明知道帝王不信,可她还是想要垂死挣扎一番。
果不其然,帝王眸子中燃起熊熊烈火,似乎想要灼伤地上的人呢。
沐弦歌咽了咽干涩得发疼的喉间,却还是不要命地说道:“诚如皇上所言,二哥待我不薄,我没有理由要害他。”
☆、第四十九章 无情帝王
谁知,皇帝低低笑出声来,似乎听到天大的笑话,“你沐弦歌跟你那个生母一个德性,都是心狠手辣之人。你母亲可以下毒害啊司,换了你,你如何做不出来?”
这是硬往她身上泼脏水啊。
沐弦歌不明白,一个帝王,就能如此不分青红皂白?
“你在冷宫呆了两年,前些日子,朕又命人杖打了你,你怀恨在心,无法对朕下手,你便退而求其次,将手伸到啊司身上,朕说对了吗?”
沐弦歌不服,她根本就没这么想过,却被他硬生生套在身上。
手心紧了紧,她脑子一热,倔强地望进帝王深邃的眼里。
“敢问皇上,我只是一个养在深宫里的弱女子,一无地位二无依靠,如何指使得了别人去刺杀二哥?”
“一无地位二无依靠”被她一字一顿说出来,显然另有所指。
此言一出,无桑额上冒出了冷汗,替她捏了一把汗。
这是在指责帝王待她不公呀!
偷偷转头瞟了龙椅上威严的帝王一眼,果然,帝王脸色阴沉得可以滴出水来,嘴唇抿成一条线。
伺候他多年的无桑知道,只是天子发怒的前兆。
那鄙夷、嘲讽、亦是仇恨的眼神深深撞进帝王的眸子里。
帝王一怔,这种神情让他觉得很熟悉,精光一闪,他想起前些日子,那时沐弦歌被他杖打,昏迷之前,也是这眼神。
帝王眸子一眯,他没想到,她的胆子竟然这般大,死到临头了,居然还敢露出这副神情。
身为一个帝王,被人阿谀奉承惯了,哪容忍得了她的挑衅。
帝王“嚯”地起身,明黄袍袖一挥,龙案上的奏折、书籍纷纷飞起,朝着跪在殿下的沐弦歌砸去。
眼看就要砸到身上,沐弦歌一急,想要往边上挪一挪,避开袭击,却发现自己跪得太久,腿已经麻痹了,僵硬得动不得半分。
她认命地闭上眼睛,手快速裹上头颅,整个人蜷缩起来,想以此减轻疼痛。
奈何,还是晚了一步,坚硬的奏折悉数砸在她身上,尚未来得及惊呼,额角便是一痛,脑子嗡地一响,一阵眩晕涌来。
鲜血顺着她细嫩的脸颊流淌下来,在惨白脸色的映衬,显得格外瘆人。
“嘭”地一响,染了她鲜血的砚台滚落到不远处。
因为彻夜未眠,加上滴水未进,本就筋疲力竭,再受如此重创,沐弦歌虚弱得伏倒在地。
静躺在前方的砚台就这么映入眼帘,她伸出颤抖的手,触上发疼的额头,红色的血滴沾上她发白的指间。
眸子一缩,沐弦歌没想到,这个男人这么狠,竟然拿砚台砸她?
尚且不说她是女人,身为男人,就不该对女人出手,从另一角度来说,她还是他妹妹呢。
而他,竟一分情面都不顾?
这是有多恨她?
这么多的奏折全砸在身上,她现在只觉得浑身刺痛,手撑着地,她想要对上那个狠厉的男人,眼前却渐渐模糊起来,明黄的身影变成两个、三个,然后出现了无数个。
不行,她现在不能倒下!
无论如何,她都不愿在昏迷的时候,就被别人判了死罪。
她要活着,活着给他看。
他想要她死,她偏偏不如他的愿。
凭着一股劲,她狠狠闭上眼睛,胸口不断起伏,再睁开,不适感才稍稍褪去些,人也清明许多。
☆、第五十章 她的依靠
一旁的无桑早就被这突变的一幕吓得脸色发白,身子轻轻颤抖。
略带同情的目光落在伏在地上的女子身上。
他伺候帝王十几年,帝王虽然威严慑人,可情绪一向收敛得甚好,却未曾见他如此失控过。
虽说公主顶撞了他,可也不至于发这么大火。
帝王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冷厉的视线转到他身上。
同时,无桑只觉得周身冷飕飕的,气温似乎一下子降了下来。
他心里“咚”地一震,偷偷侧首望向帝王,猛然对上帝王冷厉寒冽的眸子,他吓得赶紧低垂下脑袋,连大气都不敢出。
沐弦歌的惨状并未引起帝王的一丝不忍,他眯起了眸子,“好,既然你说自己无依无靠,那朕便让你看看,你的依靠在哪里?”
“无桑,把人带进来。”
听得帝王点名,无桑身子一僵,待听到后面那句,才“吁”出一口气来。
无桑瞄了地上的女子一眼,步履匆匆地朝着殿外走去。
打开殿门,他侧着身子朝着外边喊道:“带犯人。”
彼时,沐弦歌也微微偏过头看向门口。
终于要来了吗?
如果她不是被陷害的人,那她还真挺感兴趣的,究竟有什么证据证明是她干的?
思索间,一个身着白色囚服、浑身脏乱的中年男人被两个侍卫一左一右押着进来。
踉跄的步子,破开的白衣露出里边深深的伤痕,鲜血还在不停地冒出来,因为隔夜,衣裳上干涸的血液早已发黑,瞧着着实瘆人。
一直低垂的头,似是感觉到了沐弦歌的目光,缓缓地抬了起来。
脸上纵横交错着几道疤痕,眼圈黑肿,胡渣像杂草一样疯狂生长。
这副样子,显然是受了酷刑。
沐弦歌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头,不是因为同情他的遭遇,她没那么伟大,去同情一个陷害自己的人。
而是因为他的眼神,他眼中流露的是愧疚?是悔恨?
愧疚什么?悔恨什么?难道是因为陷害她,所以才有了这副表情?
不,不可能,她不信一个挺过酷刑的人还会有良心。
突然,来人停住了脚步,在距离她几步之遥处,任由身后的侍卫怎么推,他都没有动半分。
侍卫刚想呵斥,突然想起此处是鸿心殿,帝王还在上方,便噤了声,有些无措。
帝王见此,并未为难,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两人齐齐松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了宫殿。
沐弦歌还在纠结犯人的眼神,徒然,却见犯人朝着她跪了下来,不是朝着上首的帝王,而是朝着她沐弦歌。
眉心一跳,惊觉不对,可她不知道他要干嘛?想要阻止都不行。
“圣女,属下无能,辜负了圣女的期望,还连累了圣女,属下万死难辞其咎啊!”
坚强的汉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对着沐弦歌不断地磕头。
“嘭嘭嘭”的声音,在空旷的殿里格外刺耳,乱了沐弦歌的心。
她想了很多可能,好比他一上来就跟皇帝供出她的罪行,却独独想不到他会来这一招。
好!真的很好!
这招数太高明了,一来显得他忠心耿耿,确实是跟她熟识,二来又能让皇帝更加坚信不疑,所有的事都是她在背后指使的。
毕竟,一个阶下囚,见到帝王不跪,却独独对着她一个不受宠的公主跪下。
既然他如此忠诚,又为何将她供了出来?这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帝王又如何想不到这一层?
难道,这就是帝王所说的,她的依靠?
☆、第五十一章 你要的证据,朕给了
其实,沐弦歌是有些冤枉帝王了。
帝王一贯自信,在他的认知里,没有几个人可以挨过天牢里的酷刑,哪怕多忠诚的人,最后都会供认出幕后主使,只是事情却出乎了他的意料。
而让他惊异的是,指使这一切的,竟然是他一向认为掌控得很好的草包妹妹。
他放任她为所欲为,就是在捧杀她,让她变得没有脑子。
可如今,他发现那个所谓的草包在他眼皮底下竟险些害死了他弟弟,他如何能忍?如何能咽的下这口气?
既然她已经构成了威胁,那他便不能容她了!
她,必须得死!
想起在天牢时,眼前的刺客虽然供出了沐弦歌,但他却不求饶,倒是一条汉子。
如今,因为愧疚,对着沐弦歌跪下,向她请罪,这倒也合情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