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瑶气得胸口一鼓一鼓的,容嬷嬷低声劝道:“宫里头是有这样的,不拘是什么病,先饿上三日……”
容嬷嬷没说完,就被宛瑶打断了:“三阿哥才多大,饿三日?怕是一日都用不了,就饿死了吧!”
花嬷嬷走进来,也沉着脸,倒不是她多心疼三阿哥,而是三阿哥现在住在翊坤宫,真出了什么差错,就好像五福说的,是宛瑶故意要三阿哥死一样。
宛瑶气死了,指了绿豆道:“你跟着绿豆,去把给三阿哥瞧病的太医带过来,现在!”
海姑姑不敢耽搁,瞧着宛瑶的架势,像是要给三阿哥撑腰的,这才跟着绿豆出了正殿。
绿豆如今也是翊坤宫的掌事太监了,从出了翊坤宫的大门就开始数落海姑姑:“姑姑,咱家当您是经年的老人,可没想到,您这样的年纪,愣是能让一个才入宫半年的小宫女给欺负了,三阿哥再不济,那也是主子,容得做奴才的糟践?”
海姑姑这会儿也后悔不迭,她只记着自己是承乾宫出来的,是纯妃的仇人,纯妃也不待见她们,自打进了翊坤宫,就见了一回,不用三阿哥到跟前去请安,海姑姑就跟被禁足了一样。
她心底里,也是信五福的话的,谁能待见仇人的儿子?说不得纯妃这么着,就是想要三阿哥自生自灭,她哪儿敢求纯妃给三阿哥做主?
绿豆见海姑姑不开窍,也懒得废话,可再怎么懒得废话,三阿哥都是要住在翊坤宫的,旁人不知道,他却知道,他师傅鄂罗哩偷偷给他递过话,说景仁宫的贤妃也想养着三阿哥,皇上当时就黑了脸。
若是连贤妃都领不走三阿哥,那这宫里头,也就没别人了。
“姑姑,咱家问你,自打你们搬进翊坤宫,纯妃娘娘难为过你们没有?月例是不是照常发?衣裳是不是按季做?”绿豆停下脚来,决定好好的跟海姑姑说道说道。
海姑姑点点头,谄媚道:“公公说的是,纯妃娘娘从来没有苛待过奴婢们。”
“可不止。”绿豆挑了挑眉梢:“姑姑打发人去御膳房问问,便是贤妃宫里头的三公主,小时候吃的用的,也没有三阿哥这么精细,容嬷嬷可是刻意拨出三个小宫女来,专门伺候三阿哥,那三个小宫女是跟三阿哥的命绑在一处的,三阿哥但凡吃食上有什么差错,她们就得提头来见。”
海姑姑愣了一愣,到没想到这个,还以为体和殿的膳食,就是御膳房的份例,这么说起来,每次去提膳,都是五福去,怕五福克扣的东西,比她想的还要多些,等五福拿回来,都是些凉了的剩菜剩饭,她还以为是御膳房那边故意的……
“还不止这个,尚宫局是如妃娘娘管着,三阿哥身上穿的戴的,那都是查了又查的,不然……呵呵,说句不中听的,宫里头死的孩子也不是一个两个了,你比咱家听到的多。”海姑姑是承乾宫出来的,承乾宫那些个事儿,海姑姑不会一点不知道。
“翊坤宫上下可没亏待过三阿哥,没想到咱们不理会,三阿哥倒让你们自己人坑了,这个是你们的事,原本咱家管不着,可你们牵累了纯妃娘娘,这就不是小事了,等找着了太医,您自己个儿去慎刑司领板子吧。”绿豆自然不会只讲道理,先把人打怕了再说!
绿豆还在琢磨把海姑姑吓唬住,宛瑶却已经在想,要把三阿哥送去谁那了,思来想去,觉得景馨是最合适的人选。
☆、第86章 城
颙琰一早就承诺宛瑶,封妃这日,会来瞧她,因而早早的理完朝事,便往翊坤宫来,手里拿着一个精致桃花纹白漆妆匣,共有三层,用鎏金蝴蝶锁锁着,看着很漂亮。
宫中漆具以黑漆,红漆居多,内务府今个儿承贡品的时候,他一眼瞧见了这个,上头的粉色桃花像极了宛瑶的模样,娇俏可人。
他那日听了一耳朵,花嬷嬷要给宛瑶寻了樱桃红之类的旗装,想着封妃后,宛瑶身份尊贵了,倒也不必连点红色都不沾染了。
没想到宛瑶扒拉着肉包儿玩,随口就说了句,她原就喜欢浅颜色的,若不是宫里头规矩大,她连这一水的家具摆设,都换成白漆的。
一屋子雪白,怕是不吉利,让人瞧见了不像样,但只是个妆匣,倒也没什么,颙琰温厚的手掌,在妆匣上拍了拍,面上的喜色又重了些,三个月,身子也稳当了,他可以在翊坤宫留宿了。
前阵子,花嬷嬷,容嬷嬷两个老婆子防他跟防贼一样,他便是来用个晚膳,都跟两尊门神似的,更别说留宿了。
颙琰思及此,暗暗磨了磨牙,他瞧着就那么急色?连孩子也不顾忌了?即便不能如何,搂着宛瑶那软绵绵,滑如凝脂的身子入眠,也是极好的。
颙琰一脸□□的到了翊坤宫,正琢磨着,花嬷嬷与容嬷嬷再也没由头将自己撵出去了,就听翊坤宫门口热闹的跟菜市口似的。
没等颙琰发话,鄂罗哩甩着拂尘就冲过去了,哎呦呵,哪个不长眼的,皇上盼了两个来月,今个儿早起就跟屁股扎了钉子一样,坐不住,好容易等到这会儿到了翊坤宫,居然还有人打扰二人世界?不想活了吧!
鄂罗哩才抬脚进了翊坤宫,刚想张口骂人,就见一老太医跪在院子正中间,哭得跟死了爹似的,鄂罗哩心里头“咯噔”一下,险些跟着老太医一块哭。
哎呦喂,纯妃娘娘这位姑奶奶哎,您可千万别有什么事儿哎,奴才还没活够呐!
绿豆一眼瞧见鄂罗哩,一溜小跑过来,利落的打了个千儿:“师傅,您怎么这会儿来了?可是皇上待会儿要过来?”
鄂罗哩有点腿软,将手搭在绿豆手腕上,借着点力,拂尘哆哆嗦嗦的指着院里的太医,眼角直抽抽,话却问不出来。
绿豆好歹也是跟了鄂罗哩几年的,立马意会了:“哦,师傅,这太医慢怠主子,把主子饿了一整日,娘娘说了,让他饿上五天,再来回话,他不走,就在这儿哭开了。”
不能不哭,这么一大把年纪,胡子都白了,真饿五天,命是肯定没了,关键在于,还是个饿死鬼,不能更惨了,还不如现在拖下去,打死了呢。
“嗯呐。”鄂罗哩听着宛瑶还能罚了人,那就说明没事,一颗跳到嗓子眼的心,总算是往下落了落,等咂摸过味来,扯着嗓子喊了句:“啥?”
哎呦喂,一颗心险些没从嗓子眼里跳出来,这宫里头饿着谁,也不能饿着纯妃娘娘啊,纯妃娘娘那是能饿着的吗?还饿一天,一顿都能让宫里头翻个过。
颙琰下了轿,将绿豆和鄂罗哩这两句话听了个严实,没等着鄂罗哩回话呢,就一阵风似的卷进了暖阁里头,都封了妃,还能有人有胆子饿着她?
颙琰一腔怒火冲了进去,就见暖阁的大炕上,宛瑶正端着一碗粥,也不用瓷勺,端着碗,大口大口吞咽呢,把身边的三阿哥都瞧蒙了。
“谁饿着你了?”颙琰沉着脸,饿成这样,谁这么大的胆子?
宛瑶一口粥,没咽下去,鼓着腮帮子瞧着颙琰,见颙琰一脸怜惜,才知道是颙琰误会了,两口咽下去,指着三阿哥道:“不是嫔妾,是三阿哥。”
颙琰看了眼坐在一旁,穿着水红绫罗袄裤的绵凯,就见绵凯抱着眼门前小一号的粥碗,学着宛瑶的模样,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不一会儿功夫,一碗鸡茸香葱粳米粥,就吃完了,绵凯翻着白瓷碗,咧嘴一笑,露出两颗米粒似的小白牙。
容嬷嬷在旁将事情始末说了一遍,宛瑶在旁义愤填膺:“不带这么欺负小孩子的,他要饿,那便先饿着他再说,他若是没饿死,再来找嫔妾说话,嫔妾再吩咐绿豆打死他!”
宛瑶觉得自己有点儿冤,她还没欺负三阿哥呢,就被人扣了个恶名,不用这个恶名伺候伺候这些奴才们,她冤!
颙琰听后,看了眼侍立一旁,诚惶诚恐的海姑姑,看了鄂罗哩一眼,鄂罗哩就将海姑姑带下去了。
花嬷嬷上手将三阿哥抱了起来,用脸感觉了一下温度,与宛瑶说道:“娘娘,三阿哥已经好多了,饿了一整日,不适宜一下吃的太饱,老奴带着三阿哥活动活动,一会儿洗个温水澡,再用些汤药,想来就好了。”
宛瑶瞧了一眼,水红的胖团子,听见无碍,倒也松了口气,摆了摆手道:“好好看顾着,顺便把门口那个太医撵出去。”
花嬷嬷应了声,抱着三阿哥往后头体和殿去了,海姑姑被鄂罗哩提溜出去,能不能全须全尾的回来,还未可知,那个五福就更别说了,花嬷嬷就没打算让她全须全尾的回来。
花嬷嬷想了想,让豌豆跑腿,将专门伺候三阿哥的三个膳房小宫女给叫了过来。
三个小宫女是容嬷嬷亲自挑的,花嬷嬷没过眼,原还指望这三个,可这会儿瞧着,最大的也就十四五的模样,真不能指望她们做什么。
“都多大了,叫什么名?”花嬷嬷抱着三阿哥,来回走动着,到底不是花嬷嬷带大的,三阿哥不过一会儿,就哼唧起来,到处找海姑姑。
“奴婢香醋,奴婢妙盐,奴婢豆瓣,给嬷嬷请安。”三个小宫女一道给花嬷嬷见了礼,三人以香醋为首,香醋便道:“回嬷嬷的话,奴婢三人一般大,今年十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