颙琰手落在宛瑶小腹上,难免就有点不纯净的心思流露出来,奈何宛瑶月份浅,颙琰不能如何了去,正堵心的慌呢,就见鄂罗哩站在喜鹊登梅落地罩外头,幽幽的瞧了他一眼。
若是没事,鄂罗哩不敢在颙琰与宛瑶独处的时候来烦他,颙琰收回手来,站起身,行到落地罩旁,就听鄂罗哩叽里咕噜的说道:“太上皇听说您抬了纯嫔娘娘的位份,让礼部也预备了如嫔娘娘的金册,胡世杰刚刚来了一趟,说是贵妃娘娘既是‘病’了,不如让如嫔协理六宫。”
颙琰面色一沉,太上皇如今连这样的事情也要插手了,是如姗自己的意思,还是……
颙琰说不准,除了宛瑶外,他并不信旁的人,但是如姗倒也是个难得通透的,有如姗在太上皇身边,他最近与太上皇倒是没起什么争执,贵妃的事情也解决的顺利。
宛瑶见颙琰脸面不好看,多嘴问了句,颙琰也没瞒她:“如嫔的金册与你的该是又要同时做了,六宫庶务,你想要做什么,朕先给你拿过来。”
“那挺好的啊,如姗挺爽利的。”宛瑶不觉得怎么着:“那嫔妾管着御膳房吧。”
宛瑶觉得,先头出了这么多的事儿,根都在御膳房,如今她成为御膳房正经八百的主子,也就没人敢害她了,她若是出了事,御膳房上上下下都得给她陪葬,这实在是个不错的主意。
颙琰哑然失笑,却不得不承认,御膳房是个不错的地界,民以食为天,宫里头上上下下,哪个能绕过御膳房去?再者,御膳房采买上,也是大头,宛瑶还是很有眼光的。
贵妃的事情平息了下去,宛瑶与如姗在满三个月后,行了册封礼,两人穿着吉服,在偏殿歇息,花嬷嬷在内殿伺候着,容嬷嬷和碧溪在外头廊下守着。
“我问过景馨了,她说想住到延禧宫去,我这两日就让人把延禧宫收拾出来,回头挑个吉利日子,咱们一道贺她迁居之喜。”如姗管着尚宫局,这类事儿,她就能做主:“原我还想着多留景馨一阵子,回头让她挪到承乾宫去,可承乾宫那位‘病’着,就是不死。”
太上皇不发话,贵妃死不得,好在现在活着,也与死了没什么两样了。
“延禧宫也好,承乾宫便是空出来,也是死过人的,不吉利,回头定了日子,你让碧溪跟我说声儿,我吩咐御膳房预备烤肉,我好阵子没吃了。”宛瑶有点馋得慌,主要天气热了,颙琰怕她上火,便不许她再吃这种的。
“你多少收敛些。”如姗有点嫌弃的看了眼宛瑶,这才三个月,宛瑶仗着有孕,愈发的没个遮拦,快吃成球了:“如今人手这块,还捏在皇后手心里头,谁知道景馨身边伺候的,会不是下一个碧阮?”
提起碧阮,宛瑶就没好气,啐了一口葡萄皮道:“若不是容嬷嬷与我说,碧阮是冉鸢的侄女,我还不信呢,如今景馨身边伺候的叫什么名?”
“叫碧月,我让碧溪去查了查,倒也没查出什么来。”如姗吃了两颗葡萄,便撑着身子站起来道:“我去宁寿宫谢恩,等日子定下来,再跟你说。”
如姗走了,没人与宛瑶说话,她也坐不住,便早早的回去了,她与如姗有孕,一应规矩都是怎么简单怎么来,反正有了金册和金印在手,宛瑶与如姗现在是正经八百的四妃之位,谁也不能小瞧的了。
绿豆在前头开路,声音扬的高高的:“纯妃娘娘起驾。”
宛瑶正打瞌睡,听得直蹙眉,容嬷嬷见状,便给绿豆后脑勺一耳刮子,压低了声音说道:“小点儿声,娘娘倦了。”
没法不倦,便是简单,这一套册封礼也是四更天开始的,只不过,有人不识趣,还是撞了上来。
宛瑶坐在轿撵上,初夏的小凉风吹着,就眯起了眼小憩,绿豆等人愈发静悄悄的,跟等着抓耗子的猫儿似的,等到了翊坤宫门口,正犯难呢,就听内里一声嘲讽:“也就你现在还拿三阿哥当个主子,纯妃娘娘自己又不是不能生,怕是巴不得三阿哥死了呢!”
宛瑶的觉,愣是被人扰醒了,人也怒了,好容易打发了贵妃,可以高枕无忧了,怎么就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
☆、第85章 城
自打贵妃“称病”后,宛瑶的日子过得挺顺当的,三阿哥住在后头的体和殿,容嬷嬷亲自点了御膳房的几个小宫女,每日里专供三阿哥吃食,寻常三阿哥只在后头玩,不会到她跟前来,海姑姑也怕,三阿哥人小不懂事,真撞到宛瑶肚子上,她们谁也甭活了。
熬过了头三月,她也成为了正经的妃位,连皇后都懒怠搭理她,每天吃吃喝喝睡睡,日子简直不能再舒坦了。
至于贵妃为什么只是“称病”,却没有死,宛瑶也明白,如姗也明白,这是一向擅长制衡的太上皇,给她们放的筹码,她们没出什么岔子,这贵妃就永远“病着”,她们若是敢玩什么猫腻,跟贵妃那两把刷子似的,转头贵妃就能东山再起,压得她们渣渣都不剩。
三阿哥养到宛瑶跟前,是颙琰给宛瑶封妃的筹码,也是对宛瑶的补偿,到底不是亲生的阿哥,又是贵妃那个仇人的,说一点儿不别扭那可不能。
但要真说,宛瑶恨不能三阿哥死,这就过了,宛瑶真不至于小心眼到跟一个才会走路,牙牙学语的小孩子过不去。
说这话的宫女,显见是不把三阿哥当主子瞧了,但她不把小奶娃当主子瞧,那是她的事儿,她捎带着拿宛瑶垫背,宛瑶就有点不能忍了。
宛瑶冲着绿豆摆摆手,没让绿豆吭声,慢悠悠的下了轿撵,里头不知道宛瑶回来了,话语声没断。
“五福,你平日里克扣三阿哥的东西,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可今个儿三阿哥一整日没吃过东西了,你……你怎么忍心?”
宛瑶听得皱眉,什么叫做一整日没吃过东西了?宛瑶瞧了眼天色,这会儿也快到用晚膳的时辰了,那么小小的人儿,一天没用膳?
宛瑶看向容嬷嬷,容嬷嬷连连摇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她刻意让御膳房几个小宫女专门伺候三阿哥用膳的事儿,宛瑶是知道的,不至于就饿着人了。
“呵,怎么叫我克扣三阿哥的东西?三阿哥那么大点儿的人,能吃几口?又没饿着他!
至于今个儿,石太医说了,三阿哥火大,要净腹三日,太医都这么说了,你还偷摸跑去小厨房给三阿哥做吃食,你想死,我可不想,这酥酪既是做出来了,当然不能浪费了东西,我帮你吃了,是为着你好,免得一会儿纯妃娘娘回来发现,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我丑话说在头里,我不是乳母,没伺候过小阿哥,你若是被纯妃娘娘打发出去,我可不管三阿哥是死是活。”
五福说完,得意的舀着酥酪,一口口往嘴里填,宛瑶隔着一扇门,都能听见里头吧唧嘴的声音。
“挺好!我许久没见过这么没规矩的奴才了!”宛瑶也许久没有发脾气了,人人都忘了她往景阳宫去,一巴掌扇了凝碧,当晚就把凝碧逼得上吊的事儿了。
宛瑶一出声,翊坤宫的大门就被推开了,容嬷嬷,花嬷嬷两尊门神似的的往门口一站,虎视眈眈的瞧着院子里头的这两大一小的人。
宛瑶一眼就落到海姑姑怀里的三阿哥身上,小小的人儿,穿着水红绫锻袄裤,此刻趴在海姑姑怀里,哭得一抽一抽的,海姑姑抱着他,如藕断般的小腿露出一截来,耷拉在海姑姑腰腹间。
五福吓了一跳,顾不得手里还捧着酥酪,一惊之下,白瓷碗盏落地,发出清脆声响。
海姑姑也吓了一跳,两人谁也没想到,宛瑶会这么早回来,寻常封妃,怎么也要等到晚膳过后了,海姑姑抱着三阿哥,忙着福身见礼。
“容嬷嬷,把三阿哥抱过来。”宛瑶眼皮子都没抬,就往正殿去,气冲冲的撂了句:“花嬷嬷,好好教教她规矩。”
这个她,不用宛瑶明言,花嬷嬷几步上前,笑着说道:“五福姑娘,请吧。”
五福吓傻了,她虽是后入宫的,却也知道花嬷嬷与容嬷嬷是慎刑司出身,平时巴结的厉害,真到她们手里,她还有活路?
五福琢磨过味儿来,就要跟宛瑶求情,还没张嘴呢,就被花嬷嬷一手捂了嘴,将人跟扯下去了,笑话,当着她的面,还想求情,当她是死的不成?
花嬷嬷还真没急着给五福上刑,直接往后头柴房一锁,大铜锁一挂,就往正殿去了。
宛瑶正问海姑姑:“三阿哥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就一天没用膳?”
宛瑶瞧了一眼容嬷嬷怀里的绵凯,这才两个月没见,绵凯可不是先头那个小肉球了,这会儿虽还圆润着,但瘦多了。
海姑姑抹着眼泪,却不敢当着宛瑶的面哭:“三阿哥昨夜里就有些低热……”
容嬷嬷伸手探了探,三阿哥身子的确是热了些,好在并不严重,不由得沉了脸:“怎么不报上来?”
海姑姑抿了抿唇,为难道:“今个儿是娘娘的好日子,不好触了娘娘霉头,因而娘娘走后,才去请的太医。”
“太医怎么说,是什么病症?”宛瑶问道。
“太医……太医根本没瞧,听说是三阿哥病了,就说让净腹三日,御膳房便一天没给送吃食来。”海姑姑这会儿也害怕着,她是承乾宫出来的,瞧着三阿哥可怜,趁着前头没人,就钻进小厨房,给三阿哥弄吃食,可那小厨房是纯妃娘娘的,若是有人说她在小厨房里动了手脚,她的命也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