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清风吹过,掀起华美的车帘,激烈的兵器交接声,和着战马的嘶吼声传入耳中,苏向晚猛的睁开了眼睛,战马嘶吼,难道是青凉和漠北的军队在混战?
景尚翊先她一步,放下手中自己与自己对弈的棋子,白玉手指轻弹,车帘撩到一边,锐利的目光看向最远处。
战马嘶吼,铁蹄踩踏,扬起漫天黄沙,烟尘弥漫里,身穿铁黑色铠甲的漠北士兵们将青凉士兵们团团围住,激烈的厮杀,漠北士兵有近百人,而青凉士兵只有寥寥一二十人,那不是在混战打斗,而是在围剿,屠杀。
一名名青凉士兵被长矛刺中,腥红血线在半空划出优美的弧形,翩然泼洒在黄色的土地上,鲜血刺目。
苏向晚是特工,早就见惯了大小厮杀,对死亡习以为常,可热武器的厮杀干脆利落,一枪毙命,伤口小,尸体完整,也流不了多少血。
而面前的战场,是冷武器的搏斗,长矛,长剑白着进去,红着出来,鲜血飞溅,染红地面,士兵们大多没有完整的尸体,残肢断臂散落一地,淡淡的血腥味随风飘来,熏人欲呕。
打斗声突然激烈起来,一名青凉少将挥舞着银光闪闪的长枪,接连刺死了几名漠北兵士,打开一个缺口,朝着身后的青凉士兵们高喝:“快走!”
阳光下,那少将面容冷峻,满身肃杀,正是沈歌,他戴着银色头盔,铠甲上染满了鲜血,分不清是他的,还是敌人的,手中那柄长枪也蒙了一层鲜血,顺着枪尖一滴一滴,滴落在地。
青凉士兵们大喜过望,蜂拥着往外冲,不想,漠北兵士们的长矛来的极快,眨眼间刺穿了他们的后心,鲜血自嘴角溢出,身体踉跄着,栽倒在地……
沈歌见兵士们全部战死,大手握紧了玄铁长枪,指节泛白,手背上青筋脉络突出,眸子里弥漫着浓浓的伤痛与恨意,眼看着漠北士兵们如潮水般蜂拥而来,他利眸猛的眯起,心思起伏间权衡过利弊,双腿一夹,策着快马冲出重围。
在他身旁,奔腾着另一名突出重围的青凉少将,面容年轻,满目傲然,眉上一道伤疤赫然在目,竟是曲凯,两人在黄土地上急速飞奔,踏起滚滚狼烟。
身后,漠北兵士们穷追不舍,眼看着彼此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他们目光一寒,手握长剑,飞身扑向沈歌和曲凯,誓要将两人斩杀剑下。
沈歌一手持枪,一手策马,边打边急奔。
曲凯斩杀着兵士,目光频频看向沈歌,眸子里闪烁着别人看不懂的情绪。
苏向晚心里突的浮现很不好的预感,眯着眼眸审视曲凯,却见他的长剑将一名腾在半空的漠北兵士砍成两截后,收势不住,径直砍到了沈歌的马上,大半个马屁股被削了下来。
快马嘶叫一声,轰然倒地,沈歌一惊,双足一点,快速跃起,稳稳落于地面,身体毫发无伤,可战马已被杀残,再也无法脱逃。
漠北兵士们追了上来,眸子里弥漫着疯狂的神色,数十柄长矛,长剑对着沈歌狠狠刺了过去,而曲凯,骑着快马奔逃,丝毫不顾沈歌的死活。
苏向晚嘴角扬起一抹冰冷的笑,曲凯那一剑,不是收不住势,而是故意砍下的,沈歌没了战马,被迫留下成为漠北兵士们攻击的目标,吸引着他们的全部注意力,曲凯趁机逃脱,真是绝妙的计策。
就算日后找到沈歌的尸体,也只能查出他是死在漠北人手里,与曲凯完全扯不上关系。
果然是没安好心!
在战场上,牺牲战友的性命,保全自己,曲凯真是卑鄙无耻到了极点。
沈歌独自一人挥舞着长枪,对战漠北近百士兵,激烈的兵器交接声震慑人心。
两名漠北兵士悄悄绕到他身后,手中长剑狠狠刺向他的后心,眼看着他们的剑距离他只有一公分了,电光火石之间,只见一道纤细的青色身影如流光般窜了过来,眨眼间来到沈歌身后,挥剑斩杀那两名士兵的同时,洒出漫天白烟,迷蒙了所有人的视线。
苏向晚抓住沈歌的胳膊,跃出包围圈,快步前行:“随我来。”
清清冷冷的声音异常熟悉,沈歌甩开她的动作猛的顿了下来,侧目看着女子美丽的小脸,眸子里满是惊讶:“向晚,你怎么来了边关?”
“说来话长了,等会再告诉你。”苏向晚拉着他站在安全地,素白小手里飞出一道寒芒,径直射到了曲凯的马腿上。
快马吃痛,嘶吼出声,膝盖一软,猛的趴卧下来,曲凯猝不及防,强健的身躯径直向前甩飞出去,重重掉落在坚硬的地面上,摔的眼冒金星,全身疼痛。
清风吹散白烟,漠北的军士们眼前一片清明,遍寻不到沈歌,却看到曲凯坠下了马,嘴角噙着冰冷的笑,蜂拥着冲了过去,将他重重包围,手中长矛,长剑毫不留情的狠狠刺向他。
曲凯忍着身体的疼痛,挥舞长剑对抗兵士们,眸子里闪烁着深沉的暗芒,漠北兵士们这么快追来,难道沈歌战死了?
漠北兵士人数众多,长矛,长剑挥舞的虎虎生威,曲凯独自一人,又摔了不轻的伤,武功最多只能发挥七八成,被他们围攻的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从苏向晚的角度,能清楚看到,长矛,长剑时不时的突破曲凯的防御,狠狠刺到他身上,划出一道道深深的血色伤口,他眉头紧皱着,满面痛苦……
苏向晚冷眼旁观,清冷的眸子里没有丝毫波动,如果她没有赶来,现在被兵士们刺半死的就是沈歌,曲凯是出卖战友的阴险小人,自私自利,卑鄙无耻,他死有余辜!
沈歌看曲凯身受重伤,包围圈里血线飞溅,英俊的面容冷峻的没有丝毫表情,身为将士,在性命攸关的时刻,不应该丢下自己的战友不管,而曲凯为保自己性命,将他推出去当靶子,是心狠手辣,自私自利,这种人不配为将,战死沙场赎罪,已是便宜他了。
“得得得”急促的马蹄声响起,苏向晚抬头望去,只见天地接壤的地方涌来大批战马,马背上伏着一名名威风凛凛的将士,身后的旗帜上绣着大大的“青”字,马蹄踏的地面震动,狼烟四起。
沈歌英挺的剑眉皱了皱:“是青凉的士兵前来相救了。”
漠北士兵们也看到了那骇人的阵势,纷纷弃了身受重伤的曲凯,快速往回飞奔。
苏向晚看曲凯没有追赶,以剑柱地蹲了下来,全身伤痕累累,目光焕散着,快要晕倒在地。
青凉士兵来的可真不是时候,只要再晚来一会儿,曲凯就没命了。
“伤了我儿,还想安然离开?拿命来!”曲沛严怒喝一声,双足轻点马背,眨眼间飞进了漠北士兵群,挥着长剑,大杀大砍,青凉的士兵们也追了上来,前后夹击,将他们全部斩杀于地。
浓郁的血腥味在空气里漫延,曲沛严握着长剑,稳稳落地,瞟一眼满地尸体,眸子里闪过一丝锐利,阔步走到曲凯面前,蹲下来扶着他的胳膊,关切道:“凯儿,你怎么样?”
“还……还好……”曲凯失血过多,眼前阵阵发黑,声音有气无力,朝他露出一抹虚弱的笑。
一名军中大夫半蹲在他身边,小心翼翼的查看他的伤势。
另一名挂帅的将军仔细扫视四周,没看到想见的人,紧皱眉头:“曲先锋,沈先锋是和你一起带军攻击的,他人呢?”
沈歌?当然是让漠北的兵士们给杀了,那个蠢货,可没他那么好的运气!
这位孟将军从前就和沈国公一府交好,若是让他知道沈歌战死,会不会气的晕倒?
曲凯眸子里浮现浓浓的幸灾乐祸,嘴巴动了动,刚想刺激刺激孟将军,耳边听到了冷漠,熟悉的男声:“孟大叔!”
这是沈歌的声音!
曲凯一惊,猛然抬头,看到一道修长身影远远的走了过来,银色铠甲上的鲜血已经凝固,黑赫赫的,非常渗人,但他那张冷漠,俊美的容颜,化成灰他都认识,正是沈歌!
沈歌毫发无伤的活着,内息平稳,气定神闲,而他被漠北兵士们围攻,身受重伤,险些丧命!
曲凯衣袖下的手紧紧握了起来,眸子里闪掠着锐利寒芒:他的战马不是漠北人射倒的,而是沈歌做了手脚,自己要利用他逃离漠北兵士们的围攻,没想到被他反将了一军,可恶至极!
曲沛严的面色也阴沉的可怕,冷声道:“沈先锋刚才在什么地方?”
他和曲凯同时带兵出行,曲凯身受重伤,他怎么会安然无恙?
“在几十米外,对战漠北兵士!”沈歌漫不经心的回答带着敷衍的味道,听得曲沛严紧紧皱起眉头:“你们同带一支军队出来打探敌情,怎会分开对敌?”
“这就要问曲先锋了。”沈歌冷冷望了曲凯一眼,冷漠的声音里充满嘲讽:“如果他没有杀了我的战马,我怎会掉落到漠北兵士们的包围圈里,和曲先锋分开?”
“荒谬,你和凯儿同是青凉将士,又不是仇敌,他杀你战马做什么?”曲沛严怒不可遏,沈歌居然当着这么多青凉士兵的面,指责他儿子抛弃,算计,利用同僚,独自逃跑,想抹黑他曲家,门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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