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医吓得忙磕头:“夫人息怒、夫人息怒,应当是孩子摄入的药量过多,所以要排出需要些时间,夫人息怒……”
看着孩子失了往日的活力,锦月心如刀绞,不想再多说,向阿竹挥手让她把侍医搜送走。
青枫气愤地重叹了口气:“二姐也真是的,漪澜殿出了这么大的事她竟然也无动于衷,连看都不来看一眼。”
锦月想起几日前在萧家故宅和映玉的冲突,以及冲突之下映玉所说的什么仇人之女的话,心头越发烦乱:“恐怕她心中有心结,等我忙完这头事再去找她谈吧。”
“阿姐,刚刚我见太子殿下派人来送话儿的人还侯在殿外,你真不理会太子殿下吗?”
锦月望向窗外,外头正下着秋雨,玉兰树的大叶子尖儿一滴滴落着透明水滴,淅淅沥沥滴滴答答。锦月眼中不觉一冷:“时至而今,我与他,还有什么好说……”
但看这东宫的姬妾成群,她作为一个女人,已经对他不再报任何希望;而他说过会好好保护小黎,可是却让小黎被他的妃子弄成这样,作为一个母亲,也对他失望透顶。
弘凌。这两个字,就像一柄模样精美、刀刃锋利的剑,从五年前就一直在她心上割着口子,而今这一天天一夜夜过去,情爱也罢、期望也罢、失望伤心也罢,都已经割碎了,成灰了。
青枫本想再问,可见锦月望着窗外的雨滴,眼中一片冷漠的平静,仿佛所有的热情都一并燃尽了,眼中只有冷漠,冷静。看来阿姐对太子的感情,是真走到尽头了,青枫心道。
不过,他又有些奇怪,二姐自小依赖大姐,怎会突然如此冷漠……难不成,真发生了什么吗?
姐弟俩单独做了一会儿,锦月便拿了披风。
“阿姐你去哪儿?”
锦月看了眼床上躺着的团子,唇角冷冷笑了笑:“去找个孩子。”
……
太子唆使太子妃毒害六皇子弘实,这事儿在朝中掀起惊涛骇浪,众臣子纷纷上奏弹劾弘凌、弹劾金高卓,现在东宫和金家处于风口浪尖。
然而,一个孩子,却让这一切都扭转了。
这孩子正是弘实的庶女青澄,她招供,说亲眼看见母亲杨曼云将东宫的婢女投放的苦杏仁换成了甜杏仁,弘实并没有吃下。
刑部的人和新上任的东卫尉冯廉一起查处了六皇子宫,果然在海棠花下土中刨出了一小包苦杏仁儿,正是太子妃金素棉令人下的,一共二十二颗,并不能将人毒死。
案情真相大白,太子妃欲借弘实这把刀争宠萧锦月,却被弘实识破,将计就计欲除去太子兄长。
皇帝气得病倒,却也命人将案子压下来,家丑不可外扬,弘实此举阴险,实在皇家丢脸,只是暗中下令将他软禁,剥去了手头的权力。而太子妃金素棉虽未有心杀害弘实,却也是伤害皇子意图争宠,判削去太子妃之位。
金高卓也削去将军头衔,也从二品将军,贬做五品左中郎将。
**
今日是金素棉在延尉监牢中呆的最后一日,明天就押回东宫冷殿中,终生禁足。
乌云压压,延尉监的黑砖监牢,牢门黑洞洞,像个能吞噬人的黑洞。
监牢前,锦月回想被关在这死牢中的日子,至今还浑身发冷,不觉紧攥着披风,摸到披风缎子光滑的缎面才和缓了些。
“姑娘当心脚下,牢里黑,别摔了。您可是李大人亲自吩咐了让小的接送的贵客,摔了小的担待不起啊。” 狱卒格外客气。
李汤亲自吩咐狱卒带她来见金素棉,是以狱卒很客气。
刚走进阴暗狭长的走道,立时两旁牢房里伸出两排脏兮兮、枯瘦的手——“大人冤枉啊,我没杀人啊……”“冤枉啊……”
喊冤声如声浪,在狭窄的空间里一波波涌来,光线昏暗,牢中的犯人如同阴曹地府里哭喊的鬼影,朝门口投射在过道上的光亮伸手渴望。
“别吵!喊什么!” 狱卒抡起大铁棍呵斥,打在手臂粗的木牢柱子上,“砰砰”震响。
立刻那些鬼魅影子伴着呜咽声缩回了手臂。
金素棉在最里面的监牢,她身上的蓝缎子华裙满是脏污,头发也散乱不堪,雪面脏兮兮,安安静静地抱着膝盖缩在墙角,听闻牢门脚步声,才抬头来。
她目光,在触及锦月瞬间涌起烫人的恨意。
“是你!”她冷声。
锦月亦冷冷回金素棉:“是我。”
金素棉冷笑了声,掩不住满眼哀凉:“你来找我做什么?看我落到多么凄惨的地步,嘲笑吗?”
经过这些日子的关押,金素棉似乎反而冷静了下来,看清楚了自己和周遭的形势。之前总是日夜担忧她这赝品,会被锦月这个原主所取代,如热锅上的蚂蚁,失了分寸,之前对付映玉的那套冷处理也并不管用了,因为这个女人比那个昭训厉害太多。
锦月不说话,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来,或许真只是来看看金素棉到底落到什么地步。
“怎么,怕自己有一天也落到这样的地步是吗?哈哈哈……”金素棉大笑起来,直到笑出了眼泪,她的脂粉早已在脸上擦得乱七八糟,很是狼狈。
锦月凝眉,心中竟然隐隐一虚,突然很不想再看金素棉满身狼狈的模样一眼。
金素棉这样子,和潘如梦被弘凌下令关押思过殿的时候,太像了,都是这样的狼狈、疯狂。这狼狈的处境,仿佛是一个魔咒,会在后宫每个女人身上应验,不论先前多高贵、多妖娆迷人,终有一日会落到这个下场。
“站住!”金素棉忽然从角落奔过来,紧紧掐住牢门,美目大瞪:“萧锦月,你以为打败了我,就能将我取而代之,永远和太子双宿双栖吗?哈哈哈——”
金素棉从前端庄温婉的脸,有些苍凉的疯狂,笑得双眼泪水横流:“有一个秘密,我永远不会告诉你!只有我,才最了解太子殿下——”
关于太子每月必须暗暗喝那药的秘密,萧锦月永远不会知道!
锦月回身:“你就不恨弘凌吗?她这般对你。”
金素棉的狠,在听见这话的一瞬间变成哀凉、痴迷:“恨,我当然恨……可是,比起恨,我更爱他。”
“哪怕他这样无情将你关押着?”
金素棉渐渐似抽干了力气跌坐在地上:“我爱不爱他,和他爱不爱我,有什么关系呢……哪怕他让我立刻就死,我也无怨无悔。”
无关吗?锦月双手在袖下收拢。
金素棉忽地不屑地朝锦月看来,“而你,因为他变了、有了妻妾了,就不愿爱他了。说到底,你爱的还是你自己,一旦他不能给你想要的东西,你就弃他而去!”
锦月脸色白了白,呼吸有一些乱了,却说不出否认的话。不由想起几个月前决定于弘凌变成陌生人时,弘凌对她的质问:萧锦月,你究竟爱的是我,还是一个能给你理想生活的男人。
金素棉满是轻蔑:“可怜太子殿下,为了满足你的要求,宁愿冒着功亏一篑的生命危险,自断了我们金家这条手臂。那么聪明的一个男子,却为了你,一再走下策……”
她越说越苍凉,慢慢兀自呜呜哭起来,是被心爱之人放弃后的绝望。最终,太子还是选择了萧锦月。
……
从牢中出来,锦月还喉头发哽,金素棉的话回响在脑海里,一次次震撼着她。
是,她是因为弘凌给不了她要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所以坚持不愿跟随他,难道,这样的坚持是错了吗?
是错吗。爱情是什么,难道不是两情相悦、忠诚相守一生吗,不是一份互相平等的爱情吗。她既然给了他百分百的真心和感情,他也应该如此只爱她一人不是吗?
锦月背后,一随扈跑上来——“萧姑娘,我们李大人有请。”
锦月才回神,随狱卒去了延尉监大牢旁的办公院子——延尉监正殿。
几曲几折,随扈领着锦月进了偏殿的一件茶室。里头一青袍的青年官员正拿着陶壶往瓷杯中倒浅绿色的茶水,他容貌端正,器宇轩昂,举止间有些弘允的从容味道。
李汤。
“大人,萧姑娘到了。”随扈道。
李汤起身,朝锦月看来,作了请坐的姿势。
锦月坐下后李汤久久没说话,只顾洗茶、泡茶,锦月心中牵挂着孩子,便开口道:“李大人有话请直说吧,锦月还有事必须极早回东宫。”
李汤:“回去照顾太子皇孙?”
锦月略略歉疚,知道李汤因为她隐瞒小黎是弘凌的而非弘允的,而心中不悦:“先前隐瞒小黎身世而让你误会,是锦月不对,请大人原谅。”
“原谅不敢,我也不过是一介奴才,哪里配得上萧大小姐的原谅。”李汤道,是的,他得知小黎是太子之子的瞬间,只觉自己干了件大蠢事,但……
“五年前五皇子殿下坠崖前满身鲜血,叮嘱我务必将姑娘照顾好,一辈子不能受苦、受难。古人言忠臣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可殿下对姑娘一片痴心,是连自己死后的事都操心着,姑娘当真忍心这样无情地对待五殿下吗?”
锦月一直不愿多想,弘允对她太好,好到让她无法报答:“五皇子的恩情锦月一直铭记在心,无以回报……”
“今日我请姑娘来,是有几句肺腑之言不得不说,五皇子殿下生来身份尊贵,性子也要强,从不会说自己的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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