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殿下且慢!”锦月忽然出声。
“怎么?你想阻挠本王,来人,先给我抓起来!极有可能是同伙。”齐王挥手道。
锦月心中啐了口:果然是个荒唐无脑的诸侯,这抓人还抓上瘾了。也或许正因他荒唐无脑,才安然活到现在而未被皇帝除去。
“我并非想阻挠齐王殿下,而是觉得殿下或许该去另一个门,这儿毕竟是大门……”
锦月低眸委婉道。
齐王嘶了声一拍脑门儿暗说:“是呀,现在宫里动静儿那么大,这处大门紧闭,我们若硬闯,那人肯定从后门走了还不扑场空!”
他走了两步,回头嘿嘿对锦月笑了两声:“你这小女子真聪明,难怪弘允侄儿这么喜欢你,空着后宫就给你一人儿住。”
他挥手带侍卫“走,跟本王抓人去!嘿,这探案捉迷藏,竟比玩儿女人还有趣……”
嘴里振振有词。
锦月身旁的侍女内监都内心呵呵,待人走远,周绿影才嗤了声道:“小姐,这齐王怎是个这样不堪的人!皇上竟有个这样的兄弟,想来也是头疼。”
锦月微微抿唇一笑。“齐王虽好色-荒-淫,但比起皇宫中玩弄杀人不见血的阴谋诡计的人,已算是好人了。”
例如姜瑶兰、弘实 、映玉等等……
?
方才赶鸭子的内监让舞姬们自己从后门跑,自己抱着帽子慌慌张张跑进内殿。
此时弘实、杨曼云正手忙脚乱地命人收拾满殿的狼藉杯盘、山珍佳肴。
弘凌失去太子之位,弘实只觉大仇得报、翻身在即,高兴不已。皇上因将他错判成凶手,又给了他不少抚慰,已经解除了禁足。是以这几日他夜夜笙歌、好酒好菜,昨夜喝到三更宿醉在殿中,今早便听闻齐王得了皇帝命令抓丧期行乐的人,这不,赶紧收拾着呢。
“殿下不好了,殿下不好了啊!”
“什么不好了本殿下好着呢!”弘实斥了,又催宫人,“快点儿快点儿都收好!还有这儿,酒杯酒杯!”
“殿下,酒也要收拾走?”
弘实:“废话,丧期不能饮酒吃肉,收走都收走!地上洒的也要擦干净,不能留下半点儿气味儿!”
他见杨曼云还穿着繁花似锦的华缎长裙、满头珠钗灿灿,呵斥她:“杵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换成丧服。等你男人我翻身得宠,你还怕穿不了这华缎么?快快快!”
弘实翻身有望,杨曼云也不再如之前那样对他恶声恶气,纵然被呵斥也喜滋滋去换。
抱帽子的内监围着弘实转了半晌,他却不听,弘实着急上火收拾杯盘,哪有工夫,让他滚开。
内监一屁股坐在地上,急了,大声道——“殿下!冤大头找上门来了!”
弘实才一顿:“什么冤大头,哪个冤大头?”
“尚阳宫,五皇子妃尉迟锦月找上门来了,正在外头呢。”
弘实吃惊。“大清早,她怎么来了!”
“不过小的把门关了,她暂时进不来。”
“关门不是明摆着告诉她咱们这儿有鬼吗!”弘实着急怒道。
……
门外,锦月没等多会儿,大门就开了。可见弘实二人动作还是十分的快。
锦月进了宣徽殿大门,再过中庭,几曲几折来到内殿中,弘实正端着样子在淡然喝茶。
简单地寒暄了两句,锦月递上锦盒拜礼,弘实的奴才收了下去。
锦月打了量他面色道:
“怎么六皇子面容憔悴、眼下青黑?”
弘实心中一虚,赶紧摸了摸脸。昨夜寻欢作乐,熬了半夜,气色能好才是怪了。
“这……”
“想来是追思太皇太后过度。六皇弟要保重贵体才是啊。” 锦月道,“昨日我见六皇子妃也是满面憔悴,所以来看看,聊表聊表关心。”
关心,你会关心?!弘实心中说,从前那些冤仇他就不信尉迟锦月会不在意。虽然如此,可是碍着弘允的面子,弘实自是不敢再如从前那般冲撞。太子弘凌一倒,弘允就一支独大,他现在也惹不起。
“曼云因为太皇祖母过世而伤心过度,卧病不起呢,五皇嫂来的可真是不巧啊,呵呵……”
他皮笑肉不笑还没完毕,便听杨曼云惊声说着“不好了”,跑出来。
锦月身侧的周绿影和侍女见杨曼云华服加身,都吃了惊,杨曼云看见锦月更是吃了一惊。
方才杨曼云进屋换装,刚拨下满头珠玉金钗,便听侍女急忙来报说后门被羽林卫堵住了,舞姬们被抓了个现形!
她满脸脂粉、一身华裳不敢去后门应付,便急急来找弘实,却不想后门有虎,前门还有锦月这条狼!
弘实见杨曼石榴红的拖地裙,低声斥。 “你怎么出来了!”
杨曼云进退两难。
一袭黑白丧服的锦月站了起来,笑着上前几步:“六弟妹这一身华裳可真美,自太皇太后薨逝,满宫都是暗淡黑白,素净得我眼睛都快不能分辨颜色了。六弟妹真令我眼前一亮。”
这分明是话中有话,指自己不受丧期礼制!杨曼云强做镇静道:“五皇子妃大清早怎么来了我们宣徽殿,你可向来不来我们这‘陋室’串门的。”她说着忽然想起后门的侍卫,“难道是你……你叫来的人?”
“什么人?”锦月反问,柔柔而笑,“我是见六弟妹你这两日精神憔悴,昨日宁泰殿又缺席,想着六弟妹定时追思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而伤心过度了,就带了两只雪参来看看你。另外,我许久不见青澄,我想来看看孩子。”
锦月提起见青澄,弘实与杨曼云脸上有些古怪的神色。上次侍从来禀告皇孙小黎未死,还在宫外,二人商量着传信给尉迟府让他们去处理掉人,再伺机握住证据相要挟,却不行被孩子青澄无意撞见了。
是以这月余都关在小屋子里。
锦月见二人神色,心中咯噔一声,许久不见那小姑娘的踪迹,她便一直心有怀疑,无奈宣徽殿守卫颇多,行魏、浅荇不熟悉地形也进不来。
锦月犹记从前那可怜的小姑娘身上满是被人凌虐的伤疤,难道……难道遭了毒手?
“虎毒还不食子,六皇子你难不成……”
弘实脸上一虚,眼神略有闪躲。
“五皇子妃就别胡猜了,今日我们还有要事要处理,你我交情不深,看望就不必了,请回吧!”
杨曼云一口急急打断,而后让弘实赶紧去后殿门应付,怕再晚些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然而,却是已晚,说话间,齐王的侍卫已经从后门灌入宣徽殿,很快来到大殿中。
“齐、齐王叔,您怎么来了!”才听闻齐王在抓丧期寻欢的人,不想这么快鸟屎就砸在了自己身上,弘实吃惊得有点儿发飘!
齐王背着手四处看,假模假式一副执法严密的样子,并不理会弘实,在齐地他就百无聊赖,这一夜他过得倒十分有趣刺激。
“王叔,我这大殿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您就不必找了。”弘实道。
“屁!”
齐王一个字丢出来,锦月都吓了一跳——能张口说这个字的诸侯王,应当可以留名历史了。
齐王:“弘实侄儿,本王叔在吃喝玩乐干这些事儿的时候你还没生出来呢!嘿嘿。这满大殿都是酒味儿!”
他又闭目吸了吸:“还有女人的脂粉,看来你昨夜很是快活啊弘实侄儿。”
他笑容立刻一收:“搜!”
齐王将宣徽殿搜了一遍,找到了一堆没来得及吃完、销毁的酒肉美食,抓了一窝舞姬、歌姬,堪比“大丰收”,他笑嘻嘻,去往大乾宫邀功。
看看看,他就睡两个自己的姬妾,跟这宣徽殿比起来,算什么?
锦月趁着宣徽殿混乱,终于在个偏僻湿冷的小黑屋子里找到了许久不见的小姑娘青澄。
她瘦得仿佛只有一把骨头了,桌上放着半碗硬邦邦的冷饭,和两碟不新鲜的剩菜,都已变馊,显然不是今早的早膳而是昨日甚至前日忘了收走的。
“青澄,青澄……”
锦月喊了几声,孩子都没醒过来。
周绿影摸摸孩子的额头:“天啊,这高烧烧得。六皇子山珍海味,却让自己的女儿在这儿吃糠受罪,怎么狠得下心。”
“影姑,将我披风拿来,带她回尚阳宫。”
齐王风风火火将弘实押去大乾宫给皇帝,还带上了舞姬、歌姬、吃剩的山珍海味等等,继在天蒙蒙亮是将西卫尉“□□”之后,又搞出了大动静。
锦月忙着找侍医诊治小姑娘青澄,没有功夫去探皇帝反应如何,等到下午青澄醒来时,秋棠才来说:“娘娘,听说皇上直接给气病了,现在还躺着没下床。”
锦月轻声一笑。“是得给气病,摊上这么个儿子,又摊上个这么缺脑子、捅娄子的兄弟,怎么不气病。若是换个人,还干不出齐王这样鸡飞狗跳。”
静树道:“齐王从前还在宫中做皇子的时候,是出了名的烂事王,还以为他去封地长进了,没想到是变本加厉。”
床上的小姑娘一直不肯醒,瘦弱得仿佛随时都会去了,可又仿佛憋着什么,让她在暗不见天日的屋子里顽强的活到现在。
又过了一枕儿,青澄终于在几声咳嗽后醒过来。她看见陌生的屋子和锦月主仆几人,一时没认出来害怕地往后缩,引得姑姑侍女直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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