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承训“噗嗤”一笑,捶了武承思一拳。
“你可莫要因为长在军中,便沾了那些劣气歪风,别从了军就当真做起粗人来。”武承训笑道,“太子妃殿下也是你我可以议论的?”
武承思“嘿嘿”一笑,道:
“还不是想宽宽你的心!”
话音一落,几人均有些变色,武承训只说“奉上谕”,此门婚事必然“极为妥当”,便干笑着劝起酒来。几人心照不宣,把这话揭过,只品评眼前的酒菜。
“这鱼目羹难得,不过许多人吃不惯,我倒很喜欢。”武承思说着,舀了几颗鱼目下肚。
“傻子才不喜欢!”仇灏说着,白了武承训一眼,“汤汁可是用十六味海味慢炖出来的,单为了酿这么一碗鱼目,还有人嫌太过奢靡,点了也不肯吃呢!”
武承训见仇灏主动提起上次的事,愈发觉得灰了心,却不想把话说得明白,只好若无其事一般继续吃喝。所幸武承思与柳克明还在一旁,不然他还真就坐不住了。
酒足饭饱,武承思结了账,几人一同下楼,站在望江楼门口街上,本打算各自回家。
仇灏又说要送武承训。
“我与承训最顺路,一同回去正好。”
仇灏说着,就要揽武承训的肩膀,不料被武承思抢了先。
“这倒巧了,今日可是我顺路!”武承思揽着堂兄的肩,笑着对仇灏道,“我累月回不到都中,也不知何时又要出去,才刚在家中歇了两天,竟连伯父也未去探望。”
也不等仇灏再争,武承思携了武承训,上了自家马车,直奔宁王府去了。仇灏无法,与柳克明道别之后便也回府去了。
廉王府的马车里,武承思半晌不语,只斜眼看着武承训笑。
“你就那么急着见我父亲?”武承训轻笑,问武承思道。他竟替武承思想了三个嘲笑自己的理由——读书、娶妻、躲避仇灏——但不知承思实际笑的是哪个。
“并非所有人都与你我一般,有如此显赫的出身,能当上皇亲国戚。为了生存奔走,实在无可厚非。”武承思把双手一叉,往脑后一枕,身子向后仰,直接躺在车里堆放的靠枕上,闭目养神起来。
武承训看了看车内铺着的胡毡软褥,摸了摸弹花靠枕和坐垫,幽幽道:
“有出身又如何?你不还是要问家里要银子,我不也要装这么些年的傻子么!”
武承思闻言睁开了眼,一声嗤笑,道:“咱俩为的还不是同一桩:生在王府里,非得痴傻才能长寿。”
武承训也跟着笑,笑容颇有些晦涩。武承思见了,忙又转过话头,说起武承训的婚事。
“依我看,也没什么不好。你娶了二王主进门,今后的安稳也便有了保障。”
武承训附和着说了两句,便说起宁王府的一些变化,又说宁王见到武承思,必然十分欢喜。
武承思便也顺着说起宁王来。
他实在不知道堂兄为何总岔开话题,好像十分不愿提起这桩亲事。
虽然武承思曾与阳筱擦肩而过,但他其实并不排斥这样的联姻,反倒觉得这是好事。如今好事落在承训头上,武承思自己则可以毫无牵挂地去打仗,未必不是两全其美的事。
然而武承训不是不爱提,这桩婚事的益处他心中也清楚,只是不想跟武承思议论阳筱。
毕竟太子殿下当初瞧上的是武承思,而武承思又做了他从小向往却不能为之事。
☆、第一三五回 踏春行
高阳王宫里,阳筱又带着摘星和采月几个“踏春”。侍女们玩得倒开心,阳筱却没什么感觉,只看着大家嬉闹。
分明已经过了端午,还踏的哪门子春?
她不过做做样子给高氏看。
直到出了正月,她才跟高氏说,想要摘星和采月两个陪嫁。
“加上我自己的两个侍女,正好凑足四个,难得的是名字都合适。还剩的几个我就不带走了,还是交给婶母调教比较妥当,我是教不出来的。”
“按说都带去也是应当,只是你姐姐只带了四个,又是去做太子妃的,你确实不好比她多。”高氏一脸慈爱,摸了摸阳筱的头。
阳筱由着高氏摸,笑道:
“正是这个理呢!只是我身边的都不大得力,要说跟我一起淘气还可以,真要说照顾起居,总还是欠着一些。”
高氏似乎思索了一会儿,接着点了点头。
“倒也是,带两个懂规矩的好一些,照顾得你好,也能顺带着教教你身边的人。”高氏的语气十分严肃认真,“采月也还罢了,摘星是不是太大了一些?跟着过去怕不到一年,就到了要放出去的年纪了。”
摘星已过及笄,阳筱明年出嫁时,摘星刚好十六,再过一年确实该放出府了。
然而阳筱并没打算放摘星出去,这般耐得住性子的人不多,留在身边总能派上些用场。大不了收她做个通房,待阳筱要用夫家之力时,还能帮着劝说两句,吹吹枕边风。
但这些话却不能说与高氏。
阳筱堆了一脸笑,拉着高氏的手,道:
“我冷眼瞧了这么久,婶母身边统共两个最稳当,一个是落霞,再个就是摘星。落霞我要不走,还不能要个摘星么?”
“可终究大了些。”高氏还想再劝。
“大又何妨?”阳筱笑着轻声道,“不过看她稳当守规矩,让她帮我带带侍婢。若教得好了,就赏她一份好亲事。要是她看着我年轻,不尽心侍候,随便给她配个人也就完了。”
高氏不好再劝,心中生出多少猜疑,却苦于无法证实,只得答应阳筱所求,让她把两个人带回去。
“不还要交割清楚么?”阳筱睁大了眼睛,奇怪道,“手上是否有财物,有什么在办的事,总要过两日才能消停罢?三五日后我再来。”
见阳筱并不急着带人走,高氏愈发觉得奇怪。但这两个婢女她是清楚的,并不知道什么隐秘的事,阳筱指名要她俩,难不成当真只是要两个得力的?高氏心下狐疑,堪堪又观察了摘星与采月两日,除了采月有一丝难掩的愉快,并看不出什么异常。
采月为什么高兴,高氏心里也清楚得很。虽然觉得儿子过分,但一个侍女如此嫌弃主子,高氏却觉难忍,到底又折腾了采月一番,怂恿着阳枍拿茶壶打破她的额角才罢。
阳筱来领侍女时,高氏还假意劝了两句,说采月笨拙不堪,又喜欢躲懒,前几日做活时自己撞破了额角。阳筱早瞧见采月额角破了,她瞥了阳枍一眼,见阳枍一脸得意,便知那伤又是阳枍弄的。
眼见着高氏教子无方,阳筱心情竟变得十分好。
“所以侄女才非要讨了摘星过去,帮忙管束奴婢。”阳筱再三谢过高氏,将两个人带了回去。
之后数月,阳筱当真只让摘星帮着管束侍女,别的一概不提。偶尔天气好了,她便带着众人在王宫里面玩耍,虽不像从前那般淘气惹祸,却还是一副大大咧咧、不务正业的样子。
高氏派人出去打听,听说阳筱没有任何异常,这才渐渐放下心来。
落霞见高氏疑心,心中不禁有几分忐忑。她与摘星最合得来,从前偶尔说漏过嘴,也不知摘星是否存了疑,将事情都记在心里。可转念一想,这事毕竟也怪不得主母高氏,就算摘星说了什么,二王主想必也是无可奈何。
更何况二王主马上就要嫁去燕国了。
阳筱看着侍女嬉笑,分明十分热闹,她却觉出几分萧瑟之意。
终还是定了婚期,要入临水,这些个陪着她淘气的侍女并不能都带着,而这一遭分离,便是永别。或许人世间多少事都是如此罢?
阳筱苦笑。幸好她还能见到姐姐,也不知姐姐如今过得如何,可还如从前一般艰难,时刻都要防着别人的算计。
阳筠最近总睡不好。
想到钱皇后正虎视眈眈,她便无法安睡。月前段良媛来坐了一会儿,阳筠还托她去打听钱氏如今的情况,看有无悉心教养的淑女,年龄多大。
不打听还不知道,原来外头盛传武承思请旨不婚,正是为了躲着钱氏女。阳筠听说有个十三的钱惠雯,心里十分不安,脸色也跟着难看了起来。
起初阳筠让她去打听时,段良媛还以为阳筠心中吃味,直到听说武承思不婚,又打听到钱惠雯其人,这才明白了阳筠的用意。钱惠君没能嫁到东宫,卫良娣如今又有子傍身,一年之内害怕,怕过了这一年,阳筠就要打起十二万分的小心了。
见阳筠变了脸色,段良媛竟也跟着难受。对阳筠她的态度实在复杂,但对阳筱与武承肃,段良媛只有爱惜、怜悯。阳筠对他两个既然重要,段良媛也自然上心。
自从段良媛把钱氏女的消息告诉她,便时常来八凤殿坐着。阳筠料想她是猜到了几分,但兹事体大,除了陪嫁的几个,她对谁也不敢说。所幸段良媛并不多嘴,只陪着她聊天解闷。
及过了端午,天气愈发热了起来,阳筠便时常犯困,心情也总是不佳,有两次几乎就要忍不住跟武承肃哭诉。
阳筠意识到自己情绪有些失控,便耐着性子抄经作画,旨在分神,不让自己太过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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