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筱冷眼看了他半晌,蓦地轻轻闭眼,重重叹了口气。
“罢了!我不过是心中气不过,并非真的记恨她,她要觉得入魏好,我便成全了她。”阳筱说着,不禁苦笑,“况且入魏与否,也不是看我乐不乐意,要看魏国国主打得什么算盘。”
阳楌闻言心中吃惊,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摇晃了几下才勉强站稳。
他原本只以为妹妹自作主张说了话,竟不知还有这些隐情。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了前因后果,也知道为何当初阳筠为何毅然入燕,而为何魏国不来求娶,周绎却自己跑了过来,直要带阳筠私奔。他竟从来没想过,高阳几个女儿的姻缘,都和天下大事绑在了一起。
至于燕国为何来求娶,阳楌不得而知,但如今阳筱入燕,定是为了帮衬阳筠。而阳槿特意跑过去跟父亲说话,便是她看好了魏国,怕阳筱不能入燕,阻了她自己入魏的路。
看着阳楌愣愣的样子,阳筱愈发觉得于心不忍。她轻轻唤了一声“兄长”,言自己并不真的怨恨阳槿,劝他不要多思苦恼,并嘱咐他好生照看几个弟妹。
“从前我便淘气,没少给你惹麻烦。”阳筱轻声道,“如今阳槿、阳杺都长大了,比我当初要省心得多,自然不用你操心。只是阳枍被宠得厉害,许多规矩不懂,又嚣张得很。我瞧着他对姐姐倒存了几分敬重,若以后他不乖了,你便说‘筠姐姐如何如何’,想来有些用处。”
阳楌闻言愈发伤感,他强忍着才没落泪,挤出个安慰的笑容来,笑着赞阳筱如今懂事。
阳筱只是笑了笑,便回去吃瓜了。
“今年再没寒瓜吃了,趁着今儿天好,多吃几个。”阳筱朗然笑道,“过几日变了天,可就吃不到这些好东西了。”
“明年不还有瓜吃么?”阳枍不解道。
“明年?”阳筱微微一笑,双眼十分有神,“明年的事谁又知道呢?或许气候变了,连吃饭也艰难。”
阳枍摸不着头脑,但阳筱的笑让他莫名不安,他竟不敢再问下去。转头看着阳楌几人,都面色凄然,似乎遇到了天大的伤心事。
阳筱语毕,抬头望了望天。这样好的天气,怕真的说变就变罢?
秋日风疾,望着天上云卷云舒,原本是件惬意的事,撷芳的心情却好不起来,反而愈发沉重。
傅天瑜已经连续几日寻她的麻烦,起初撷芳并未留意,以为自己如今受世子爷宠爱,世子夫人不高兴也是应当,加倍赔小心,把傅天瑜屋里的事打理的妥妥帖帖,没想到她越是曲意逢迎,傅天瑜便越能寻出毛病来。
刚开始的时候,傅天瑜还只是训斥两句,不给她好脸色看,后来竟偷偷掐她腰间和大腿里侧,弄得她身上数块淤青。
撷芳不敢告状,也无处告状。
她地位本就十分低微,偏世子已经半月有余不来她的房中了。
☆、第一六二回 解语花(二更)
撷芳也盼着周纪能来,虽然不敢告傅天瑜的状,却也希望世子能怜惜她一番。
夜深人静时她往往无法成眠,看着身上的青紫痕迹,撷芳既委屈、又气闷,她实在不知傅天瑜为何要如此待她——傅天瑜甚至不怕落人口实,被人议论不良,亲自对她动起手来。
撷芳倒也曾想过傅天瑜是出于嫉妒,毕竟世子有一半时候是与她同房,另一半时候才会分给世子夫人与其余众人。可是她分明如此低微,傅天瑜身为世子夫人,不该对她心存妒忌,撷芳想了又想,觉得根本说不通的。
但若非如此,自己又是哪里得罪了她呢?
撷芳心思沉重,整日又惦记着挨打,连饭也觉吃不下。傅天瑜见她面色不虞,知道撷芳心存怨怼,下手自然又重了两分。不过月余,二人竟势同水火,若非撷芳自知卑微,不得不委曲求全,恐怕立时就要闹起来。
偶尔听到正房半夜要水,撷芳便愈发不痛快。也不知傅天瑜是不是使了什么狐媚的手段,这才死死留住周纪的。
周纪倒不是成心冷落撷芳,他这月余时间一个婢女也没碰。
并非他心中不想,天知道周纪想得多么厉害,只是傅天瑜一番说教,让他不得不收了心思,约束着自己的言行,暂时做回从前的那个翩翩公子。
周纪觉得妻子说得十分有道理:待他赢过周绎,坐稳了世子的位置,甚至未来成了太子、当了皇帝,想要做什么不能?别说几个婢女,到时妃嫔侍妾多得怕他都觉得厌烦。
况且周纪自觉不会那般无道。他如今不过因为苦闷,一时受了打击,才有些放荡。若果然顺风顺水,势必会有诸多大事要他去想,他哪还会有如现在这边肤浅,整日不求上进呢?
这日,兄弟几个在父亲书房议事,听说燕国太子妃孕中遇险,后不仅化险为夷,又颇得燕皇看重,兄弟几人不禁各怀心思,竟都默默地思忖起来。
周道昭见了,只说有两个属国送了厚礼过去,回头魏国也要遣使送礼,便教他们各自散了。
周绎闻言,直直地看了父亲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却终于什么都没说,告辞过后便先走了。
周纪看着周绎,心中生出幸灾乐祸之感。待回到房里,他便将阳筠如今风头日盛、周绎听了脸色如何难堪,都说给傅天瑜听。
“周绎听了那般难过,你这心里就没觉得不是滋味么?”傅天瑜斜眼看着周纪,似笑非笑道。
分明才巳正时分,周纪竟来了兴致。
傅天瑜长相本不出挑,身段也不及撷芳好,从前周纪本分,也不觉妻子无趣,待他自甘堕落之后,便开始嫌弃起傅天瑜来。还是偶然把从别处学的手段在她身上试了试,他才发现傅天瑜竟也能撒娇撒痴,颇为识情知趣。
自那以后,傅天瑜愈发放得开,周纪虽更喜欢偷那些婢女,却也不在嫌弃傅天瑜了。
见傅天瑜媚态横生,周纪忍住身上的火,悄悄在她股上捏了一把,笑道:“等晚上收拾你!”
傅天瑜笑得花枝乱颤,又故意引逗周纪几句,说了好些夫妻间的暗语,见周纪咬牙切齿她才丢开手,不再言语挑逗,只不时用眼觑着周纪。
撷芳听说周纪在这边,有意过来露脸,便带着绣好的香囊过来“探望”傅天瑜。人还没进门,撷芳便开始轻笑,待掀了帘子,见到二人打情骂俏,她反倒一脸赧然,站在门口不动了。
“怎么不进来?”周纪问道。
撷芳见他开口,便上前恭恭敬敬地给二人行了礼,柔声道:
“妾身并不知道世子爷已经回了,本想给夫人送些东西,既然世子爷议完了事,想必与夫人有话要说,妾身不敢打扰,便想退回。”
傅天瑜闻言不禁冷笑。
想退回,退便是了,这般惺惺作态,还不是为了在爷面前露脸?说的是给她送东西,如今东西迟迟不肯拿出来,倒与周纪说起话来。
想到方才那些不伦不类的话,傅天瑜不禁生出一股恶气。
撷芳这是要咬她一口,告诫周纪她管得太宽,连男人的事也参与么?
“世子爷议完了事,与我能有什么话说?不过是这屋里的事,才刚已经都说完了。”傅天瑜弯着嘴角,眼里却无一丝笑意,“你有什么东西送我,怎么也不拿出来,只顾着自己说话?”
撷芳没想到傅天瑜如此不顾颜面,竟然直接索要东西。她心知拿出东西自己也就无法再待下去,却不得不将袖着的香囊取出。
“不过是个亲手绣的香囊,里头装了些香粉香料罢了。”撷芳说着把香囊取出,“不值得什么,只是妾身的一片心意,还望夫人不嫌弃粗鄙。”
“知道你那双手最是灵巧,我哪里会嫌弃你的工夫呢?”傅天瑜这才真的笑了。她就那么淡淡地看着撷芳,笑容有几分难掩的轻蔑。
撷芳一听这话,便知周纪什么都跟傅天瑜说了。她登时便羞得满脸通红,也不敢再呆在这屋里,匆匆辞别了二人,一路头也不抬,快步回了自己房中。才刚进门,撷芳的泪就绷不住了,大颗大颗地砸了下来。
这番羞辱实在是太过,任她如何自轻自贱,也难承受得住。
傅天瑜见撷芳落荒而逃,只用鼻子轻“哼”了一声,想起前几日撷芳的口无遮拦,傅天瑜这才觉得出了口气。
她当然知道撷芳心中怎么想的,可惜撷芳打错了算盘。周纪想要泻火,完全可以找她傅天瑜,未必非要去睡一个通房婢子。若不好好羞辱她一番,难保她不会变着法儿来勾搭周纪,偏周纪教人不能放心,一时看不住怕就要前功尽弃。
“什么香囊?拿来我瞧瞧。”
周纪说话就伸出手去,傅天瑜只得把香囊递给他。周纪接过香囊,放在鼻下嗅了一嗅。香囊里不知放了些什么,味道清清凉凉,又隐约透着香甜。
他总觉得这香气似曾相识。
傅天瑜见周纪似乎出神,便叹了口气,说如此苦了撷芳几个,安慰周纪道:
“待什么时候稳当了,世子再好好补偿她们几个罢?”
☆、第一六三回 少年郎(三更)
周纪哪里会为撷芳而心神不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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