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出生是她唯一翻盘的机会,若此刻刘恒都不肯来,那这孩子即使生下来,命运也一定十分的悲惨。
“我已命云霓去请了,应该很快就会到。”阿灼轻声安抚她道,尽管她并不是十分相信,可是此时此刻,她能够依赖的,也唯独只有张太后和阿灼了。
看她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再这样耗下去必然只会让自己心神劳损,阿灼将孩子轻轻塞回她的怀中,笑着道:“缇萦说了,你现在就可为孩子哺乳,这初乳,最是矜贵。”
“我的孩儿,他是皇子,自会有乳娘照料。”尹姬接过孩子,紧紧将其揽入怀中,低声道:“若是因为哺乳让胸部下垂被陛下厌弃,那就真的得不偿失了。”
都这个时候了,她居然还在关心自己的荣宠!
阿灼无奈地望向张太后,轻轻叹了口气。
不过这尹姬所言却也是事实。后宫之中,母凭子贵或是子凭母贵都是常有的事情,母子常常福祸相倚,她为自己算计,也算是为这孩儿算计。
看着她怀抱着婴儿渐渐睡熟了,阿灼和张太后才从房中退了出来,悄悄为她们关上了房门,整整折腾了一夜,她是该好好休息休息了。
此时天已经大亮,永巷之中已经渐渐热闹了起来,来来往往的人群脸上都带着麻木的疲惫,呵斥声、吵骂声不绝于耳。
阿灼不禁皱了皱眉头,张太后却叹道:“第一次来这里,公主很不习惯吧。”
“这些年来,您过得,还好吗?”明知是一句废话,阿灼却依旧忍不住问了出来,她那样一个如白莲一般高洁的女子,沦落到这样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又怎会过得舒心?
张太后却微微一笑,轻叹道:“没有太皇太后逼迫我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也不用整日里提心吊胆担心弘儿又会惹祸,我倒觉得,这些年过得还不错。”
阿灼脸上的惊讶一点点退去,旋即释然了。
如此说来,确实如此。永巷对于很多人来说,也许是一辈子挣脱不去的噩梦。也只有太后张嫣,能够苦中作乐,觉得自己的日子过得不错。
“那么公主呢?这些年来,过得可还舒心?”她笑望着阿灼,神色里却透着一丝悲凉。
阿灼知道当日从宫中带走刘弘的人正是周胜之,对于她嫁的这个男人,张太后一定恨之入骨了吧?
阿灼咬着唇道:“太后看得穿生死,阿灼却不能,这些年来,我活得异常地辛苦。”
“周胜之,他待你,不好吗?”张太后的脸上露出一丝微微的惊讶:“按理说,他那么在意你,应该会将你呵护的很好才对。”
阿灼心中不解,他很在意自己吗?即使有,也不至于连远在深宫内院的张太后都觉得他很在意自己吧?
“您不恨他吗?”阿灼轻咬着唇道:“当年,无论他愿或不愿,终究是他带走了弘哥哥。”
张太后却笑了,坦然地望着阿灼道:“原来你介意地竟是这个。公主可知,当年,他曾与哀家做过一笔交易?”
“交易?”阿灼的心不自觉漏跳了一拍,周胜之与张太后之间,曾经竟有过交集?
不过也是,那时他是宫廷守卫,要与太后产生交集的确是有无数次的机会。
“哀家允诺只要哀家活着,就护你周全。”她笑望着阿灼,眉眼弯弯,仿佛在诉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可是她说出的每一个字,都让阿灼忍不住呼吸加速,有些窒息的疼痛。
那么说,那天周亚夫将她送至宣室殿并不是偶然?
张太后将她藏在刘弘的床底下,也并不是偶然?
这一切,早就在周胜之的计划之中?
只是,他从来没有告诉过自己而已。
这个男人,在背后究竟还做过些什么?他那深不见底的眸子里,究竟还藏了些什么?
“那么,他,又能为太后做些什么呢?”阿灼轻颤着道,心中充满了期待,又充满了恐惧。
“我肯答应他,是因为他可以掩人耳目,让弘儿能够活着走出这座牢笼。”张太后她抬起头来,看着远处渐渐消散的云朵,叹了口气道:“哀家已经不知多久,没有看到过外面的世界了,有弘儿替哀家去看,哀家觉得此生也算圆满了。”
心中所想的到证实,阿灼惊讶地望着张太后,若此事为真,她又为何就敢在这样一个时刻明目张胆地告诉自己这些?她难道不担心多一个人知道会危及刘弘的安全吗?
亦或者,这件事情,已经不算是秘密了?
那么,不仅是刘弘,只怕就连周胜之,都性命难保了!
张太后回过头来,不经意地叹道:“说实话,哀家并不相信他可以真的救下弘儿,却只能配合他赌一把。没想到,他竟然真的做到了。”
周胜之这个人,虽然脾气很臭,虽然有一堆的坏毛病,可他从不屑说谎,他说过的话当然能够做到。
可是张太后并不相信他,为何此刻竟确认,他做到了?
想起几日前周胜之被窦婴所带的人马带走,阿灼的心中猛然一惊,难道父皇急不可耐地将他押走,并不是为了什么所谓的豢养死士,而是因为少帝刘弘的事情
是啊,豢养死士可大可小,完全可以不用如此大费周折,真正触碰了天子底线的则是一山不容二虎。
尽管周胜之和刘弘都并无二心,可是一旦涉及了皇位之争,连自己的妻子儿女都可以放弃的人,又怎会选择相信别人的忠心?
想到此处,她只觉得衣襟沾湿了后背,手心里全是冷汗。
还来不及分享弘哥哥还活着的喜悦,她就已经完全陷入了周胜之有可能随时会惹来杀身之祸的恐惧之中。
阿灼迈步就要向外跑去,却被张太后一把拉了回来,她的手温暖而又柔软,眼神中却透着凌厉的坚定:“昌平,冷静。”
阿灼不禁惊出一身冷汗,坚定的声音将她重新拉回了人间。
她的确是太冲动了,所以才会这么多年来,懵懵懂懂被人悉心呵护护着,却对那人所知甚少。
只要没有找到刘弘,周胜之就一定可以活下去,他自己也一定深知这一点,所以才会从容而去。
可是如此一来,只怕父皇并不会轻易放过他,在那深不见底的天牢,他不知又要经受怎样的折磨?
第114章 后宫规矩
豢养死士的罪名与当年的军功相抵,也许他还有机会能够重新做一个庶人。
可是假如和废帝扯上了关系,过去那这累累军功,只怕也会成为他别有用心的证明。这是一个死局,无解。
难怪那日她请求和离之时,父皇竟那样的那般的爽快。
原来,他一早就算好了,会有这一天啊!
可是此事,如此机密,连自己都不知道,父皇又怎会知晓?
阿灼努力地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过了许久,才道:“太后今日告诉我这些,是希望我能做些什么吗?”
张太后却摇了摇头,朱唇轻启,却让阿灼觉得绝望到有些眩晕:“周胜之必死无疑,哀家感念他曾经救过弘儿,不想他有什么遗憾。”
周胜之必死无疑她们之间的事情还没有掰扯清楚,他怎么就必死无疑了?
阿灼定了定神,感激地冲她道了声谢。刚想转身离开,却听到门外宫人来报:“皇后娘娘驾到。”
皇后来得可真是时候,尹姬痛不欲生向她求助之时她可以假寐一整晚装作一切都不知晓,此刻麟儿既已诞生,她又为何会专程登门?
这孩子是尹姬翻身唯一的希望,莫非她此刻就是要来剥夺尹姬这最后的希望的吗?
这可不似这位温厚善良的皇后一贯的风格。
昨晚木犀已经让阿灼见识到了皇后冷酷无情的一面,那么今日,她就连最后一丝温情都懒得再假装下去了吗?
阿灼盈盈起身,对着皇后微微一拜。
皇后的脸上依旧挂着熟悉的笑容,高声道:“一大早没见到公主,还以为是下人侍奉不周,实在没想到,公主矜贵之躯,竟寻到这永巷中来了。”
阿灼的手还未从张太后手心中抽出,心却已经定了一半,回过神来,不卑不亢地道:“娘娘说笑了,一大早被外面的丫头吵闹声惊醒了,才知道原来是尹姬临盆了,反正都已经醒了,就拉着缇萦过来看看。”
“原来尹姬真的生了。”皇后微微叹了口气:“公主还真是热心肠。哀家这些年身子不好,下面的人越发骄纵了,还好今日有公主在。”
说着,她便推开了房门,迈步就走了进去。
尹姬被外面的声音惊醒,正一连惊恐地望着她们,那怀中的孩儿许是饿了,拼了命地大哭起来。
皇后的眉头微微一皱,冲着木犀道:“还不把小皇子抱起来,交与奶娘。”
木犀点了点头,便走上前去,伸手要抱那孩儿。
尹姬哪里肯依,抱着孩子就往墙角里躲,可奈何她刚刚生产完,身子早已虚脱,哪里还是木犀的对手,僵持了不久,眼看孩子就要被木犀抱走了。
阿灼心中不忍,走上前去,冲着尹姬道:“娘娘若是信得过昌平,可否将这孩儿交给我,也许他肚子饿了,是要进些吃食了。”
尹姬自知此刻她自顾尚且不暇,又如何能够照料这小小的婴孩,只能退而求其次,将孩子递还给了阿灼。
那孩儿刚刚在争抢之中不免受了惊吓,此刻回到阿灼的怀中竟不哭了,咧着嘴冲着她微微一笑。
阿灼愣住了,这样的场景何曾相似。
母亲生阿舜时,她年纪尚小,没什么印象;生阿禹的时候九死一生,她亦是担惊受怕,忘记了那小小婴孩的模样;只有阿奕出生之时,她亦是这样守在门前,云泽将阿奕交到她的手中,他亦是这样冲她莞尔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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