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人竟然把怡姝公主拉进了他的怀里。从小他最大的乐趣就是抢别人所爱,从来没人敢抢他的,眼见猎物易主,他瞬间腾起滚滚杀气。
“哪来的登徒子?快放开你的脏手。”他的剑带着杀气直劈面具人。
“登徒子在叫嚣谁呢?”戴着面具的南荣烈刻意改变了声音,戏虐地笑问脚穿金丝绣狼同父异母的三弟南荣恒,一只手挥着短刃游刃有余地应对,揽在凌采薇肩上的手不仅不松,反而又加紧了力道。
两人的武功明显一强一弱,南荣恒使出浑身解数也只是逼得南荣烈挟抱着凌采薇左一下右一下的转圈,伤不到他分毫不说,对手反而应付得宜,自己进攻得大汗淋漓却占不得便宜。不由咆哮着放出狠话:“哪里来的混蛋,在本王没发火之前快点住手,放下公主。不然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南荣烈平日里没机会和他这个骄纵蛮横的弟弟过招,却常听围在南荣恒身边的门客夸赞他武功如何了得,今日一试竟然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全是些花架子,哄哄他皇帝老子开心可以,真刀真枪的撕拼全然不是对手。人处在高位常被些喜欢拍马屁的人围着果然是件危险的事。早晚因看不清自己的斤两而丢了性命。
“你是谁?放开我。”南荣烈裹带着凌采薇左躲右闪半天,她才渐渐从惊吓中醒过神来。惊觉与面具人的亲密接触,她红着脸要拨开放在她肩上的手,想从他怀里躲开,南荣烈却更加霸道的把她紧紧贴在胸前,还不忘贴在她耳边一字一顿威胁她:“不想死在这里就乖乖听话。被登徒子抢了去小心死的很难看。”他邪魅的眨了眨眼睛,她立即明白他的意思,紧张地攥住原本就裹得严严实实的衣领。
面具虽然阻隔了他的呼吸,可是凌采薇仍然感觉到一股股热气扑面而来,燥得她内心烦闷,想把他推得远远的,但她不是愚笨之人,明白此刻他们共同的敌人是黑衣人。凌采薇不想死在此处,大仇未报怎能轻易言死。此刻只有保全住性命才是上策。
“既然如此,你最好放我下来全力以赴对付他。”
“笑话,剑都拿不稳的人不配我全力以赴。”南荣烈腕上用力,迅速结束了猫捉老鼠的游戏。
南荣恒手里的武器像离弦的箭,笔直地向前方不甚粗壮的树上扎去,直直插进树干,剑柄余震未消,仍在空中左右摇摆。
南荣恒瞧着两人暧昧的表情已经不爽,此刻连武器都被人轻易卸掉,简直愤怒至极,单手入怀掏出不知什么暗器,甩手向一对男女掷来。南荣烈轻蔑嘲笑,抱着凌采薇几个纵跃跳到一棵树冠上。“不玩了,咱走。”他把她像货物一样抗在肩上准备离开,退到远处的那些黑衣人听到动静蜂拥跑过来搭救主子,正好经过树下,凌采薇毫不犹豫,拉开铁球的麻绳,狠狠砸向人群,两只手拍打着南荣烈的后背催促他快走。
眨眼间,那只铁球像一团盛开的火花在黑衣人中间炸开,硫磺混着焦肉的刺鼻四散开来,南荣烈轻轻皱了皱被面具掩盖住的剑眉,嘴角扯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肩上的人渐渐安静下来,不知是否被刚才那阵热浪震昏了,还是瞧见自己制造的惨烈场面吓晕了过去。
凌采薇醒来时,已是翌日傍晚。空气里夹杂着潮湿的味道,耳边有野风拍打水面的泊泊声,似乎是在船上。
片刻的意识空白后昨晚发生的种种一一进入脑海,她犹记铁球扔下去血肉横飞的场面,似乎戴着面具的男子抗起她时说了句什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她查看身上并无大碍,衣服还是原来白底绣花的那套,想来那个男人不是歹人,暗暗松了口气。正准备起身查看所处的环境,突然听到有个男人在命令她:“躺着别乱动”。惊得她差点叫出声来。
第四章 又入虎穴
借着窗外漏进来的夕阳余晖,凌采薇终于看清床榻不远处昨夜救她的面具人正坐在那喝茶,由于床幔挡住了她的视线,又加上天色渐暗,她醒来那会并未发现他。
“为什么救我?”可能是铁球爆开时的余震伤了她,话一出口声音暗哑沉晦竟不似从前悦耳,胸口也如压了块巨石般痛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公主此话言之过早。你怎知我不是要害你?”南荣烈轻啜一口茶,点头称赞:“好茶好茶。凌云白茶果然名不虚传。你要不要尝尝?”他端起另外一盏茶杯,走过来递到她跟前。
凌采薇有片刻犹豫,他的前半句话似是话中有话,不得不让人提防。她瞧了瞧他手中茶水,感觉喉咙更加干涩,口渴难忍。
他似乎看穿她的心思,嘲笑她道:“这茶产自一棵千年茶树,每年只得四两茶叶,平常人想喝难如登天。三公主怕我下药大可不喝。”
她知他是激将法,却夺过他手中杯子一饮而尽。如果他想害她,早就在她昏迷时害了,还要等到此时。
“再来一杯。”
南荣烈接过杯子,嘴上赞叹公主胆色过人,眼睛里却是戏虐之色。
凌采薇全不理会他,接连喝了三杯茶,干渴之感才得缓解,胸口的疼痛却又阵阵袭来。南荣烈又扔过一个蓝色小瓷瓶:“九转丹,吃不吃随你。”
“九转丹是疗伤圣药,可不是一般人随便就放在身上。”
“言外之意药是假的?我是在骗你?”南荣烈气得要从凌采薇手中夺过来,凌采薇撇撇嘴,攥在手里。南荣烈本是虚张声势,见她收了,便不再去抢,反而拉了把椅子坐在床边似有长篇阔论之意。
“你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
“你不好奇?”
“不好奇。”
“天下女子都有好奇之心,为何你不同?难道你知道我的身份?”
“怡姝自小就被教导‘好奇害死猫’的道理。你即戴着面具一定是有难言之隐,好奇之心即使大于天,你不想说我也逼不出来,干脆不问。”
天色渐晚,屋内没有掌灯,光线有些昏暗,南荣烈银色面具做工精致,正好露出似涂朱的薄唇来。凌采薇嘴上说不好奇,心里却一直在思忖着脱身之计。面前的人虽从那群黑衣人手中救出她,知晓她的身份,却没把她送到银都,而是带到现在这里。想来也并不是太子之人。她手无缚鸡之力,想要保全自己唯有和他智斗。
“难言之隐?你指什么?”早在谋士们筹划与卫国和亲以增加太子筹码时,南荣烈就派人去打探过公主的底细,探子回来报卫国三公主相貌无双,性子却是让人无法忍受的。南荣烈不在意这些,他心底早就装下了沧海,已无他人的位置。他去打探,也只是想瞧瞧将来与他共临天下的女人身子骨是不是硬朗,万一撑不过王后党的折腾,他的计划就搁浅白费了。昨夜,他本打算救三公主直接回银都。谁知一路跟来,发现要娶之人竟然是她!四年前,他与她有过交集,他不知那个曾令他惊艳的女子就是卫国三公主,想不到匆匆错过却又意外重逢。想来,这就是上天注定的缘分。所以,他不想她只是他上位的筹码。
他兀自琢摸心事,凌采薇却打断了他:“我猜你一定相貌丑陋不敢示人。又或者少鼻无眉的天生有什么缺陷,不然怎么喝茶时都带着面具。”
“面具人人都有。有的可用来遮丑,有的可作为自我保护的工具,有的却是用来害人。我的面具戴的光明正大,人人看得见。而有些人的面具是人皮做的,难分真假呀!”
凌采薇心中顿时惊骇,怕他瞧出端倪,忙用袖子掩面假装咳嗽掩盖心里的慌张。
“公主不必心虚,在下可不是说你。”他拿出腰间的一块牌子在手中把玩,似看戏般欣赏着她的慌不择路。
凌采薇定了定神,想岔开话题,突然瞥见他手中的铁旗令,心中豁然开朗,便试探道:“公子想必是铁血阁的人吧?”
“铁血阁?你一个卫国公主竟然知道铁血阁?”南荣烈收起令牌,站起身围着她研究半天。眼前这个眼眸清澈的女子竟然让人望不穿她眼底的深度,这无限激发起他的好奇心。
“铁血阁是南国一个秘密组织,专收集各国情报。阁主身份不明,成员却都是江湖高手,执行任务都会戴着面具。”以前凌家还在鼎盛时期,她缠着父亲听奇闻轶事时曾经听到过关于铁血阁的传说。当时的铁血阁刚刚浮出江湖,就已经被南国的大司马凌风捕捉到消息。因他们阁里的人凭铁旗令行事,所以她刚才见着他手中的令牌便随口蒙了蒙。竟然是蒙对了。
南荣烈凑到她眼前,语气变得凝重,一双眸子深不见底。“你只说对了一半。铁血阁不仅收集情报,也杀人。尤其杀像你这样漂亮的女人。”
凌采薇坐了半天,身体就有些吃不消,他突然靠近,她急忙闪躲,情急之下,胸口的隐痛强烈起来。她使劲按下去,都无法抑制。
“有药不吃只好疼死。”
凌采薇犹豫片刻,还是倒了一粒药放进嘴里。入口竟是清香甜爽。这是九转丹?怎么口味像卫国的米糖?便又倒出一粒。
“你干嘛?以为是糖豆呢。吃多了会死人的。”南荣烈把药抢过去又塞进瓶子。“这么珍贵的东西给你吃真是暴殄天物。”顺手就掖进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