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雁 完结+番外 (说书人苏子悦)
- 类型:古代言情
- 作者:说书人苏子悦
- 入库:04.10
一进入景兰苑,就听到屋里传来铮铮琴音。徐玉钦暗道:“她以琴音自遣,也好过镇日临窗伤怀。”
婢女们守在廊下,见他过来,俱蹲身行礼。徐玉钦朝里走去,见一人坐在琴台前,背对着他。徐玉钦轻声唤道:“雁妹……”
琴声骤止,那人回过头来,徐玉钦“腾”地红了脸,咳嗽一声,假作若无其事地唤了声“表妹”。
卫雁拂开珠帘,从里面走出来,鬓边一朵小小白色绢花。徐玉钦恼恨自己大意,竟连表妹都没认出来,先入为主地以为屋中弹琴的一定是她。
吴文茜抿嘴笑道:“不扰表哥表嫂说话了,先走一步!”
徐玉钦红着脸道:“表妹,你勿乱言语,不怕卫小姐恼你么?”
吴文茜嘻嘻一笑,快步逃了。待她出了厅门,回转头来,面上俱是哀伤之色。
轻轻一声“雁妹”,唤得又温柔又亲热,她倒希望,他也这般唤她!
徐玉钦握着卫雁的手道:“幸有表妹常来伴着你,替我略尽心意。下人们照顾得可还周到?”
卫雁道:“甚好,冯夫人心细,安排妥帖。”她起初以为自己被关押着,后来才发觉,虽然那些人守着门窗,却并未落锁。冯氏如此安排,是在告诉她:她此时不宜四处走动招摇,毕竟是罪臣之女,最好不要再给徐玉钦和徐家惹麻烦。
一个多月以来,她住在景兰苑里,离冯氏的院子不远,却只见了徐玉钦两回。
“你背上的伤势如何?”她轻轻抚触他的肩膊,想到他为她受的那些苦,不由鼻中泛酸。
徐玉钦笑道:“已全好了!不必担心。待过些时日,我带你出去走走。你还未拜祭过卫大人……”他已叫人将她父亲、祖母和蔡姨娘的尸身安葬,他猜她会想去拜祭。
“不了。”卫雁摇头,“如今我这个境况,不出去为好。”
拜祭谋逆之臣,是要获罪的,岂能再连累他?
徐玉钦道:“你别理会旁人,向晚,咱们坐着小车出去。”
“徐郎,不需再为我做任何事情了!我欠你太多,我不知怎么才能还你这份恩情!”
“傻瓜。”他将她拥住,凑在她耳畔呢喃,“你是我的妻子,你我之间,还说这些做什么?”
他的吻密密地落下来,她未曾拒绝,却浑身僵硬。
他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将她放开了,拉着她坐在临窗炕上,他小心翼翼地问道:“雁妹,你……生我的气?”
见她不答,他有些不知所措:“你不喜欢,我就……不这样了,你别生气……”
卫雁捂住脸,忍不住哭了出来,“徐郎,我父亲虽然做错了很多事,可是,没有他,就没有我!我想替他守孝,我……我……我不是不愿意,可……他毕竟尸骨未寒……”
犹如一盆冷水兜头淋下,他暗暗咒骂自己:“该死的!她还在热孝之中!”
“徐郎,我该怎么办?越是回想从前,越觉得遗憾!我竟连他最后一面也没有见!你明明问过我的,要不要见他,可我那时满心都是恨意,我不想见他!等他走了,再也没机会见他时,才想起小时候,他是真心的疼爱我、宠着我的!我因为母亲的事恨他,我却忘了,我之所以是我,不只源于我母亲一人,我的身体里也流着他的血!他是我父亲!是我的至亲之人!徐郎,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你为我做了那么多事,为我牺牲了那么多,可我却什么都不能回报给你!”
“别傻了。雁妹。难道我在你心目中,就是一个挟恩望报、趁人之危的小人么?”他抬起她的脸,微笑道,“我会等着你的,你安心地为家人守孝。我会陪着你一起守。他是我的岳父大人呢!两年,我们等两年,再做夫妻,嗯?”
入宫赴宴是件很繁琐的事,徐玉钦到达宴会大殿时,多数宾客都已入座了。一般这种场合,位分越高的人越晚到,他作为唯一一个以六品官职参会的人,乃是座中份位最低者。
赫连郡冷笑道:“小白脸,你来得这样晚,不是被吾的马儿惊着了吧?”
徐玉钦不欲在人前与他争辩,歉然道,“下官失礼。”
那赫连郡甚感无趣,又去讥讽旁人。不止翰林院掌院学士,国子监祭酒等人被他揶揄,就连吕太傅,也被他说成了“没用的文人”。
☆、第八十二章凶手太猖狂
不一会儿,鼓乐之声换成金钟之鸣,鲁王与蜀王分立左右,拥着皇帝从殿侧走了出来。
众臣叩首参拜,宇文劲道:“平身。”
众人起身后,宇文劲朝下面扫视两眼,道:“尚有贤卿未到?”
就听一个老臣怒气冲冲地道:“启禀皇上,犬子今日被人所伤,不便上殿。”
宇文劲奇道:“谁人敢伤文渊侯世子?”文渊侯世子司徒轩,是皇后替清河公主选的准驸马,成婚在即。
文渊侯怒视着赫连郡道:“那就要问问赫连将军了!”
“赫连郡,怎么回事?”宇文劲皱眉问道。
赫连郡笑嘻嘻地道:“臣不知。臣不认识什么叫做文猴儿武猴儿的柿子。”
宇文炜生怕父皇动怒伤身,连忙抢先斥道;“赫连郡,父皇面前,你胡说些什么?如果真是你不小心伤了文渊侯世子,就该好好向文渊侯赔罪!”
又问文渊侯道:“世子伤在何处?要紧么?叫太医去看看?”
文渊侯摇头道:“谢蜀王关怀。犬子被马踢伤,头部受创,伤虽不深,但容颜有损,不便面圣。还请皇上恕罪。”
那赫连郡突然大声笑起来,“原来……原来那个胆小鬼是你儿子?哈哈!哈哈!”
宇文厉劝道:“赫连,不得胡闹!”
“鲁王……你没瞧见,那个胆小鬼……啊,不,老头,你别瞪我,文渊侯世子,世子行了吧?吾才策马过来,离他还有至少三尺远呢,他就吓得自己跌倒,滚下台阶,磕伤了额角。皇上明鉴!可不是臣的马踢伤了他,是他自己胆小!皇上可别错怪了臣。”
宇文劲怒道:“混账!世子既是因你而伤,还不向文渊侯赔罪?”
赫连郡不情不愿地一拱手,“老……文渊侯,都怪吾的骏马太雄壮威武,吓坏了您的世子,对不住!”
气得文渊侯发抖,指着他道:“你……你这莽夫,你说什么……”
这赫连郡根本毫无歉意,反而大咧咧地坐下,向身后的宫婢道:“美人儿,给爷倒酒!”
宇文劲挥了挥手:“文渊侯请坐。”
文渊侯不敢惹恼皇上,只得忍气坐了。
一时宴会之上,气氛冷凝,只有那赫连郡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饮酒用菜,全无仪态。
这时,大殿外宦者唱道:“镇国公世子到!”
众人向殿门处瞧去,见郑静明面沉如水,扶着一名青年走了进来。
他向皇帝叩头施礼毕,抬起头来。宇文劲道:“郑统领,怎来得这样迟?你身边这人是谁?”如今郑静明在朝中的官职是御林军统领。因此宇文劲唤他“郑统领”。
郑静明道:“请皇上恕罪,这是微臣五弟郑惠明!”
镇国公道:“胡闹!惠明,你这是什么样子,还不向皇上磕头?”
郑静明道:“皇上,祖父,惠明受伤晕厥,无法向皇上行礼。”
宇文劲关切道:“怎会如此?来人,传太医!”
“皇上!微臣已经看过其伤势,断了两条肋骨……微臣已替他接上并敷过药。”郑静明将弟弟交给宫人,上前一步,叩首道,“请皇上准许微臣与凶手对峙!”
宇文劲道:“凶手何在?”
郑静明向前几步,在赫连郡身前站定,眸光冷冷地瞧着他。
大殿中人皆想:“怎么又关这个煞神的事?”
“赫连将军!”郑静明沉声道,“鄙弟的从人说,是将军伤了鄙弟,请将军给在下一个合理的解释!”
赫连郡正搂着给他斟酒的宫人上下其手,听见郑静明点了他的名字,抬起头来,见众人均含怒盯着他瞧,不由懵懂地问道,“你说什么?吾怎知你弟弟是谁?”
郑静明伸臂向郑慧明一指:“那就是鄙弟!他年方十五,今儿刚与赫连将军你比过武,你尚未老眼昏花,不会这么健忘吧?”
“哦!”赫连郡向郑慧明仔细瞧了瞧,恍然大悟道,“是这个黄毛小子啊!失敬失敬,原来是郑统领的弟弟!”
“赫连将军这是承认了?”郑静明向宇文劲一躬身,“请皇上准许,微臣欲请赫连将军请教一二!”
这是要公开比武了!
宴中众人不由交头接耳地低声议论起来。大多数人均道:“这个赫连郡太不知天高地厚了,他虽是太后的外甥,但根本不被皇上重视。贬去守边关守了这么多年,全没个眼色,镇国公府也是他惹得起的?他叫镇国公府没脸,准不会有好果子吃啊!”
宇文炜劝道:“郑统领,今儿宫宴,是为犒赏各位有功之臣。大好的日子,何必动刀动枪?赫连,你快给镇国公跟郑统领赔个不是!”
赫连郡吊儿郎当地剔着牙,“蜀王,是人家向吾挑战,非吾惹是生非啊!”
听见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几个大臣险些将嘴里的酒菜都给喷出来。他不惹是生非?他回京一个多月,哪天不惹几回事啊?这不,在太岁头上动土,惹出大祸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