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雁 完结+番外 (说书人苏子悦)
- 类型:古代言情
- 作者:说书人苏子悦
- 入库:04.10
徐玉钦红了脸,讪讪然道,“母亲,您说什么呢?我岂是那等用心?她父亲祖母都没了,家里人死的死,走的走,现如今,她就只有我了。母亲,您让我去吧!我只去看她一眼,说两句话,马上就回来。”
外头小丫头走进来道:“夫人,世子夫人来了,说来瞧咱们二爷的伤。”
冯氏道:“我去瞧瞧,玉钦,听母亲的话,你伤得太重,养几天再下床。”
徐玉钦哀怨地道:“母亲,儿子镇日躺在您这暖阁子里头,您不怕父亲回来了又捶儿子?”
“你放心吧,他来不了!”冯氏点着儿子的头道,“为了你这个不孝东西,我把你父都撵出去了!这些年你母亲好不容易攒下的贤名,全赔给你了!”说罢,扭头到前厅会世子夫人去了。
世子夫人姓何,是徐玉钦的大伯、靖国公世子徐亿涛的妻子。徐亿涛身体不好,常年卧病在床,何氏一心照料他,府中中馈,皆交给冯氏这个二夫人主持。
冯氏跟何氏在东稍间大炕上坐了,各自捧着茶。
何氏问起徐玉钦的伤,冯氏就气呼呼地道:“大嫂,您别理那不孝子!没用的东西!为了一个女人,几乎连全家性命都搭了进去!那卫东康可是乱臣贼子!废太子一反,他养的那些兵就都是谋逆,卫东康四处筹钱帮废太子养兵,最终定的罪也是谋逆。按律,那是要诛九族的啊!罪都定了,还要与他结亲,你说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糊涂东西!”
说着,拿出帕子来抹眼睛。
何氏安慰道:“有咱们老爷子在呢,皇上哪会当真怪罪?不过打一顿板子叫他知道知道厉害,警醒他呢!要我说,以后钦哥儿再不会犯这样的错了。钦哥儿向来沉稳,是个有出息的孩子,他这样,也是重情重义……”
“我宁愿他不要重情重义!嫂子您没瞧见,我家那位气成什么样儿。玉钦在宫里已经挨了三十个板子了,回来他还打他!把戒尺、拂尘都打折了!可怜那傻孩子,挺着跪在地上一声不吭。当晚,就发起高热来,净说些胡话,药都灌不进去,差点没吓死我……”冯氏越说越心疼,泪花变作溪流,成行流了下来,连忙用帕子擦了。
何氏道:“二弟是个急脾气,玉钦这回,也实在太冒险了。上回定亲,就已经不该。原以为玉钊后来劝服了他,真跟那女孩子断了往来。谁知到了最后,还是割舍不下。这孩子,太痴!”
何氏又道:“那女孩儿现在如何?一个娇滴滴的世家小姐,遇到这种家破人亡的事儿,可还受的住?”
“哼!我儿为了她已经这般,我哪还有心思去管她伤不伤心、受不受得住?”冯氏提起卫雁,便怒不可遏,“原以为她是个好的,我儿又中意,我想着‘罢了,就她吧’,谁想原来结亲一事都是公公跟玉钊他们的计策!计策便计策,她父亲一死,也该将婚约作罢了。谁知最后她成了罪臣之女,竟还是得娶进门来!嫂子,我这心里,实在是乱得很!你说,以后婆媳相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拿什么脸色对她?”
何氏笑道:“什么脸色?当然是你一贯的温和笑脸。你是个实诚人儿,哪里给过人难堪?别在我面前逞强,你当我不知道?你把拔步象牙床都给她了,那样匆忙接进来的,你还细心吩咐人布置得那么好,可见你仁善!”
冯氏笑了:“嫂子您别夸我,我那可不是给她备的,我儿子的新房,难道我不费心?”
两人说了一会话,冯氏道:“嫂子您别见怪,玉钦后背上全是口子,穿不得上衣,伏在榻上养着呢。他脸皮儿薄,您且别去瞧他了。等他好了,让他给您请安磕头去。”
送走了何氏,冯氏转头回屋,见小丫头怯怯地立在角落里,心道“糟糕!不好”。
进屋一瞧,徐玉钦果然不在了。
小丫头哭丧着脸道:“二爷不叫奴婢惊动夫人!二爷叫锦墨扶着,从窗户逃出去了。”
冯氏气道:“没出息的东西!不知他老娘心疼着他,就知道惦记那个女人!”
卫雁已在房中住了四天。每天有人按时送来吃食,铺床叠被,给她打水洗漱,服侍得十分周到,却只不肯答她问话。
☆、第七十九章郑紫歆来了
皇上应允他的请求后,祖父虽无可奈何地默许,还吩咐人去把她接了来。可父亲跟母亲那关还没有过。父亲一心要让她“暴毙”,然后再娶个门当户对的女子给他。母亲虽心善,但毕竟爱子心切,自不愿意认她这个给他惹下无限麻烦的女子为儿媳。兄长徐玉钊的态度更是坚决,说她就算住了进来,也只能做个妾。毕竟她已经不是昔日的尚书府嫡女……
见他垂头丧气,卫雁心下明了,忙引开话题,问起她如今最关心的事,“徐郎,卫姜现在何处?还有我幼妹卫贞?可知她们被分去哪里?”
徐玉钦道:“我叫人留意着,据说,令幼妹跟卫夫人在一处,被送去了宫里的浣衣房。至于卫二小姐……”
“卫姜在何处?”卫雁急忙追问,情急之下,攀住他臂膀,触到他伤口,痛得他连连抽气。她连忙松开手,连声道,“对不起,对不起……”
“二小姐被遣送去了汝南,分到汝南的庆王府为婢。至于其他人,皆已上路去往岭南了。雁妹,你别担心,一有机会,我就向皇上求情,将她们救出来!”
汝南……母亲的故乡。
她对汝南一直有种莫名的亲近之感。如果舅舅还在,说不定还能看顾卫姜,就算不能让她获得自由,至少日子也能好过些。可惜……
想到舅舅,她就想到了扬州,秦府,秦姨娘怀着她的弟弟,不知去了何处。那是卫家的最后一点血脉!
卫雁突然意识到,自己没时间去伤春悲秋了,她得替卫家找回那唯一的子嗣!她得救回她的妹妹卫姜和卫贞!
徐玉钦被冯氏拘在自己的暖阁里,一连十来天,不准他走出去一步。这天他伏在榻上,手里拿着一本《乐府诗集》,心不在焉地看着,他的表妹吴文茜走了进来,隔着纱橱问道:“二表哥,我能进来看你么?”
徐玉钦连忙起身,瞧瞧自己身上的袍子,觉着不妥,又将榻上放着的一件外袍披在肩上,才微笑道:“表妹请进。”
吴文茜走进去,见他站起身来,连忙说道:“表哥,你身上有伤,快躺着吧!”
“我也想!”他眨眨眼,自嘲道,“镇日这么伏着,都忘记脊背着床是什么滋味了!”
一句玩笑话,却叫吴文茜红了眼,扭过头去用帕子拭泪,心疼地道,“表哥还逞不逞强?三十个板子,那是寻常人能受的?宫里那些内侍,心理扭曲,用足了劲儿把人往死里打……表哥这是何苦?”
料不到自己竟惹得表妹哭了,徐玉钦连忙拱手道,“表妹别恼,愚兄已经大好了,你瞧,背上的伤早就不疼了。都是母亲关心太过,不肯放我出门,白白叫你替我担心。果真不疼了,莫哭。叫人瞧见,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
“表哥快别乱动了,要不,你就坐着吧?”
“好,表妹也坐。咦?怎么没人上茶?落英?碧玉?”
“表哥别叫人了,”吴文茜道,“镇国公府的大夫人来了,在世子夫人那边说话,姨母带着人也去那头了。小丫头们都在外头忙着呢,我叫自己的丫头去跟后厨的邱婆子问事儿去了,现在屋子里没人。表哥要喝茶,我给你倒!”
说着,她就起身,要给徐玉钦斟茶。
徐玉钦先一步将茶壶提在手里,“这可使不得,表妹来瞧我,已是我的荣幸,岂能让表妹服侍我?”
吴文茜红了脸,心道:“倒一杯茶算得了什么?若你不躲着我,我天天这样服侍你也心甘情愿……”
“表妹,我能请你帮个忙吗?”
蓦然听闻这一句,她心里的旖旎之思登时荡然无存。他每次请她帮忙,都只为了一个人,——卫雁。
“卫小姐骤逢巨变,如今她举目无亲,我又这个样,能不能请表妹,替我多去看望、开解她?”果然,他心中所念,就只有一个卫雁!
吴文茜心中再不情愿,也只有点头应承。徐玉钦大喜,站起来一揖到地,“多谢表妹!幸亏有表妹你,否则,我真不知该怎么办!”
他这么一动,牵引得背上的结痂的伤口又裂了开来,他忍不住咧嘴抽气,脸上却满是欢喜。
吴文茜又心酸又心疼,忍不住上前虚扶着他手臂,“快别乱动!瞧瞧,头上都冒汗了,是不是撕裂了伤口?快坐下,我去叫人过来,给你看看……”
徐玉钦一把扯住她的手腕:“别去,表妹!”
情急之下,忘了男女之别,一手将吴文茜一段洁白如玉的手腕紧紧握住,羞得吴文茜红霞满面。
“表妹,我不碍事,别叫人来,万一叫我母亲知道,又要拘住我不放!”
吴文茜“嗯”了一声,见自己的手腕仍在他手中,羞涩道,“表哥,你这样拉拉扯扯,成什么样子?还不放开我?”
说完,她自己先后悔了。表哥向来守礼,对她客客气气,恭谨中透着一丝疏离。他好容易对自己亲热些,却被她说破,表哥受窘,以后岂不是更要避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