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雁 完结+番外 (说书人苏子悦)
- 类型:古代言情
- 作者:说书人苏子悦
- 入库:04.10
赫连郡睁开眼,叹息,“你自尽吧。”
“什……什么?”开什么玩笑?打几个巴掌也还罢了,竟让他自尽?
郑泽明惊愕之下,理智回神,知道赫连郡绝不是开玩笑的。他这时已顾不到自己能不能逃出去,他拼命地朝门口扑去,大喊,“救命啊!救命啊!来人!来……”
他的呼救声陡然断了。他连门边都没摸到,被赫连郡提着后领给丢在地上,左脚抬起,一脚踏在他胸口处,重得他连呼吸都十分困难,自然再也喊不出一个字音。
“你自尽,死的还体面些。本侯若是出手,你郑家的名声也全完了。你选一个,你死,还是拉郑家一起下水?”
郑泽明用惊恐的眸子望着他,此刻的他脸色阴沉,如索命恶鬼。
他的确是来索命的。
“你不信?”赫连郡摸了摸唇边的小胡子,淡淡道,“本侯原想,将你长嫂、亲妹都带到此处,将你三人脱得赤条条的,在你身上弄些鞭痕什么的,待第二天人家开门发现你死了,又见到那两个女人睡在里面,你猜人家会怎么想?”
郑泽明睁大了眼睛,呼吸越来越困恼,双手抓着他的鞋子,却一点力也使不上。
“你还不信?”赫连郡摇了摇头,“你还不知道吧?你妹子如今被徐家软禁在佛堂,早已形同死人,本侯若想拿住她,根本不会惊动任何人。还有你那长嫂,只要将你妹子的信物拿一件给她,你猜她会不会立即出门赶往徐家?本侯只是不愿意为你们费这些力气罢了,你们……不值得!”
“是……是……为了……卫……”郑泽明艰难地吐出几个字,眼中流出绝望的泪水。他原本没想到,真没想到,徐玉钦为了那件事,正跟他闹不愉快,频频给他难堪,给他找麻烦,他万万没想到,这件事赫连郡也知道了。
女人家遇到这种事,不是应该千方百计的瞒住丈夫么?她难道还跟他说起了?就不怕自己丈夫心里有疙瘩,冷落了她么?
他心里无限悔恨,当时怎么就那么意乱情迷,什么都不顾地占有了她?若他那时不曾迷恋卫雁,只怕后来的苦楚,他都不用品尝了吧?
祸水!
那女人就是祸水!
!
赫连郡低下身子,凑近他道:“你别出声。你的嘴里,不配提她的名字……”
他说完,就将踏着郑泽明胸口那只脚挪开了。
郑泽明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刚要翻身爬起,就被他又捏住脖子,“本侯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自不自尽?”
“我……”他怎么肯?
赫连郡摇了摇头:“罢了,你这孬种!”
他就那么捏着他的脖子,将他当作物事一般提着朝屋子里头去,屏风后面,有一个装满水的浴桶。郑泽明心知不妙,开始剧烈的挣扎,可颈间的那只手太有劲了,他怎么挣都挣不开。他后悔,后悔年少时怕辛苦怕受累没有好好跟着祖父习武,没有走父亲的旧路从军。他太文弱,赫连郡对付他,一只手就够了。
他的脖子突然一松,呼吸自由了,他立即大喊出声:“救……”
也只喊了那么一个字,他的声音就沉到了水里。
赫连郡揪着他的头发,将他的脸按在浴桶之中。
他死死地挣扎,双手乱抓,双脚踢打,赫连郡手臂上被他抓出一道道血痕。
水面上好看的花瓣旁,汩汩冒着一些咕嘟咕嘟作响的泡泡。很快,泡泡越来越少,最终水面变得极为平静。
郑泽明低头弯腰地伏在浴桶边缘,衣冠楚楚,看不出任何不妥。好像他正在俯身洗脸,或是在临水自顾。
他的头埋在水里,不动不摇。
赫连郡拿过屏风下摆着的丝绢,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
郑泽明一生顺风顺水,生来富贵,过着游手好闲的生活,他爱玩爱笑,喜欢各种聚会,热爱饮酒,对人总是笑容满面,吃喝玩乐他最是在行,有他在的场合谁都不用担心冷场。
就这么热热闹闹的一个人,连留下只言片语都来不及,冷冷清清地死在了倚红楼的一只浴桶里。
后半夜那房中还住进了客人,跟花娘亲亲热热地喝了酒谈了天,小丫头侍奉巾帕的时候,转过屏风,惊叫了起来。
京城之中流言四起。镇国公府跟姻亲丛家闹翻了,当年镇国公府为帮宇文睿上位,谋害了皇长子,此事被二房夫人丛氏发觉,郑二老爷亲自出手,毒死了发妻。丛氏的死讯却在半个月后郑二老爷死于战场之后才被放出来。
丛家人如今知道了真相,上门来讨说法,郑三公子郑泽明却为了富贵生活不理亲娘死亡真相,丛家一气之下弄死了他。如今丛子文被全城通缉,郑家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第四百三十二章 郑家之乱
向来宣称只忠于皇上,替皇上统领着京中数万禁军、负责整个皇城安全的郑家,竟然曾经帮助过逆贼宇文睿?
谋害皇嗣,参与夺嫡之争,先在宇文睿身上押宝,替他扫清强敌。在形势明朗,猜出了当时的皇上宇文劲的用意后,又调转枪头,全力支持蜀王宇文炜。这样的郑家,还谈什么世代忠良?还谈什么公正不阿?还谈什么不偏不倚?
比之那些摆明立场各安派系的朝臣还不如,暗中行事,阴谋鬼祟,这样的郑家,跟他们自己所标榜的忠诚仁义完全不同!
他们算什么良臣贤将?
就在这时候,郑家又被爆出,他们手握重兵,用心不良,暗中扩大郑家军,将朝廷发给禁军的军饷私支给自己的兵马。一语引发轩然大波,无数禁军将领进宫请命,希望皇上彻查此事,给数万禁军一个说法。
自己的利益被自己一直信任并臣服的上峰给分薄,谁能忍下这口气?
郑静明早被架空了禁军首领之职。如今更是成了数万禁军的眼中钉肉中刺,弹劾他的折子雪片般飞来。接着又有无数桩丑事被爆出。
郑静明的妻子关氏,乃是出于早年最大的贼寇山寨,其父兄杀人越货无恶不作,郑家为了让贼寇臣服,甘愿以世子夫人之位迎贼寇之女进门。其后,该山寨中人,便成为郑家军中的中流砥柱,他们人数众多,手段狠辣,是支极好用的军队。关氏的所谓世家身份,全是捏造,假认朝中高官为父,以世家嫡女之名嫁入国公府,其后从婆母手中夺权,主持中馈,毒死郑二夫人一计,正出于此女。
而以忠臣之名死于沙场的郑家二公子,更被扒出当年他在军中醉酒胡闹,延误军情,又被敌军使美人计,于自己营帐中被夺了性命。郑家为美化他的形象,替他挣个死后清名,不知杀了多少当年之事的知情者。
郑家军中,不少将士寒了心。
郑家从钟鸣鼎沸变作众叛亲离,赫连郡跟卫雁只用了短短几个月的时间。
而郑家苦心经营这一切,却用了何止数十年?
向来克制沉稳的郑静明在自己书房内大醉。关氏前来侍奉汤羹,夫妻二人抱头痛哭。
关氏哽咽地倚在他肩头,“世子爷,咱们索性……反了吧!”
再这么下去,郑家没活路可走了。
如果被夺了爵位,抄了家,他们一无所有,尊严全失,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现在拼死一搏,说不定还能搏个出路。成王败寇,到时谁还敢议论郑家?
郑静明怔了一会儿,望着妻子的脸,心中一动。
他不是没想过,只是没把握,不愿冒险。从新皇上位开始打压他的那天起,他就一直在想这件事。他没敢跟幕僚说,没跟跟祖父说,没敢跟任何人说。
他的妻子却坚定不移地支持他的想法,与他不谋而合。
不愧是他的枕边人,不愧是他费尽心力迎娶到手的珍宝。他们夫妻向来同心同德,默契十足。
他陡然便升起了满腔豪情,“我若为皇,你必为后,后宫除你而外,再无旁人!”
他信誓旦旦地许下动听的诺言。关氏淡淡一笑:“你若为皇,我自为后,你有旁人,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杀一双!”
二人相视而笑,腮边泪痕未干,新的激情已在心头点燃。
郑静明起身去找祖父商议。
镇国公不是迂腐愚忠之人,听了长孙的话,平静地道,“算一算我们手中的兵力再行布置,不可鲁莽。”
郑静明道:“我郑家军足以与赫连郡的兵马抗衡。我如今仍是禁军首领,就算他们心中不服,我手段强硬些,他们也得听从。将关氏一族的人调回来,大约需要两天,三天后,我就逼宫!令派杀手劫杀赫连郡行刺宇文霸(新皇之名),让他们手中势力成为无主之孤,以我郑家军之气势,不怕不能一举歼敌。权势富贵,在此一举!我郑家经营百年的名声,绝不可毁于我手!”
郑静明暗中开始调派人手,关氏写了封信,亲自交给城中一个铁匠铺子中一个不起眼的少年。少年当夜出城,不知去往何处。
京中一切如常,茶馆酒楼说书人绘声绘色地讲述着当年郑家旧事,桩桩丑闻令人唏嘘不止。
郑静明却十分淡定,照常上朝,照常处理军务,照常处理郑泽明的丧事,好像朝臣的弹劾皇上的冷落和百姓的嘲讽都无法对他造成任何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