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雁 完结+番外 (说书人苏子悦)
- 类型:古代言情
- 作者:说书人苏子悦
- 入库:04.10
他一直躲着她,生怕跟她接近似的,让她心里多少有些不快活。人家都说新婚夫妇蜜里调油,他对她虽细心周到,也算得上体贴,但这么避她如蛇蝎似的算怎么回事?
她想到他总是莫名红起来的脸,一面小口小口的喝粥,一面暗暗打算接玄南过来一趟。
两个人婚后的生活闲适温馨,凑在一处说话,他总笑着逗她,对她的幼弟幼妹也是极好的。除了晚上跟他睡一个房,其他的生活都还跟从前一样,似乎只是住所从卫府搬到了安南侯府。
三朝回门,卫府门前只有张二力跟邱华迎她。
没有长辈,弟弟妹妹都跟她住在侯府,这个回门完全就是形式化的走个过场。
望着冷冷清清的旧居,她心里一阵发酸,对张二力嘱咐再嘱咐,要派人好好维护卫府的一砖一瓦,过几年卫进长大了,还要搬回自己家里住,撑起卫家的门庭。
卫雁在安南侯府的日子过得悠闲至极,赫连郡买的下人各个懂事恭顺,似乎她这个女主人根本无需费心思管家,他常常带些好吃的好玩的回来给她,宠着两个小的,也宠着她。
这种日子是她没想到过的。她本来以为自己会孤独终老,一个人勉力支撑整个家,拉扯弟弟妹妹长大。
崔氏对他也很亲近,只要他劝说几句,就允许她抱一抱卫贞,甚至同意她偶尔带卫贞出去玩。
世家宗妇总要负责各种应酬,宴请别人或者赴别人的宴请,安南侯府虽然根基浅,但也不是没有往来的人家。她接到了厚厚一沓帖子,上至宗室皇亲,下至世家贵胄,邀请她这个安南侯夫人赏面过府,或赏花,或赛诗,或听堂会。
她望着那些帖子叹气,他正巧走进来,拿起帖子瞧了瞧,抽出其中两张道,“这两个可以去一去,其他的,不耐烦理会就不理。”
卫雁皱眉:“可是你娶了我,你我就是一体,别家夫人外出应酬,也是为自家相公的前程铺路,跟上下级官员的家眷和京中的名望打好关系,是比管好中馈更重要的事。我也希望自己能帮一帮你,而不是总是拖你的后腿当你的拖累。”
“瞧你很烦恼的样子,知道你是不喜欢这种场合的,你嫁了我赫连郡,难道我还能让你委屈了自己?不用去!若是这两家你也瞧不上,就都不用去。你若在家中烦闷,想找亲近的朋友上门玩一玩也是好的,总之你别委屈自己。当我的婆娘,不准你委屈自己!”
他敲了敲她的额头,转身去里间洗漱。
卫雁跟了上来,挥退身后的勺儿和那两名侍女,亲自拧了帕子递给他,“我不是委屈,也不是闷,我是发愁。这种宴会我从前见过不少,赏个花看个景,也要不时的凑趣联个诗文,我不懂作诗填词,只怕自己丢了你的脸。”
还有一些原因她没说,却更主要。她的名声不好,人们当面恭敬她,背着她还不定怎么嘲笑赫连郡娶了个二手货呢。
赫连郡说自己不在意,可她却不能不在意。从前她是自己一个人,别人怎么说,她都无所谓。但如果因为她而导致赫连郡被人轻视、讥讽,甚至有可能被当成笑话来消遣,她就无法淡定了。
这也是为何当初她拗着不肯应允亲事的原因。
不成亲,两人毫不相干。可一成亲,她就欠了他。而且无法弥补。
赫连郡抹了一把脸,将上衣扯得松了,独自往净房去。屏风后传来他的笑声,“你担心这个作甚?你是武人的妻子,别人请你之前,自然就想到了这些,定不会为难于你。再说,你又不是那些去给人相看的小姑娘,做个什么诗文?那些都是小一辈人的事!夫人们聚会,多数就是交换一下消息,打听一些事,说说绣花管家家长里短的那些无聊事,所以我才不愿你去,怕你闷。”
卫雁不由失笑:“你怎么知道得这样详细?”
她跟吕芳菲一起参加过赛诗会,她还被当时的雍王侧妃言辞侮辱。后来跟赫连郡一起参宴,又频频被人强迫献艺,借欺侮她来打击赫连郡,虽有赫连郡护着,但总难以摆脱一个被人轻视的下场。
所以她对宴会有种本能的恐惧。
“孟家宴会不少,二舅父洪氏是主宴的好手,有事没事就邀些夫人小姐上门。我虽未亲自参与,但她是如何安排流程,我是知晓的。”
卫雁坐在床沿,将软枕抱在怀里,“我离经叛道久了,跟那些贵夫人们格格不入,绣花我笨拙得很,理家也不在行,朝中那些事我知道的却不能跟人说,家长里短的事我又没兴趣。我在行的只有音律,可我上门是客,总不能给他们弹琴吧?”
☆、第四百二十九章 隐疾
他从屏风后面走出来,见大红喜帐里面,她撅着嘴唇抱着枕头懒懒地歪在床上,精致的眉眼布满了愁云惨雾,他瞧得心中一动,走过去俯身瞧着她,“你想多了。给你下帖子的都是想巴结咱们的,你能过去,给个笑脸,他们就欢天喜地了,谁敢让你弹琴给他们听?不怕本侯手里的刀不长眼么?”
心里却突然跳出一句话来:她果然是极好看的。
这么近距离的盯着她瞧,都瞧不出有什么瑕疵,挑眉看他的时候还带着三分妩媚,七分慵懒。他觉得自己胸腔内的那颗心都快跳出来了,双手撑在她身侧,想将她抱个满怀……
他低头,在她嘴唇上亲了一下。
两人都吃了一惊。
她看到他的脸慢慢的开始变红,他额上瞬间渗出一层汗。
他僵硬起站直身体,走出寝间,立在稍间门口处沮丧地道,“我走了。”
她连忙起身,三步并两步地跟上了他,“赫连郡,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见他怔住,她转了转眼珠,换了个温和些的说法,“你就是有什么暗疾,也无需瞒我,你我是夫妻,要相对一辈子的,你有何处不便?不如告诉我知道,以后我也好多注意,好生照顾你……”
“我没事。”他斩钉截铁地答她,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倒是你,瘦成什么样子了,你嫁了我,若是不胖个十斤八斤,人家都要怀疑我安南侯府的米不够吃。”
自是知道他是顾左右而言他,知他故意用调笑的方式逃避问题,她笑着捶他一记,送他出了门。
走出院子,他脸上的笑渐渐消失,眉宇阴沉。
第二天他晨练回来,发现屋中坐着玄南。
他脸色一沉,借口突然想到有事,转身就走了出去。
卫雁越叫他越走,当晚他都没有回后院住,而是宿在了外院。
卫雁心里有气,觉得自己的好心被辜负。他也有点生气,他不想别人知道他有隐疾。
两人僵了几天,卫雁去参加了几回宴会,果然如赫连郡所说那般,人们对她恭顺有加,没人给她难堪,次次皆是宾主尽欢,她甚至还结交了不少颇相投的友人。
宴会已参加了一轮,该轮到她回请了,她就吩咐勺儿去请赫连郡过来。
高大的人影出现在门口,他微微低头,穿过被侍女撩起的门帘走了进来。
她拿出一份名单和一个菜单给他看,两人谁都没提那天的事,说着宴客的打算,就这么和好了。
他在房中留宿,两人各自睡在自己一边,中间隔着两寸距离。他以为她睡得沉了,刚要翻身,就忽然听到她低低一声叹息。
他伸手将她搂住,“这些天我没回来陪你,你气了我么?”
她掰开他的指头,离开他的怀抱坐起身来,“我担心你!”
她认真的望着他,“玄南难得出山,我想他帮你瞧瞧。你本来就大我甚多,万一你有什么事,留我一个,你放心得下么?”
他不由失笑:“放心好了,我就是早你几年去了,也必会安排好你,担心这个做什么?”
见他避而不答,她泄了气,扭过头伏在枕上,背对着他不再理会。
赫连郡伸手扯了扯她的胳膊,被她甩开,他又拉了拉她的手,最终只有叹道,“我没病。我瞧过许多医者,人人都说我是正常的。”
他耐着性子跟她解释,“从小我还不觉得,渐渐长大,才发现自己跟人家不一样。寻常男子,十四五岁就知道注意女孩子,我懂事晚些,那时借住在孟家,根本没想过这些事。后来瞧见大舅母整治那些丫头妾侍们,觉得女人可怕极了,无聊极了。除了阿桑,我几乎没跟女人说过什么话。阿桑对我有意我不是不知道,心里也想对她好些,护着她,但只是当她是个小妹子。原以为自己可能是不喜欢女人的,直到遇见你。那时你一副落魄模样,憔悴不堪的,我心里就一软。我从没见过脸上的表情那么冷漠但眼睛却那么会说话的女孩子。明知不妥,我还是一次又一次的把你留在身边。原以为,这回我该是正常的了,后来发现还是不行。”
他的声音很低,语调平静,却在这种时候突然对她表白了心声。原来从那时候起他对她就用了真心……
她心中不是不欢喜的,低头掩饰住了笑意。听他继续说道,“心里想亲近你,却紧张得要命。你也知道我娘是怎么死的,我天生就讨厌那些打女人欺负女人的男人,包括我自己。血缘这种东西由不得你不信,我亲手勒死了我叔叔,心里一点感觉都没有。我总觉得男人都会辜负女人,尤其是流着赫连家血液的人,你不知道他们的生活有多荒唐可耻。所以我不想有后代,不想人家生下我的孩子,我总觉得不合适,别扭,担心……你一靠近,我就想把你推得远远的,可是又舍不得你跟别人在一起,我下定决心娶了你,也是跟自己赌一场,我希望这个赌局自己能赢。大舅死时,舅母几乎疯了,竟还谴杀手杀我,她说我害死了舅舅。我亲手勒死了自己的叔叔,逼死了自己的大哥,追赶奔逃的父亲以致他坠下山坡……人人都说我是修罗转世,说我冷血暴戾,我是真怕,怕自己变成第二个我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