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雁 完结+番外 (说书人苏子悦)
- 类型:古代言情
- 作者:说书人苏子悦
- 入库:04.10
他说到这里,宇文睿抬手阻止道:“莫大人,不得再说了……”
那莫大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放悲声,涕泪交流,连连叩首:“雍王殿下,老臣是看不过去啊。您还要继续忍受这样的委屈吗?皇上明鉴啊!上回京郊巷道伏击事件,人人皆心痛蜀王殿下臂上伤重,修养期间更得皇上亲自探望!而雍王……雍王他……却因身兼京兆尹一职而备受指摘,雍王他……雍王他其实……”
宇文睿厉声喝道:“圣上面前,莫大人这般成何体统?勿再多言!”
莫大人哭道:“微臣……微臣……是为雍王感到冤枉啊……”
龙座上宇文劲喝道:“混账!身为朝廷重臣,莫卿这是干什么?雍王有何冤屈?你慢慢道来。”
莫大人不再嚎哭,抽抽搭搭地低泣:“皇上啊,若非老臣的女儿告知,就连老臣也不会知道,雍王那夜为保护蜀王、身受重伤……”
一时大殿上如炸开了锅,众臣议论纷纷,谁也未曾听闻过雍王受伤一事……
宇文睿苦笑道:“唉,莫大人,本王早已无碍了,您还提这个干什么……”
皇帝宇文劲皱眉道:“老四,那晚你不在车中,听闻,是事后赶到,你的兵马很快便驱逐了刺客。你何时受了伤?为何受了伤后又从未提起?”
莫大人呼道:“皇上,这就是雍王的可贵之处,因皇上责难,有心之人趁机落井下石,将玩忽职守的罪名推给雍王殿下。雍王殿下为不令皇上失望,也是为给受惊的蜀王殿下出气,雍王只是自己草草绑住伤口。伤口尚流着血,就开始四处奔走,查探其余刺客行踪。刑部大牢里,雍王喝茶的几案上有几处血迹,本以为是拷打犯人之时溅到上面的,谁知,那是雍王自己的血啊!皇上,皇上明鉴,雍王如此德行,岂是曹大人口中那等,贪图钱财的龌龊小人啊?雍王贵为皇上四子,先皇后唯一的嫡子,又岂可任由臣子出言侮辱?微臣奏请圣上,严惩曹基范,以正天家威严!”
说罢,扬臂叩首,伏地不起。
卫东康等雍王一派臣工立即跪地齐呼:“求圣上严惩曹基范,以正天家威严!”
宇文劲向宇文睿招了招手:“老四,你过来。”
宇文睿上前,跪在父亲脚下道:“父皇,曹大人两朝老臣,一时失言,还请父皇网开一面,饶他这次吧!”
宇文劲不答,只盯着他的脸,低声道:“你伤在何处?如今可痊愈了?”
宇文睿笑道:“谢父皇关心,儿臣无事,早已痊愈了。”
“伤口在何处?”宇文劲问得颇细,显然是要亲眼看了才能放心……
宇文睿无法,只得扯松衣襟,露出胸前几道狰狞可怕的疤痕……
宇文劲料不到他果真如此伤重,与之相较,蜀王宇文炜臂上的伤简直不值一提。
“你这孩子……”宇文劲待要责怪,想到他所受的委屈,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莫大人高声道:“圣上明鉴,微臣所言,句句属实!曹基范此人,多次出言不逊,圣上面前犹如此嘴脸,私下里更是多番挑衅、蔑视雍王殿下,意图栽赃、嫁祸。其用心险恶,胆大妄为,满朝文武,无能出其右,请皇上严惩此人,以示天威!”
宇文睿整好衣襟,回身道:“众位为本王鸣不平,本王感激不尽,但曹大人向来对父皇忠心,又有功于社稷,岂可因本王一人受辱,就抹杀了贤臣功绩?”
那曹大人在众人言语之时,一直大声疾呼,辱骂雍王,为自己辩白,此时宇文瑞为他求情,他冷冷一笑,大声骂道:“我呸,曹某岂需你这等无父无君的阴险小人为曹某说好话?曹某所言句句属实,皇上决计不会偏听你等妖言惑众……”
宇文劲被这些人吵得越发头痛,他喝道:“一个一个,都当朕死了么?”
立时,满朝官员噤若寒蝉。
蓦地,一人持笏而起,越众而出,躬身道:“启奏陛下,微臣有事禀告。微臣手上有一卷册,上面记载着某年某月某位朝廷官员强征民宅,扩建自己府第。又某年某月,这位官员,挪用公款,为倚红楼头牌绮月姑娘赎身、藏于外宅。某年某月,此人纵容其妻,笞打婢女致死,婢女家人告入府衙,被此人连夜将女婢家中六名亲眷全部灭口……”
“何人,如此无法无天?郑静明,你说!”宇文劲瞪大了眼睛,有些听不下去。
“此人正是曹基范大人!”郑静明躬身道,“奏请圣上,微臣提议,弹劾曹基范!”
一时之间,大殿上乱如街市。
少顷,卫东康持笏而出:“臣附议,弹劾曹基范!”
“臣附议……”
“臣附议!”
满朝文武跪地大半。余下众人,皆与曹基范平素往来密切,此时不发一言,皆将头低垂,恨不能把自己掩藏起来。
郑静明是何人?镇国公府世子。他出面弹劾之人,定是恶贯满盈罪无可恕!
此时宇文睿也不再开口为曹基范求情,他紧抿嘴唇,看向郑静明的目光里,有一丝困惑。
镇国公手里握着京畿最精锐的兵力,皇城内外护卫皇帝的兵马,皆由镇国公调配。他的嫡长孙郑静明,为何要相助于自己?宇文睿想不通……
龙座之上的宇文劲起身,将手背在身后,不理会阶下大呼冤枉的曹基范,缓缓说道:“罪臣曹基范,藐视王族,为臣不忠。强征民地,为官不仁。草菅人命,为主不义。即时革去官位,押送天牢!”
在被人拖走的曹基范的呼嚎声中,众臣跪地齐呼:“皇上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宇文劲又道:“雍王仁义,敏慧勤勉,上孝君父,下恤民情,愿自出十万两白银赈济灾民,朕心大慰!特封雍王宇文睿为朝廷特使,代朕前往城北各县赈灾。”
宇文睿跪地拜倒:“儿臣遵旨!”
郑静明的马车缓缓行走在雪地上,雪路甚滑,此时街面上人影寥寥,他闭目倚在车壁上。听见身后传来车马行进之声,他微微一笑,睁开了眼。
雍王所乘的金顶麒麟车,奔驰如飞,丝毫不受那溜滑的雪道影响,很快与郑静明的马车并头。
宇文睿笑道:“世子请留步!”
郑静明挑起帘子,大惊小怪地道:“雍王殿下?”
宇文睿笑道:“世子向来事忙,一直无暇应本王之邀入府一叙,今日若无他事,不若让本王一尽心意,请世子喝杯水酒,去去寒气?”
郑静明笑道:“不敢不敢。静明早对雍王有仰慕之心,既蒙王爷不弃,自然该静明设宴,款待雍王!”
宇文睿微笑道:“既如此,本王等世子的消息。本王还要回府准备赈灾事宜,就此别过。”
郑静明连忙下马,恭敬地立在地上,目送雍王离去。
待他转回头来,见街角处一个黑衣武士向他打手势,他低低笑道:“祖父还是那个性子,一刻也等不及。我今日所做一切,可不是为我个人,更不只是为郑家啊。那人早有谋划,我们这些人,都是他的棋子。呵呵,棋子而已啊……”
☆、第十八章 飞檐重楼,钟鸣鼎食之家。醉卧灯里,惆怅失意之人。
午后,纷飞的大雪依旧没有停息,雪中伫立着的乌黑漆木大门、与发亮的碧瓦重檐,共同凑成一幅静谧的画卷。匾额上写着方正的金字:“镇国公府”。
郑静明走进这扇黑色大门,身后的仆从小厮各个面目肃然,一声不响地低着头跟随在后。
镇国公长子、三子、次孙郑仲明皆战死后,从前的朱红大门便被刷上了黑漆,给这座府邸更添了一分肃穆之感。
雪下得急,扫雪的从人尚来不及扫净,靴子踏在雪上,发出吱吱的声响,地上留下一串串整齐的脚印。
郑静明快步踏上丹樨,推开门,里面一个白发苍苍、精神矍铄的老人坐在案后,手里拿着一幅画,正在认真的看着。他的座前,跪坐着一个红袄金裙的妙龄少女。听见门响,老人和少女一同回过头来。少女甜甜地唤道:“大哥,你回来啦!”
郑静明微笑道:“紫歆,你也在?”
郑紫歆撇撇嘴:“祖父正考察人家的功课呢!说是,天分有余、勤勉不足,不及三哥一半!”
郑静明冷哼一声:“那是自然。你三哥虽然胡闹,总还知道轻重,读书作画从未荒废。哪像你,越大越不成样子,女孩子家,整天挥鞭弄棍,打鸡骂狗,全无大家淑女风范!亏你忝居什么‘京城双姝’之位,吕家小姐何曾如你一般,不学无术、全无仪范?”
“祖父,你瞧大哥,他总这样!”郑紫歆红着眼圈,委屈地滚进老人怀里。“孙女毕竟是镇国公府之人啊,除了我跟三哥,哪个不是功夫好手?孙女纵是玩得过些,打了几个小蟊贼,也是不想落了咱们镇国公府的威名啊!”
老人正是镇国公郑季雷本人,他咳了一声,嗔怪道:“你大哥没冤枉你,你瞧你,多大的姑娘了,还在祖父跟前撒娇?”
郑紫歆缩着头,撇着嘴,不再说什么。
镇国公笑道:”傻丫头,你去吧,你在书画上面有天分,莫浪费了。祖父跟你大哥还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