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撩汉这件事儿 (梅小兰)



这次女帝将圣旨给他,本是为了给他选择的余地。九死一生寻来的玉玺,换得女帝金口玉言一个承诺,却只是要了一个赐婚,无论让谁看都是大材小用。

女帝给他这道圣旨时曾让裴莞给他捎了口信,若他后悔了,还可将圣旨还回去,再求其他东西。

但这却着实让毫无经验又孤家寡人的他有些为难了。

方墨轩终于忍不住嗤笑,“徐兄啊徐兄,我当真是不知该如何说你是好了,得了,这事儿包在我身上,家母近日家中闲得很,我便央她为国公爷保一回媒,到谢府上走一趟。”

方墨轩一阵嘲笑后,又将话题绕回最初的问题上,他很是好奇地道:“我听裴莞偶然提过,你与谢瑶初逢是在东市?“

徐行俨似乎有些不愿提这个话题,敷衍地嗯了一声,垂眸端起杯子,遮住半张脸。

方墨轩不愿就此放过,他又往前凑了凑,继续问:“我当真是有些好奇的,论诗才,当日裴莞略胜一筹,论容貌,裴莞更是在谢瑶之上,就连见识学问,裴莞整日跟在陛下身边耳濡目染,比谢瑶高出的不是一丁半点,你怎地就看上了谢瑶,而不是裴莞?”

徐行俨手上顿了顿,从杯中抬眸,有些莫名地看了方墨轩一眼。

方墨轩被他这一眼看得心中发毛,三伏天里出了汗的后背上瞬间一凉。

他忙心中思量着方才哪句话说错了,当日谢瑶输了裴莞这可是众所周知的,难道他是嫌弃自己贬低了谢瑶的学识?这人还没娶过门呢,就这么护犊,这这这……他开始琢磨还要不要让母亲给他保媒。

不料徐行俨慢吞吞地将杯子放下,又看他一眼,才道:“难道不是谢瑶容貌更胜?”

方墨轩当即一阵猛咳,呛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好不容易略缓,扶着桌案,红着眼睛抬头问:“你觉得谢瑶更美?”

“不是吗?”

方墨轩摸到杯子又灌了一口乌梅汁顺气,咳了一声,又干笑一声,眼神飘忽,干巴巴地说:“……或许吧。”

……

谢京华一连病了数日,直到靖南伯夫人登门要给谢瑶保媒,他听到其来意之后,终于明白自己数日以来的担忧不过是虚惊一场,身子不沉了,脑袋也不疼了,病瞬间就好了。

经过这一场惊吓,眼下别说是要将谢瑶嫁给一个靠女帝裙带上位的朝中新贵,就算是个穷酸书生布衣武夫他也不会阻拦了,只要不是连克几妻或者残废傻子就成。

靖南伯夫人还呈上了圣旨,更是为这门亲事镀了一层金光。

既然是圣上赐婚,那当然是耽误不得,伯夫人上门之前已经挑好纳采吉日,两下一拍即合,都巴不得赶紧将婚事办好了。

将军府上没一个长辈主事的,靖南伯也乐意结交这位新贵,自然放任夫人前后张罗。

六礼挑着吉日一道道慢慢走着,女帝见新辟的将军府实在是有些简陋,私下里给徐行俨备了不少聘礼,免得丢了她的颜面。

转眼暑去秋来,将入十月,只待迎亲。

第四十一章

  大婚前日,谢夫人和林氏带着婢女婆子们都穿得喜气洋洋地凑到谢瑶的院子里去。
  谢瑶作为谢尚书的心头肉, 陪嫁自然是丰厚, 不说谢夫人塞给她的庄子铺子, 单各色物件,满满当当凑了一百零八抬, 缠着大红绸布的箱子在院子里摞了两层也没摆完, 只在院中让出一条道通行, 其余的匀到隔壁院子里十数抬。
  
  卧房中大红喜服铺了满床,金线锁边, 华丽秀艳, 喜扇上鸳鸯交颈, 水波荡漾。
  
  林氏坐在床边轻抚喜服, 看着一旁被满屋艳色衬得面若粉桃的谢瑶, 笑道:“你阿兄昨晚还在跟我商议,问我可有什么好主意,明日要坑徐将军一坑……”林氏掩唇而笑,“我一个妇道人家,不常出门, 又不曾闹过别人的婚礼, 怎么晓得这些,他便说,今日白日里要去问问同僚们,请教些招数,明日好让徐将军吃点苦头。”
  
  谢瑶一听,心里有些发毛。
  前些日子她一不小心在母亲面前说漏了嘴,透露了些她和徐行俨的私事。谢夫人的嘴上可是没安门的,她一旦知道了,整个谢府上下可都知道了。
  
  只是让谢瑶不解的是,阖府反应最大的不是父亲,而是兄长谢琼。
  当时谢夫人正拉了谢瑶在房中商议喜扇上的花样,谢琼怒气冲冲地闯进来,问谢瑶:“阿瑶,徐行俨那小子与你是何时相识的?”
  
  谢瑶心中咯噔一声,干笑着说:“哥哥问这个做什么?”
  谢琼绿着脸,冷冰冰地道:“你只用答了我这个问题便是。”
  
  谢瑶心虚,支支吾吾不敢说。
  谢夫人一脸莫名地道:“不是当初庐阳王叛变时永安寺之乱那夜吗?当时我便觉得这年轻郎君器宇不凡,直到前些日子他第二次登门,我才突然想起来,原来他与我们家的缘分还当真不浅呢,不仅当初救了我们母女,如今竟还得了圣人赐婚……”说着,谢夫人扭头看了谢瑶一眼,莫名道,“你扯我袖子干嘛?”
  
  谢琼的脸当即由绿转青,袖子一甩,便气哼哼地出了房门。
  当时谢瑶吓得不轻,不知兄长到底为何这么生气,若只是因为他俩曾经见过就气成这样,那也当真是小题大做了吧。
  
  她又生怕谢琼一个抽疯跑去找徐行俨打一架,那位可是大病初愈呢。
  直到数日之后谢琼才将曾收信之事向谢瑶抖了出来,冷哼一声道:“这小子,坦荡大道他不走,偏要偷鸡摸狗做梁上君子,”他话音一转,瞪着谢瑶,“你也是,胆子也真是够肥的,竟然那么早就跟他……跟他……”眼看说不下去,谢琼又哼了一声,“你没让他占了便宜吧?”
  
  说到占便宜,谢瑶不由便想到那次在他府上偷鸡不成蚀把米,可这若当真说出来了,恐怕谢琼得直接跑去与徐行俨拼命,便急忙摇头,“绝对不曾,我们之前清清白白的!”她又偷偷在心里加了一句,才怪呢……
  
  谢琼斜眼看她,阴阳怪气地说:“如此甚好,他若以后敢欺负了你,你便回来告诉我……”后面的话,他要如何给她出气,却是不曾说出,但大抵不会轻轻揭过吧。
  是以如今听林氏说谢琼要去找人请教阴招,谢瑶第一反应就是坏了,明日徐行俨恐怕要吃大亏。
  
  虽说如今他的伤势已经痊愈,但毕竟那伤曾经折腾了两个月,反反复复大损元气,不知道若谢琼真弄来了什么馊点子,会不会伤了他的身。
  
  林氏打量了一眼谢瑶的脸色,便知道她在想什么,也不安慰,甚至还添油加醋道:“这护国公的头衔不得了,过了明个儿,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寻个机会来捉弄一番徐二郎,你兄长恐怕必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我可听说了,上次靖南伯府家的小伯爷娶杜工部家的娘子时,便被杜娘子的几位兄长抹了一脸油彩,新郎那匹马一脚踩进虎钳里,折了马腿,弄得小伯爷好不狼狈……“
  
  谢瑶一听,更是担心不已,却也不能表现太过,只是干干笑了两声,“那马也当真可怜……”心中却还想着,是不是要派人跑将军府一趟给徐行俨捎个信,明日可得当心些。
  
  林氏噗嗤一声笑出来,又忙悄悄掩了。
  
  当晚谢夫人留下陪着谢瑶,母女闲聊,说起她小时候的惹是生非,不想如今转眼竟然就要嫁人了。说到感伤处,谢夫人悄悄捏起袖子沾了沾眼角。临睡前,谢夫人又叹一声,“那徐二郎原本是个命苦的,父母长辈皆不在,嫁过去你就要撑起这个门楣,你在家中一向不理俗务,也不知将来能不能做好,不过这样也好,不用伺候公婆,少去吃那窝囊气。”
  
  夜色渐深,谢夫人说累了,已经睡了过去。谢瑶心中的澎湃这才终于翻涌上来,她不由有些恍惚,不曾想到自己竟然这就要嫁人了,还是那样一个人。
  她见过的男子不少,有如兄长一般人前翩翩郎君背地里九曲连环肠的,也有如方墨轩那样,或许表面一派清澈,其实心底透亮的。还有如宇文恪那般,看似君子如玉,实则满肚子阴谋诡计,还有父亲那般,耿直纯良,眼里揉不得沙子。
  
  但都无一人如徐行俨那般,沉稳,隐忍,冷静,又绝对一击即中。
  总感觉只要有他在,前面即便有滔天巨浪,也不能让他变一变颜色,他的背后必然是平静港湾。
  
  她悄悄翻了个身,背对着母亲,手缓缓探入枕下,硬物触手冰凉。
  她闭着眼睛勾了勾唇,指尖在那两个字上轻轻摩挲,匕首虽凉,攥在手里却安心又温馨。
  
  十月初二,宜嫁娶。
  
  谢瑶早早便被揪了起来,再不似往日早起后的萎靡不振,今日她只觉得心旌摇曳,魂魄大约早已悠悠荡荡出府向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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