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处,鸾夙不禁对聂沛涵冷笑以回:「我与殿下也不是同路人,殿下还不是与我同车同船了一路?」
聂沛涵竟是破天荒地再次沉默。
鸾夙却觉得仍不解气,遂再讽刺道:「殿下该不会是对凌姑娘相思刻骨,特意来这儿寻人的吧?」
聂沛涵凤眼微眯,面带冷意,看了鸾夙半晌才回道:「你将我拨给你的丫鬟都拒了?可是手伤好了?」
鸾夙低眉看了看自己的掌心,左掌的伤痕已逐渐变得浅淡,右手要伤得重一些,如今结了痂的疤痕在掌心纵横交错,仍旧有些触目惊心。鸾夙试着舒展双手,道:「日常自理已无大碍,我不想劳烦旁人。」
「你是不想劳烦旁人?还是怕我迁怒旁人?」
聂沛涵一连两个反问句,皆是鸾夙心中所想。但她还是违心地摇头,不愿承认自己的想法皆被聂沛涵所猜中:「殿下多虑了,只是我不想成为废人罢了。」说着她又动了动自己的手指,觉得比前几日又灵活了一些。
聂沛涵果然未再咄咄相问,与鸾夙相对无言了半晌,才起了一个新的话头:「臣暄尚无任何动静。」
鸾夙点点头,对臣暄的不回应表示理解:「他好不容易才从原歧的手里逃了出来,自不会那样傻,再因为我陷入你的钳制当中。」
「你倒是很会自我安慰,」聂沛涵哂笑道,「怎得也不见你伤心?」
「只因我理解他的选择。」鸾夙坦然回道。
聂沛涵却是一声感慨:「欢场情事,原来都是虚情假意……臣暄不过如此……」
不知为何,听闻此言鸾夙登时又来了怒气:「你说谁是虚情假意?欢场情事怎麽了?你敢说你对凌芸就是真心的?」
聂沛涵此人甚是敏感,已从鸾夙这一句话中捕捉到了一些深意,遂危险地看向鸾夙问道:「你果然知道了……是臣暄告诉你的?还是听郇明说的?」
鸾夙自知失言,沉默片刻,才幽幽一叹:「殿下可还记得你我在黎都原香寺里的偶遇?」
「自然记得。」聂沛涵似在回想。
鸾夙抬眸看着聂沛涵高大的身影,终是忍不住问出了口:「如今你对凌姑娘好,可是因为她是凌相的女儿?」
聂沛涵点点头:「是。」
「没有旁的目的?」鸾夙心中隐带期待,只盼所听到的回答,不会如她想像的那般不堪。她宁愿他对假凌芸有几分真心。
这一次聂沛涵没有立刻回话,斟酌半晌才坦然相告:「如你所言,我的确对她有所图……我会娶她。」
第45章:真假凌芸(二)
从鸾夙的别院出来後,聂沛涵径直去了书房。他需要理一理自己的思路,为何面对这个北熙的风尘女子,他会毫无顾忌,将自己多年来的筹谋如实相告。
分明是可以将她冷落在别院的,派人死死看着她,保她衣食无忧便可。他这半月以来也的确是这样做,对她不闻不问,刻意疏远,只遣了冯飞照料她。可今日他终是放不下她的伤势。
谁想这一探视,却闹得不欢而散。他明明毫无相瞒丶据实以告,却只换来对方几番讽刺丶冷笑以对。若不是念着她曾救过自己,又有伤在身,他定会将这不知好歹的女人狠狠教训一番。
聂沛涵自问从不欠女人的情。这一次欠下的,他也定会寻个机会偿还。
聂沛涵兀自踱步入了书房,抬首却瞧见已有人侯在此处,似是等了许久,便率先问道:「老师有事?」
丁益飞看了看他的面色:「殿下今日心情欠佳。」
「老师知我甚深。」聂沛涵并不遮掩。
「可是去瞧了鸾夙姑娘?」丁益飞再问。
聂沛涵默认。
丁益飞笑了:「她也算是个奇女子了,出身风尘,却颇有胆识。」
聂沛涵亦是噙笑:「何止有胆有识,简直胆大包天。」
丁益飞闻言面色微变:「殿下似是对她很不同。」
聂沛涵挑眉看向丁益飞:「老师有话大可直说。」
丁益飞瞧着聂沛涵的坦然面色,叹了口气,道:「没什麽,只是想要提醒殿下,她是臣暄的女人。」
聂沛涵轻笑一声:「老师放心。」
「但愿如此。」
聂沛涵看着丁益飞的忧虑神色,破天荒耐心解释道:「聂沛鸿在秋风渡曾与我发生冲突,她也算是救过我一命……我欠了她,对她难免尊重些。」
丁益飞这才笑了起来:「殿下素来不近女色,是以如今忽然对一个女人看重,老臣便会不安。」
「老师这话有失偏颇,我对芸儿不好吗?」聂沛涵停顿片刻,又缓缓道:「有恩必偿,有仇必报,恩怨分明,也是老师从前教我的。」
丁益飞闻言又是一笑:「如今老臣已没什麽可教给殿下的了,惟有鞍前马後,助殿下早偿夙愿。」
聂沛涵回叹:「也不知臣暄何时能将周会波生擒来,如今这世间恐怕唯有他最清楚龙脉之事……」
「此事急不得,如今朝内大殿下和四殿下党羽众多,即便咱们有了龙脉的消息,只怕也会泄露出去。不如多给臣暄一些时日,咱们也好筹谋筹谋,先剪除异己再说。」丁益飞沉吟须臾,又道:「臣暄可已知晓鸾夙的事?」
聂沛涵蹙了蹙眉:「只怕他如今刚逃出黎都,无暇顾及鸾夙……说来她也算无辜,倘不是因为臣暄,也不会被我挟持来此……」
聂沛涵再看了丁益飞一眼,语中情绪莫辨:「我已答应了她,倘若臣暄半年之内未有回应,我便放她回去。」
丁益飞果然长舒一口气:「自该如此,臣暄倘若不重视她,留着也无用。左右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女人,放了最好,杀了反倒招人闲话。」
聂沛涵只「嗯」了一声,未再言语。
丁益飞是看着聂沛涵长大的,对他的性情尚算了解,此刻见他还想着如何处置鸾夙的事,便有心岔开话头,道:「殿下此去北熙,一走四月有馀,预备何时去京州覆命?」
聂沛涵不假思索:「明日便启程,父皇年事已高,最为多疑,去得迟了显我大不敬。」
丁益飞很是满意:「如此甚好,殿下考虑得仔细。只是京州乃天子脚下,几个未封王的皇子都在,殿下要小心。」
「老师放心,」聂沛涵冷冷一笑,「聂沛鸿丢了差事,船又被烧,敢不敢回来还是两说;聂沛瀛没有军功,如今北熙又虎视眈眈,想来我此趟入京,应会受到诸多礼遇。」
「殿下军功显赫,但也须提防『功高盖主』,遭人非议。」丁益飞有心提醒,又蹙眉道:「我还是不放心,让冯飞随殿下入京覆命去吧。」
聂沛涵深深看了丁益飞一言,也对这个老师知之甚深。近些时日自己一直派遣冯飞照料鸾夙,已是引起了丁益飞的不满,他如今是要借这个进京面圣的机会,将冯飞从鸾夙身边调走了。
聂沛涵不愿为了鸾夙而与丁益飞发生冲突,只点头道:「好。」他看着丁益飞面露一丝笑意,又道:「倘若此行顺利,不出一月我便可来回。这一月之内,烦请老师分神照顾府内诸事……包括鸾夙。」
*****
若不是冯飞前来辞行,鸾夙尚不知聂沛涵要去南熙国都觐见他的父皇统盛帝。明明他晌午时候才来探过自己,当时为何不说呢?
鸾夙越想越觉聂沛涵此人心思难以捉摸,喜怒甚为无常。不过他不在慕王府内也好,若是他在府内,反倒会令自己心中添堵,凡事拘谨。
只可惜自己是想跑也跑不了了,如今手伤未愈,正由南熙名医诊治之中,积蓄也被烧了,倘若自己伺机出逃,不但行动不便丶身无分文,且先前的诊治也将前功尽弃。鸾夙思来想去,这笔买卖不划算得很,自己还是老老实实在南熙治好了手伤,等着聂沛涵半年之後放人吧。至少也得向他索要些钱物才好。
如此一想,鸾夙倒也心安理得在慕王府别院住了下来,南熙温暖湿润,气候养人,自己权当是在此游山玩水丶颐养身心吧!
除却手伤未愈之外,令鸾夙留下的另一个理由,便是假凌芸的身份。那女子既敢假扮自己,必是多多少少知晓些凌府之事,唯此才可瞒天过海。那龙脉地图一事呢?假凌芸又是否知晓?
鸾夙越想越觉蹊跷,倘若自己不将假凌芸的身份查探出来,即便是逃也逃得不安心。她思前想後,如今趁着聂沛涵入京州之际,是最好的查探时机。
当务之急,还是要先看看这女子是否是另一半龙脉地图的拥有者——凌府管家之女江卿华。
此事好办,却也不甚好办。好办之处在於,小江儿特徵明显,足踝之上有龙脉的下半阙地图,只要一探便知真伪;可困难之处就在於,女子足踝很是私密珍贵,自己又是这等身份,她要如何接近假凌芸,让她将足踝露给自己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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