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需要一个一劳永逸之法,令聂沛涵彻底断了对鸾夙的心思。
这般想着,但听朗星又是一声试探地询问:「皇兄,你有没有想过,如今鸾夙在聂七身边已呆了五个月,或许他们已经……若是鸾夙已成了他的人……」
朗星的话没有说完,只因臣暄的脸色实在难看到了极点。朗星知道,绿云罩顶是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忍受的事,更何况臣暄对鸾夙用情如此之深。但这个猜测不可避免,也许鸾夙已经失贞了。
朗星看着臣暄的脸色由阴沉转为伤情,最後又变得坚定:「除非鸾夙自己来告诉我,她非聂沛涵不可,否则这些都不是问题。」
也许是近来压抑得久了,臣暄忽然很有倾诉的欲望。有些话他从未对鸾夙说过,今日却想对朗星全盘相告:「我在闻香苑养伤之时,容坠前来探望,那时我便知晓鸾夙是风尘女子,还以为她已破了身……是我执意选了鸾夙,容坠才告诉我她是雅妓,又恰逢她竞拍初夜,有些事便水到渠成了。但我承认,当我得知她是完璧之时,我很欢喜。」
臣暄稍作停顿,似在斟酌字句:「我从前也不是什麽洁身自好之人,更看重女人心理的忠贞。她是完璧之身也好,过尽千帆也罢,後来我喜欢上她,与这些无关。」
臣暄的一席话说得平淡无波,并不铿锵也不是掷地有声,可却教朗星无端红了眼眶:「真想让鸾夙听听,她若是敢水性杨花跟着聂七,我第一个便不会饶过她。」
臣暄闻言不禁苦笑:「你与程二小姐成亲都快两年了,说话还是如此口无遮拦。看来只有当了爹才知道章法。」
提到这个话题,朗星顿时有些拘束:「如今南北动荡,日後还不知是个什麽情形。生孩子做什麽?生出来也是受苦的,再等等吧。」
「你才十八,也不急。」臣暄自觉朗星也想不出什麽好主意来,便笑道:「你先退下吧,我去瞧瞧容坠。」
朗星立时目光一亮:「对!坠妈妈看遍世情,也许会有周全之法。」
臣暄将一个爆栗打在朗星额上:「什麽坠妈妈?你当还是在闻香苑吗?她如今是容太妃!」
朗星乾笑一声,支吾地认了个错,连忙拱手告退。
臣暄将聂沛涵的书信与请柬收入袖中,欲往容坠所住的宫殿而去。刚刚唤来内侍领路,却见殿外立着个窈窕身姿,恍然间与鸾夙分外相似,正是许久不见的林珊。
臣暄原就为了聂沛涵的书信而烦心,此刻瞧见这张脸,霎时恼火起来,对着内侍喝问道:「谁许她来的?」
内侍支支吾吾尚未说话,林珊已主动回道:「是民女执意在此等候圣上,民女有要事相告。」
有要事相告?臣暄冷笑一声,并不准备听林珊的「要事」,抬步便走。
林珊眼睁睁瞧着英挺清俊的帝王从她面前走过,沉着俊颜目不斜视,甚至连浓郁的兰芝草香气都不曾令他有片刻迟疑或停留。
这样被人忽视的滋味并不好受,何况他们之间还曾有过一次旖旎且骇人的未遂情事。林珊见臣暄越走越远,遂小跑两步,对着他的背影开口道:「是关於鸾夙姑娘的事!」
臣暄果然停下脚步,面无表情转过身来:「你说什麽?」
林珊连忙上前跪地,郑重回道:「民女有一事隐瞒,望圣上恕罪。」
臣暄淡然无波地俯身看她,并不做声,等待後续。
林珊感到来自头顶的巨大压力,遂深吸一口气,道:「那日……民女只说鸾夙姑娘做了慕王殿下的侧妃,实则还有一事未曾言明。」她停顿片刻,於天清光霁之中抬起头来,对着臣暄郑重禀道:「鸾夙姑娘,有身孕了。」
第122章
鸾夙姑娘,有身孕了!
臣暄只觉脑中「轰」的一声炸起,犹如平地惊雷,只为了林珊口中这八个字。他怔忪片刻才回过神来,立时将林珊从地上拽起来,钳制住她的右臂急急喝问:「你说什麽?你再说一遍!」
林珊的右臂传来一阵生疼,但她知道这消息对臣暄而言必定难以承受。她看着眼前这位年轻帝王难以置信的惊痛表情,心中忽然涌起报复的快感,遂一字一句重复道:「鸾夙姑娘,有身孕了。」
臣暄感到自己的手在颤抖,唯有死死捏着林珊的手臂方能镇定下来。他看着眼前这女人嘴角的一丝笑意,强迫自己努力维持属於男人的尊严:「你如何得知此事?」
「诚郡王亲口告知民女的。」林珊挑衅地看向臣暄,好似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民女启程前来黎都时,鸾夙姑娘已被诊出身孕。民女虽没见过她,却也曾听诚郡王提起,慕王对她如何宠爱。」
林珊看着臣暄毫不掩饰的痛,越发感到报复的快感,不惜火上浇油地反问:「如此,圣上还以为鸾夙姑娘嫁予慕王为侧妃,是迫不得已吗?」
林珊无法忘记那天晚上的耻辱,还有臣暄得知鸾夙嫁人时的自信。那种看似心有灵犀的默契令她感到刺目。林珊很清楚,她并不是爱上了眼前这位年轻帝王,纵然他文韬武略,但她前来北宣,只当他是一桩任务。她的主子是聂沛潇。
可是林珊嫉妒那个叫做鸾夙的女人。因为鸾夙,她必须要模仿她的一颦一笑丶言语动作,再被当做替身送到北宣帝王的床上,远离南熙,远离诚郡王府。
这种身不由己的感觉,这种被人看做替身的感觉,林珊深恶痛绝。
林珊不怕惹恼臣暄,原本她已经触怒了他。左右她是将生死置之度外之人,只要能令臣暄不痛快,便是她最大的痛快。哪怕後果是要她人头落地。
这般想着,林珊正待再开口刺激臣暄几句,却赫然发现他已变了神情。他不再震惊,不再伤痛,不再难以置信,而是一种……蹙眉的深思?
的确,臣暄如今正是在思索。初闻鸾夙怀孕的消息,他委实大受刺激,再想起统盛帝无故为聂沛涵与鸾夙赐婚,心中惊痛可想而知。但他看着林珊这副酷似鸾夙的面容,忽然想到了一些可疑之处。
臣暄犹记得自己登基之时,南熙派来了诚郡王聂沛潇作为一国贺使。当初聂沛潇分明说过,从周会波手中救下鸾夙之时,她右肘脱臼,肩胛骨裂,伤势颇重。而在此情况之下,聂沛涵又怎会不顾她的伤势要了她?
伤筋动骨一百日,鸾夙这样的骨伤,少说也要将养两月有馀。在臣暄眼中,聂沛涵虽不是怜香惜玉之人,但对鸾夙之心毋庸置疑,以他的性格绝不会在鸾夙受伤时做出什麽亲密之举来。
若是再往後推些日子,假设聂沛涵是在鸾夙痊愈之後要了她……那麽鸾夙怀孕的日子尚浅,以林珊启程前来北宣的时日推算,她是绝无可能知晓这件事的。
如此说来,除非林珊扯谎,否则鸾夙的身孕便只有一种可能:
她是在受伤之前便已怀了身孕!
臣暄又想起聂沛潇当日所说,他从周会波手中救下鸾夙时,嬷嬷已仔细检查过,鸾夙并未受到侵犯……
这意味着什麽?臣暄越想越是激动。这意味着鸾夙的孩子是他的!是他与她的孩子!
这样一来,统盛帝的赐婚也有了合理的解释。必定是聂沛涵见鸾夙有了身孕,又恰逢统盛帝微服出巡房州,他为保下鸾夙的性命,才娶了她做侧妃。
是的,必定是如此!虽然这只是个大胆的猜测,但这个认知令臣暄实在按捺不住。若不是朝中束缚,父皇的孝期未满,他恨不能立时启程前往烟岚,向聂沛涵开口要人!
臣暄如何能不激动?鸾夙腹中是他的骨肉,是臣家的血脉传承。尤其是在父亲臣往遇刺身亡之後,这个小生命的到来越发显得弥足珍贵。
他以前从未想过会有一个属於自己的孩子,即便後来喜欢鸾夙,心思也更多的是放在她身上,并未来得及考虑子嗣的问题。而如今,这个孩子来得着实及时,总算能为他的孤寂与隐忍,换来一丝安慰。
这个孩子,是他作为臣家嫡子嫡孙的使命,也是他身为男人的责任!
他的孤独丶寂寥丶迷惘,他的受制於人,他的高处不胜寒……一切的一切,都因着千里之外的女人和孩子而变得渺小,变得微不足道。
臣暄越想越是难耐,空气中越发浓重的兰芝草香气飘入鼻息之中,令他对鸾夙的思念浓烈得史无前例。他回过神来,看到眼前这酷似鸾夙的女子正噙着嘲讽的笑意,忽然之间便释然了一切。
「你叫林珊?」臣暄松开钳制住她的手,平稳心境问道。
林珊愣了一瞬,没有想到臣暄竟是用疑惑的语气问出她的名字。她感到有些受辱,但想到臣暄自以为有绿云罩顶之耻,便又觉得顺畅了些,遂回道:「民女名唤林珊。」
臣暄忽然笑了起来:「多谢你。」
林珊闻言有些失措,她原以为臣暄会伤情。
「你哥哥黄金梧心术不正丶恶名在外,凭借用药的手艺害了不少人。於公於私,他都是死有馀辜。」臣暄敛去笑意看向林珊,正色道:「你不一样,那日你肯说出解毒的法子,朕便知道你是个好姑娘。朕会派人送你回南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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