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门逃妾 (雪尽马蹄轻)
- 类型:古代言情
- 作者:雪尽马蹄轻
- 入库:04.10
红绫眼见龚炎则眼露凶光,吓的魂没飞了,哪里还敢捻酸,一把扶住小暮,强笑道:“看爷说的,婢妾再不知事,好歹也是要做母亲的人了,不为别的也要为孩子想。”
“你最好是这么想的,省的叫爷费心。”龚炎则又瞅了红绫一眼,因问:“你脚还能走吗?”
红绫看出龚炎则不耐烦,但一想自那日龚炎则离开她的院子,仆妇们只奉承她两日便又窃窃私语,今儿整个鸢露苑里都在传春晓被抬姨奶奶,仆妇们更是毫不避讳的高声谈论她要大着肚子去给姨奶奶敬茶,只把她气的几欲将一口银牙咬碎,这才匆匆收买个小厮在门口给她传信,听说龚炎则回来,她连忙就去迎,结果发现龚炎则绕去了园子,于是她从另一条路奔过去,却在来的路上崴了脚,这才假戏真做的躲在了柱子后头。即是折腾了这一气,图的便是龚炎则这个人,如何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红绫想了许多,却也只是一念的功夫,忙在龚炎则面前做出试着脚着地的举动来,却是真的崴伤了,疼的鼻尖冒了冷汗,哀哀的望着龚炎则道:“三爷,婢妾只怕走不了路。”
龚炎则倒也没落她脸面,伸手就将人又抱了起来,大踏步去了红绫的院子,小暮连忙小跑着前头挑灯笼。
院里的仆妇一看这情形,又都奉承起红绫来,这是后话,只说当下红绫被抱进屋子,在炕上坐了,龚炎则甩手就要走,红绫眼泪汪汪的将人拽住,央求道:“爷好歹吃杯茶再走,婢妾难见爷一面,心中难舍。”
同样是落泪,春晓总是弥漫着哀愁苦涩,红绫却是贪恋与不舍,龚炎则并非圣人,心头一软,便坐了下来,红绫忙张罗上茶,又要张罗摆饭,龚炎则也没拦着,但却没换常服,只道:“爷一会儿还要出去。”
红绫不敢多问,不一时茶水端上来,红绫出去吩咐饭食,亲自点了几样菜,因各房都是自己上灶,灶上的婆子却耷拉着脸道:“姑娘能不能先把几个钱给老奴置办,上回三爷来时吃的那一桌好几样菜都是另外叫采办买的,如今还没给上,姑娘财大气粗,随便一点子东西都够老奴吃用不尽,自是不会赖账,只凭空口去央,却不好再张口了。”
每个房头给的米菜鱼肉都是有定数的,三爷上回过来自是带了自己那份,可红绫单点的几样却是例外,光是一样迎客楼的醉鸭便是小厮跑着去买的,哪里能走公帐?自然谁要的谁付钱,但红绫却不好为了这点子饭钱讨到龚炎则面前,那成什么了。
被三爷冷落数月,除了月例银子不曾有半点打赏,红绫手头确实拮据,却想:正是与三爷冰融之时,先把人讨好了,以后受的这些委屈还不一朝就回来了。摸了摸身上,把荷包里仅有的十两银子拿了出来,道:“我方才吩咐的菜品,选好的上,钱不差你的。”
婆子拿了钱去,红绫背后啐了口,骂了声老虔婆,转身回去。进屋就见龚炎则在与小暮说话,就听小暮道:“奴婢与夕秋是同乡。”
龚炎则道:“怎么不见你去她那玩?”
红绫生怕小暮说什么不中听的,忙笑着进屋:“小暮,去把我给三爷做的鞋找出来,这就给三爷试试合不合脚。”
小暮对龚炎则福了福身,快步进里间找鞋了,龚炎则转过来看红绫,道:“你给爷做的鞋,那爷可得仔细看看,别是左右脚不一般大。”
红绫脸一红,她虽出身江南,却长在船上,针线只懂简单缝补,因样貌好,惯常只在船头梳头撩人,勾的人多买自家的鱼虾。在龚炎则没出现之前,更是动心‘出条子’去客船上陪酒,但因年纪还没到,一直观望着,却也学得那些坐舱姑娘的举止。待遇到龚炎则,她心都扑到这男人身上,又是多金英俊的主儿,一丝儿没犹豫,抛撇下父母就跟着走了。
龚炎则见她脸红,这一回倒不似作假,鲜见的笑了笑,叫她坐身边。
红绫扭捏了一阵,娇痴的啐了口,嗔道:“三爷总爱拿短处挤兑人,婢妾又不是手坏了,要学自然也学的,学不好还学不赖么,三爷一会儿看到鞋,只许夸,不许贬,不然婢妾以后再不碰针线,便都怪在三爷身上。”
这一番娇撒的分寸正好,龚炎则受用,将红绫的手握在手里捏了捏,斜睨着她道:“日后你若都这么乖,也不枉爷饶你一回。”
红绫就势扯着龚炎则的手摇了摇,用的吴侬软语:“三爷,人家都改好了,真的。”
龚炎则也确实喜欢娇柔的女人,虽不见有多开怀,目光却缓和了不少,又看了眼红绫的肚子,道:“过几日爷抬了春晓的位分,你给爷规规矩矩的去敬杯茶,回头踏踏实实的养胎,真生了儿子,爷自然不会亏待你。”
红绫听他提春晓,全是维护之意,心口酸的要命,却不得不表现的乖顺懂事,咬牙告诉自己,她还有孩子,还有翻盘的机会,一辈子这么长,看谁能笑到最后。
与龚炎则一同用了饭,又吃了半盏茶,福泉来请示事情,龚炎则放下茶盏出去说了几句话,回来就说要走,红绫眼圈发红的给龚炎则系上外氅的领结,抓着他的手道:“爷还什么时候来,婢妾和孩子都想您。”
其实都住在太师府里,再远能远到哪去,几步路的功夫。龚炎则却知道红绫与春晓不同,红绫和许多女人一样,都是巴眼望眼的盼着他,这种情景几个月前每日都要发生,如今却有些不习惯了,他总能想起春晓死水般的眼睛立在寒冷的窗口发怔,龚炎则将红绫的手拿开,道:“得空就来。”说罢迈步出去。
龚炎则一走,红绫才敢咬唇冷笑,“有后娘就有后爹,有新欢便是负心郎。”
下院里,春晓听说龚炎则回府了,却不知去了哪,心中焦急簪子的事怎样了。思瑶问是否摆饭,春晓却只朝门口望,思瑶与思华彼此看了看,思华只得上前轻声道:“姑娘,摆饭吧,三爷在……红绫姑娘那用饭,方才灶上的丫头说的。”
春晓一愣,她的心思全在如何隐瞒簪子一事上,似从未想过龚炎则还会去红绫那里,这一愣便愣了许久。
思华不忍见,劝道:“姑娘,红绫姑娘到底怀着三爷的孩子,三爷偶尔去看看,姑娘别多想。”
春晓缓过神来,抬头淡淡笑了笑,道:“那也是应该的,摆饭罢。”
不一时思瑶将菜摆上来,四菜一汤,菜是两荤两素,汤是惯常喝的润肺清火的。与龚炎则在不同,龚炎则在这里用饭少则八道菜,若说要取酒来吃,十二道菜也是常事。春晓先吃了一口汤,明明还是先前的味道,咽下去却无滋无味,在看立在两边布菜的丫头,空空一张桌子只坐了自己,顿觉清冷。
其实中午也是一个人吃,这会儿却满心发堵。春晓清楚自己在矫情什么,勉强吃了半碗饭就落了筷子,瞅着丫头撤桌,她在暗暗自嘲:现下就不好受了?还早呢,除了正头奶奶还有妾侍,除了红绫的孩子,还会有紫绫、青绫、蓝绫的孩子,谁知道呢,到那时只怕她连自己的面貌都认不全了,还会在意旁的么?……
她正失神,就见思华挠着头进屋,手里捧着个匣子,到春晓跟前,“姑娘你来看看,方才有人送了这个来,奴婢连人都没看清,就叫给跑了。”
春晓勉强收敛心思,将匣子打开,思华不待看清匣子内的全貌,就见春晓把盖子啪的扣住,愣了一会儿神,道:“这是早前孙妈妈叫我帮她侄媳妇求的面膏,想必天黑眼花,你没看清人,却是天气寒冷,送东西来的人紧着回去取暖,丢下就走了,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哦。”思华也觉着今儿格外的冷,方才听见门响去开门,只探出半个身子就冻的骨头疼。
春晓打发思华下去,起身挑亮灯芯,在烛火下将匣子打开,拿出里面的雪融生肌膏,伸手进匣子仔仔细细的摸了一回,并不见暗层,也没有只言片语。春晓再度将瓷瓶托在手中,想了想,庞白送雪融生肌膏来不会有别的意思,该是向她报平安,倘若出事,该出现的是龚炎则的冷酷质问和庞白离开太师府的消息。
春晓稍稍放了心,却为难手里这瓶子生肌膏如何处置,她一瞥眼,起身捧了妆奁匣子回来,挑了盒还没用的,把里面的面膏都抹在手背上,空出一个盒子,把雪融生肌膏倒腾进去,之后再把交换的面膏弄进雪融生肌膏的空盒子里,如此颠倒倒看不出什么。春晓将装了面膏的盒子再放回匣子,亲自搁到柜子最里层。等都弄好了,才发现后背尽是冷汗。
“姑娘,该歇了。”思华与思瑶进屋,一个铺床一个侍候春晓洗漱,春晓躺到床里,思华一拍脑门,突然道:“忘了与姑娘说,三爷从红绫姑娘那里出来了,却是没回书房,说是外头有事要处置,出府去了,不知几时回来,姑娘,要留门么?”
春晓抿唇,怎么也不吭声。
思瑶轻轻撞了思华手臂一下,思华扭头,思瑶使了个眼色,笑着道:“不留门三爷回来住哪去?书房怎么也不如下院暖和。”思华忙跟着点头,“是是是,奴婢这就吩咐门上的婆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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