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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门逃妾 (雪尽马蹄轻)


  福泉明白,三爷的意思是,绿曼这件事到此为止,不必深究了。至此也才了悟,为何三爷对绿曼另眼相看,原是因着断海庵的那位。
  ……
  绿曼一死,月盈接管了鸢露苑的管事职务,福海便把绿曼装了一匣子的耳坠子拿给了月盈,月盈这才知道,这些日子隐隐约约的传闻并非空穴来风,再看匣子里许多死人戴过的东西,便连碰都不想碰一下,叫丫头出去悄悄的传话,凡是能寻到主的就叫人来领走。
  蓝烟过来把耳坠子用帕子包好,红着眼圈与月盈道:“我有时想,若不是我把这对耳坠子送给明悦姐姐,兴许她就不会出事,可恨绿曼死不承认是她害了明悦姐姐,如今她也死了,才是报应不爽。”
  月盈看着那对水晶坠子,并不是什么稀罕物,绿曼难道真是为了这么点子东西就把明悦害了?只怕说不过去,光是自绿曼屋里搜出来的银票就几千两,再好的水晶也尽够了,何至于赔上性命。
  只心里这样想,却不能说与蓝烟听。
  蓝烟哭了一阵,沾了眼角,道:“桂澄被老太太罚半年月银,要我说,这样贪财的奴才就该打出去,老太太还是太心慈了。”
  原是当晚绿曼假借老太太的吩咐把春晓骗出去,后来在花园子里又有老太太院子里的小丫头把月盈骗走,是桂澄在作怪。
  “谁说不是,真是罚轻了,当日我随那小丫头去了老太太处,老太太早歇了,桂澄看见我说什么不让我走,与我说了许多‘体己话’,一时哭一时笑的,我还好心安慰了一回,哪里知道她是收了绿曼的一支簪子,好把我拖在她那里,幸亏三爷及时赶到,不然姑娘若有个好歹,我还怎么活?”说着拍了拍蓝烟的手背,叹息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如今你平安康泰,姑娘也与三爷好的蜜里调油一样,而绿曼已死,桂澄受罚,也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了。”
  蓝烟听完,苦笑了一下,左右看了看无人,低声道:“我也是适才才知道,我们院子里蓝玲死的突然,老爷来信诘难太太,太太听了桂菊的挑拨,竟是叫我顶缸,说我害死了蓝玲。”
  “啊?”月盈吓一跳,忙道:“这种事你可不能认,人命关天呐。”
  蓝烟点头:“我自是打死不认的,可也幸好绿曼被揪了出来。”说到这顿了顿,小声道:“蓝玲死前曾梦里喊出要五爷饶命,会不会是,五爷与绿曼有些什么被蓝玲撞见,才叫绿曼下了黑手。”
  月盈摇头,道:“如今绿曼已死,许多事情都成没法深究了。”
  “唉,不管如何,总归是真凶落网,也叫我逃过一劫,只太太的做法叫人心寒,我已给我三叔祖去信儿,他好歹在老太太跟前有些脸面,但求能让我家去。”蓝烟伤感的感叹一番。
  待蓝烟离开,月盈回屋与春晓唏嘘一回,最后道:“奴婢总觉得绿曼一死,许多人倒死的不明不白了。”
  春晓只是不明白绿曼为什么要害她?若只是因着那回查库房,当着三爷的面落了她的脸面,这心胸便太狭隘了些。如此说,凡是惹她不顺眼的岂不都要糟她毒手?可也没见与绿曼闹矛盾的丫头婆子怎么样,偏偏对自己起了歹心,也真是奇了怪了。不明所以的点点头:“总而言之,如今尘归尘土归土了,以后莫要提了,我见三爷也不愿听人提起绿曼。”
  月盈忙点头应了。
  此时还有一人,正冷笑着自言自语:“尘归尘土归土最好不过了,也是个该死的,连死人东西都拿,她不顶缸谁顶缸?活该!”
  小暮引着上云师太到门口,请她稍等,自去请示红绫。因姨奶奶近日总是惊厥,小暮特意将手脚放的轻缓,正要掀开东屋的门帘子,就听到这句话,怔了怔,什么叫‘她不顶缸谁顶缸’,只稍稍思量,一下就把小暮吓到了,倒抽一口冷气,猛地转身就想跑,却是听里头人问:“谁在外头?”紧接着步履声传来。
  小暮一步窜到明堂门口,一手捂着头,嘴里嘶嘶吸着气。
  红绫掀开门帘子一见就是皱眉,问道:“你做什么?”
  小暮忙把手放下,也不抬头,低声道:“奴婢走的急,把头撞了。”
  “急什么?”红绫阴沉的盯着小暮的脑门,确有一块红印子,目光闪了闪,却紧着问。
  “上云师太来了,急着见姨奶奶,奴婢进来通禀,却因走的急,被椅子背刮了一下,撞到了头。”小暮木讷的解释道。
  红绫又盯了小暮几眼,没瞧出异样,才道:“请师太进里屋来。”
  小暮点头,转身去喊上云。
  眼瞅着上云迈过门槛,小暮终是两腿发软,靠在墙上半晌挪不动步,有小丫头拎着水桶过来擦廊子,被她叫住,问她:“你去叫秋葵来一趟。”
  小丫头却道:“秋葵姐姐病了,染了风寒,方才还见旁的丫头给秋葵姐姐煎药吃。”
  “风寒?什么时候的事。”小暮本想着去见夕秋,却不好放下差事不管,要叫秋葵来顶自己一会儿,却不想她病了。
  小丫头想了想,回道:“前儿下晌,我正在门口编穗子,小慧跑来与我说绿曼管事的暴毙了,就听身后扑通一声,竟是秋葵姐姐晕过去,待醒过来就病了。”
  小暮现下满脑子都是那句‘她不顶缸谁顶缸’,听罢有些焦急的点点头,可也无法,脱不开身。
  再说上云进了红绫屋子,却见红绫不似前回殷勤,也不曾恭敬的奉茶给自己,心思动了动,先笑道:“上回在上云庵,因老太太在,咱们也不曾好好说说话,今儿老尼特意过来看看您,姨奶奶近几日可好?”
  红绫不咸不淡的扯了扯嘴角,道:“能好哪去?那贱货装疯卖傻,弄了几本经文大半夜的去小花园里烧,引的三爷去见,哭哭啼啼的把三爷的魂又勾了去,如今三爷眼里除了她再没旁人。我这里倒如同做了寡妇,日日夜夜的冰冷的吓人。”
  上云忽地一拍巴掌,道:“恭喜奶奶,贺喜奶奶,奶奶就要如愿以偿了。”
  红绫一怔,随即恼怒:“如此还叫喜事?上云,你是不是觉着我如今不受宠,也要来踩一脚,我告诉你,我受老太太的气,受三爷的冷落,受那贱货的恶心,却不受旁的委屈,你还是睁大了眼睛看清楚,惹的我兴起,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哪里话。”上云摆手忙道:“老尼说的是奶奶您求的事,要如愿以偿了。”
  红绫怀疑的瞥着上云,半晌,眼睛蓦然一亮,惊道:“你是说你那师兄设的符阵要显灵了?”
  “正是。”上云装神弄鬼的双手合十的点点头。
  红绫兴奋的原地转了个圈,只又想到春晓那头没传出什么不好的话来,停住身子道:“我求的不止一件,哪一件都是叫她倒霉,但你也听我说了,她如今过的再风光不过,何来的应验?”
  上云诡秘的一笑,招手叫红绫过来坐下,低下声音细细说来:“老尼师兄给您的是生符,凡生符,只要机缘到了,便成活物,也称生邪物,邪物不与人同,人有三魂七魄,邪物只有七魄,这七魄分别是苦、痛、思、虑、愁、怨,最后一魄为引子,便是情动。昨儿师兄来与老尼说,被符镇住的人已动情,正好比一副药,如今引子已下,但等各色药齐备,那人必死无疑。”
  红绫听她说的玄之又玄,先时缓不过神来,待缓过来,却是不可置信的呐呐道:“如此说,之前春晓对三爷并未动情?这……呵。”想自己痴痴念念,男人倒不稀罕,却稀罕那心不在他身上的,真真是世间最荒唐可笑的事了。
  “这有什么稀奇。”上云见红绫痴迷不醒,十分瞧不上,便多说了一句:“男人不都是如此,得到了不新鲜,得不到才满心惦记,姨奶奶又何必痴迷于此。”
  红绫飘忽一笑:“说的正是呢,得不到才满心惦记,我就是一直未曾得到呢。”
  上云一听闭了嘴,转而道:“老尼这一趟来,一是来瞧瞧姨奶奶,二呢,灵符已经见效,师兄的意思,还要做一场法事才更稳妥。姨奶奶您看……。”
  “又要银子?”红绫的脸色冷了下来,道:“我这前前后后可给了上千两了,还不够?我也不怕你笑话,如今三爷是鲜见登我的门,若不是我肚子里揣着这个,只怕就要被丢到哪个角落里吃土,不曾有银子给你了。”
  上云一噎,面皮也有些发涨,道:“姨奶奶这么说倒似老尼来逼债的,这话好说不好听,说多了要伤了咱们这些年的情分,之前弄这个灵符的时候,老尼就曾说过,师兄是个较真的人,只要接手,必然要全须全尾的给您办的妥妥当当的,但求银两不能少了他的,说的好好的,老尼才费尽口舌给姨奶奶牵线拉桥。怎么话说的,如今老尼倒成了罪过,可真没脸活了。”
  红绫冷笑道:“别说的你多可怜,从中抽了多少红利只你心里清楚,总归我是没钱给你了,你说怎么办吧。”
  上云见红绫软硬不吃,转了转眼珠,便是大口叹气:“说来姨奶奶也不信,给您办的这件事老尼我是一分利没取,您是不知老尼那个师兄,最是较真,一分一毫都不许差他的。”眼见红绫瞥来视线,忙道:“老尼倒是知道有个钱生钱的好营生,只老尼是出家人,不好沾这个,姨奶奶要是做,老尼也能为庵里赚些香油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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