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远之后,又过了约一盏茶的功夫,不远处的大树后走出一人,张松瞧着苏泽离去的方向出神,面色晦暗不明。
每逢佳节倍思亲,本当是家人团聚之时,他的妻小却早已命丧贼手,或许真是老天报应,人在时他觉得厌烦,人没了,反倒开始挂念。是以,他避开众人,寻了个清幽之地暗托哀思,不想,却是撞见一场活春宫。
他早觉得苏泽对如玉在意有些过了,不过他是鳏夫,极少出入女眷后宅,便是去也只在妹妹房里坐坐,说些闲话,对于他们姐弟如何相处自是不知,若非他是过来人,怕是也同旁人一般,连一丝端倪都瞧不出来。
仔细端详被那二人压平的野草,张松兀自冷笑,苏权啊苏权,当年你话里话外的说我是乱了人伦的畜生,你可能想的到,你的儿女竟也如同我们一般?
往后的日子,倒是有趣多了!
因苏家兄弟都回了水寨,张秀不再担心,身子也渐渐回转,几个孩子每日里仍是去她房中请安,张松第二日有意多呆了会子,果然等到苏泽与如玉一同进门。
若说面相,这二人虽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相像之处却不算多。如玉肖母,明艳娇小,苏泽类父,高大英挺。细看之下,只有眉眼之间有些相似,两人站在一处,倒是格外般配。
见他若有若无的打量如玉,苏泽心中一沉,暗道不会又是一个白明山罢?正想着,就听张秀把如玉叫到身边一同坐下,握着她的手问道:“玉儿今年也不小了,总是这样蹉跎着也不是办法,我有心替你寻个好人家,不知你可愿意?”
屋内众人一同看向如玉,只见她脸色一沉,看了看苏泽,又看了眼张松。
张秀立即了然,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也不必太过羞臊,我是后宅妇人,真要寻个好人家的儿郎,还是要靠你舅舅出去相看,你有什么想法便同我说说,我总归是盼着你好的。”
“是我不孝,倒令母亲担忧了。”如玉起身,跪在张秀面前,“只是我……我毕竟……母亲,我愿以青灯古佛为伴,了此残生,还请母亲……”
“阿姊,你这是做什么!”苏泽上前将她拉起,皱眉说道:“你便是不愿,也不必发这等誓言,母亲又哪里会逼你强嫁?此时不愿,过些时日就是了,你又何苦为难自己?”
张秀也被她这般决绝吓了一跳,赶忙走过去安抚,“玉儿,你莫要多心,我没旁的意思,只是想着能有个贴心人护着你总要好过些。傻孩子,你可不能这样想不开,你才多大年纪……”
“好了。”
张松呵道:“所谓三从四德,夫亡从子,你也莫在多说,就按泽哥儿说的办,先缓上一阵子,莫要催她。姑娘家心思细腻,一时半会缓不过来也是有的,强扭的瓜不甜,莫要多说多错,什么时候她想通了,再去操持也不迟。”
众人未再多说,可到底还是因着这事不欢而散了,如玉回房之后暗自垂泪,忽的就听到一声叹息,紧接着就被人揽在怀中,那人说道:“阿姊,你怎的哭了?”
102、百零二章 诘兄长如玉明志
如玉回房之后暗自垂泪,忽的就听到一声叹息,紧接着被人揽在怀中,那人说道:“阿姊,你怎的哭了?”
“河儿?”
如玉大骇,本以为进了屋来的是苏泽,不想却是苏河,“河儿,你,你快些放开我,这成何体统?”
此时苏河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自打那日里撞见她娇躯赤裸,玉体横陈,他这心里便似藏了只猫儿,抓抓挠挠的让人心烦。方才去母亲那里请安,远远瞧着她有些不对,也没顾得上在母亲院里多呆,陪了两句话便急忙赶了过来,果不其然,进屋就见她独坐垂泪。
苏河极少见到女子哭泣,凤歌又是个刚强的性子,除了张秀,便只有如玉了。张秀哭泣时,他手足无措,对着如玉,他依然不知该如何是好,却又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萦绕心头。还未想个明白,他的手便自己动了,待回过神来,怀中的阿姊正瞪大了眼,呆呆望着他。
她的身子怎就这样温软,好似摘了一团天上的彩云搂在怀里,凤歌的身子也是纤细温软的,只是比她更为柔韧,令他不必这样小心翼翼,生怕稍一用力就把她揉碎了去……
凤歌……
凤歌!
苏河猛然警醒,想到两人木已成舟,他竟还对阿姊纠缠不休……
畜牲!
啪的一声脆响,如玉呆呆望着苏河,她虽不愿与旁人这般亲近,却也没想要他自打耳光,这要她说些什么才好?
好在苏河也未曾再多纠缠,赶忙放了手,瓮声瓮气的说:“阿姊,方才是我不好,你打我罢。”
“没什么,河儿,你先坐下说话可好?”如玉向后退两步,与他拉开一臂之距,这才隔桌而坐,思量一番之后说道:“我知你是个好孩子,也是一心为我好的,我不过是迷了眼,倒叫你误会了。不过如今你年岁也已不小,不可再像小儿一般想到什么便做什么,凡事总要稳妥此才好。”
“我知晓你并无恶意,方才之事莫要再提,往后稳当些就是了。凤歌还在孝里,你们的婚事一时半会的结不成,可人心总是肉长的,她对你是万分的真心。你是男子汉大丈夫,天下之大任你驰骋,她再刚强也是闺中女子,最后不过是长于后宅,以夫为天,那样好的姑娘,你可不能伤了她的心呀。”
苏河黯然,他确是不该负了凤歌,垂眸说道:“我知晓了。只是我尚有一事不明,还请阿姊告知。”
“你想问什么,我来告诉你。”苏泽推门而入。
一见弟弟又在这里,苏泽妒火大盛,正想责问小桃为何不拦着他,又想起小桃是去寻他了,这才将不满咽下肚去。挥挥手示意小桃下去,苏泽踱步到如玉身边,却是朝着弟弟冷声问道:“你怎的又来了?”
如玉自苏泽进门立时站了起来,手中绞着帕子,欲言又止。她怕泽儿误会,这人好像是喝醋长大的,酸起来能要人命,想到上次被他撞见那事,生生叫他揉搓了一天,如玉只觉得那处怕是又要肿了。可是如玉更怕他伤心难过,急欲与了说清楚,省得他拈酸吃醋。
那两兄弟却不知她是怎么想的,两人针尖对麦芒似的谁也不肯先低头。苏河直视兄长,问道:“阿姊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为何哥哥来得我却来不得?”
“你也不必同我拐弯抹角的,想要如何直说就是了。”苏泽一把揽过如玉,在她的惊呼声中决然说道:“她还偏就是我一个人的,我不在时不许你来胡闹。”
苏河目瞪口呆,他早有臆测,只是想不到他竟敢这样大大方方的认了,“哥哥你是魔怔了么?这是阿姊呀,你们一母同胞,又怎能如此?”
他来来回回的打量兄姐,苏泽面沉似水,如玉被他揽着瑟瑟发抖,苏河见了恍然大悟,直冲过去想要将她拉开,冷不防被苏泽飞起一脚踹将出去。苏河跌坐在地,脑中一团乱麻,呆呆的问,“可是你强求阿姊的?阿姊,你莫怕,若是如此,我去寻母亲与舅舅替你讨回公道。”
“河儿,你可伤着了?”如玉奔过去查看苏河,又对苏泽埋怨道:“你怎么下这样重的手!”
“阿姊放心,他皮厚的很,我可伤不着他。”苏泽见不得如玉撇下他照管旁人,赶紧追过去扶她起身,又踢了苏河一脚,“起来!像什么样子!”
“你怎么又……”如玉瞪他一眼,到底不想招惹苏泽不快,不敢再靠过去给苏河招祸,只好叫他们坐下说话,这事万万不能叫母亲知晓,唯有极力劝说苏河打消了这念头才行。
“河儿,你误会了。泽儿从不曾强求于我。”想起从小到大,她与苏泽经过重重艰险,见惯人心险恶,能看着他平安长大已是大幸,还有什么好去奢求的?
她望向苏泽,眼中满是眷恋。
本以为自己对他是血亲重过情爱,直到被苏河抱住,如玉才惊觉并非如此。除了泽儿,她再不愿与旁人这样亲近,不知不觉间,她对苏泽爱慕已深。若说这这枉顾人伦之情乃是上天注定,那么认了这命数又如何?总归不能徒留泽儿一人受苦。
如玉牵起苏泽的手,兄弟两个皆是一脸惊诧,“我虽是个无知妇人,却也知晓此事大逆不道,可是我这心里……已经容不下旁人。”如玉笑中带泪,“方才母亲向我询问婚配一事,不能令她如愿已是不孝,既然你已知晓,想来也瞒不得多久了。”
她朝着苏河跪倒,“是我不堪,想不出什么好法子,只得这样逼你……”
“阿姊!”二人异口同声的打断她,苏泽出手甚快,直接将她抱在怀里。
那泪滴好似千斤重锤落在苏泽心头,令他闷痛不已,搂着她柔声说道:“此事自有我去同他说,你不必忧心,万事有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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