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话。
齐清儿刚从怀疑对方是强盗的紧绷心绪下缓解过来,就被严颂这么一番话惊得眉心直跳。
“你都在说些什么,什么死不死的?”齐清儿走上前,随手取了案台上的另一盏蜡台点燃,凑到严颂身边。
这才发现严颂面色苍白,左肋下有血迹,额前的头发凌乱,整个人看上去像刚经历了一恶战,身子微微颤抖。
齐清儿来不及问到底是怎么回事,连忙扑上前急切道:“这伤是怎么回事?还流了这么多血,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严颂凝住气,先压住伤口的疼痛,缓缓道:“这都不重要,我不是好好的坐在这儿吗?就是想来看看你。”
齐清儿顿时觉得浑身发软。
脑中思绪乱飞。
先前她就认为严颂之所以入宫之后不能出来看她是因为祁王,因为祁王的心狠手辣伤了严颂,就将其关在养心殿受御林军牵制所以不能出来看她。
如今看到严颂受伤,左肋下面血红一片,心中对祁王的恨熊熊燃起。她道:“是他!对不对?是他伤了你?”
严颂将头埋得很深,整理好了情绪之后,方抬起脸来道:“你想哪儿去了,不过是我出来时不小心伤的。几个月未在宫中,竟望了宫道曲折,外面有下雪地滑,这才伤到了。”
☆、第四百六十章,作死
照他的意思是摔到了。
还把左肋下面摔破了。
这明显不符合逻辑嘛!
纵使齐清儿满脑子是对祁王的恼怒,但思考能力还在,自然不信严颂的话,转身先去了药箱来,道:“我先帮你看一眼。”
严颂半遮半掩,道:“小伤而已,我都已经止住血了,无碍。”
齐清儿只顾手里的动作,根本不听严颂的话,再加上严颂并无要拒绝的意思,很快衣领口就被拉到了左肋下。
那里的衣裳早已经被鲜血染透。
齐清儿细心给他上了药,突然十分严肃道:“严颂,离开京城吧!不管这次你是因为什么原因回京,回京的目的已经达到,陛下那边已经是定局,再医无用,而我……齐家已经昭雪,我也完成了我回京的目的......”
严颂抢了话,道:“既然目的已经达到,清儿随我一起离开京城,离开这种纷扰之地,我带你回盟里,那里还有好多咱们之前的朋友,都盼着你回去呢!”
齐清儿闻言手却僵住了。
好一会儿方将衣衫重新给他合上,转身走到窗棂前背对严颂。背影有些迟疑,似乎很纠结。
她望着外面白茫茫一片,突然想起了在孤山被祁王揭穿身份的时候,某种不经意有十分浓烈的情绪荡漾在心头。
她会选择同严颂一起浪迹天涯,离开京城吗?
她没有答案。
爱情本就是不可描述的东西,当它缠在心头,自然容易被迷惑而失了答案。
严颂见其久久没有回答,心早悬到了嗓子眼。
如果这样她还是不选择随他离开京城,那只能证明她和祁王之间的感情已经超过了恨,即便是厌恶彼此,憎恨彼此,爱却无处不在。
想到这里,严颂十分沮丧。
到底伤了自己,即便鲜血淋淋都不能让齐清儿回心转意。
逐在齐清儿回答之前,又道:“其实过两天就是你和祁王的婚期,京城当中多少双眼睛都看着。我…不应该对你说这样的话。”
齐清儿忽转身,道:“严颂,你且告诉我,是他伤了你对不对?从一开始,他就是利用你,你本可处之事外,又何必受他牵制。”
严颂吸一口。
想起祁王在养心殿时对他说的话,他说清儿最近心情沉郁,希望他作为友人能够缓解一二。
可他现在又在做什么呢?
没能让齐清儿敲定心思离开祁王,倒让她更加沉郁。
面对齐清儿问题,严颂眨眨眼,勉强拉出一个笑脸,道:“罢了,你本来自京城,也理应留在这里。”说着他上前,伸手捏起齐清儿的一缕长发,道:“都说取心爱之人的一缕长发,可解思念之苦。”
齐清儿心尖微颤。
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明明憎恨祁王伤了严颂,一面又极力的想回避,不愿去看严颂的伤口。
眼下听到严颂如此说,心头又说不出的缓解。
她缓缓走到案几前,毫不犹豫的剪下自己的一缕长发交到严颂手中。
严颂心尖发疼。
她到底爱的还是祁王。
因道:“今日过来就是想看看你,同时跟你道贺,坚持了十六年,终于洗清冤屈,我为你高兴。”
齐清儿放下剪子,目光幽幽,撇过严颂,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
外面封天的大雪。
形态和去年一样,只是如今再看,折射出来的白却雾茫茫一片。
严颂离开的时候已经傍晚。
许多天后再想起,齐清儿竟想不起来,严颂那天离开的时候,他的背影是什么样子,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又是什么。
……
且说杨柳卷款而逃。
她从陈府拿走的不只是银票,还有贵金属等物,光金盘便有好几个。好像上面是穷鬼投胎,今生今世见钱就往兜里揣。
这银票轻,拿起来方便,可金属等物,就没那么容易。
逃出陈府的杨柳还带上了水芹。
俩人驾着马车正匆匆往城外去。
“现在是半夜,出城的人少,那些守城门的少说也有好几十个,我们就这样出去未免太招人眼睛了。”水芹一面将马车内的金银器具往座椅下面藏,一面道。
杨柳却不在意,道:“正是半夜,守城的精卫都已经疲倦,我们才好混出去。”
马车继续前行,冷不丁压上一块石子,震得马车一斜,里面金银等物叮当作响,还有些滑落出来。
杨柳蓦然坐直身。
得了这么多银子在手,偏不觉得爽快。
再看那么金银等物,怎么看怎么有些碍眼。
水芹拾了一个金盘起来,在手里翻转看了看,道:“这些器具虽然值钱,却不如银票好携带。”
这话飘进了杨柳耳朵里。
是啊,器具不如银票好携带,那如果把这些器具换成银票呢?
杨柳现在满脑子就是各种银票乱飞,也顾不得是否今夜必须出城,再有,金银等物总比银票显眼,万一在过城门的时候被发现了,要作何解释。银票可以藏在身上,那些看守城门的大老爷们总不至于要搜俩女子的身吧!
做定打算,杨柳扭头对水芹,道:“掉头,去当铺。”
水芹瞪大了眼睛。
现在不应该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吗?
陈府上还不知道陈文靖有没有发现杨柳卷款出逃呢,万一发现了指不定正全力搜捕,这个时候她们在京城多留一日便多一份危险。
因道:“不妥吧!好不容易就要赶到城门了,再回去浪费时间不说,那当铺早也关门了。”
杨柳将水芹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道:“带着这些金银跑路也不方便,不如换成银票。再说,当铺关了门可以叫人家开呀!就听我的,先将这些金盘等物换成银票。”
水芹素来是做奴婢的命,从来只知服从,觉得杨柳的做法不妥还是点点头,道:“也好。”
于是,俩人三更半夜又将马车折回了城里。
在一家当铺前落了脚。
此时已经过了子时,正是睡得酣的时候,水芹在雪中哆嗦的敲门,愣是半天没人出来。
杨柳扫了一下四周,拾起一块拳头大的石头,再甩手直接扔进了当铺的院子里。
只听里面咣当一声。
之后传来怒骂声,“谁!半夜出来作死!”
杨柳喊道:“有个包赚不亏的买卖,东家做吗?”
☆、第四百六一章,城门
里面声音消停了,隔了一会儿传来脚步声,再隔一会儿门开了。里面探出半个脑袋,裹着大衣,半睁眼,道:“咋的三更半夜出来做买卖,什么买卖?”
水芹举起手里的金盘道:“东家,这金盘你三我们七,你拿金盘,我们拿银票。”
门里面的人垂头一想。
这是要拿金器换银票的意思,而且不等值交换,说白他能赚人家的百分之三十。
想到这里东家再次将目光投在金盘上,顿时眼前一亮。
之后,当铺灯火四起,老婆孩子通通起床,称金盘,数银票。
杨柳从陈府拖出来的金银等物一共换了三千多俩银票,这一换,拿在手上便轻盈多了。
和水芹相视一笑。
那当铺东家早就乐开了花,一面让妻子准备茶水,一面道:“外面天寒地冻,贵客喝口暖茶再走。”
杨柳拿了银票白了人家一眼,道:“暖茶就不必了,买卖做了,好处你也拿了,今后不得向别人提起我们来过这里。”
当着杨柳和水芹的面,再加上沉浸在赚钱的喜悦里,东家想也没想,忙不迭的点头,道:“是是是,干我们这行诚信最重要,姑娘不提,我们也不会说出去的。”
杨柳见其诚恳,这才离开了。
然后,折回来换银票花去了她们近两个时辰,再回到城门的时候天已蒙蒙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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