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缓步往自己的卧房去。
一路迁思回虑,这个陈府估计是呆不久了。
因对身后的水芹道:“裳梨院那边怎么样了?”
水芹还陷在适才的恐惧中,浑身颤抖道:“已经取了不少银票过去,金银财宝也有不少,足够花下半辈子的了。”
杨柳点点头,道:“事到如今,按照原计划进行怕是不行了。今晚想办法去一趟陈文靖的书房,他那里还有上万的银票。我们出了陈府以后想要安身立命,银子是必不可少的。”
水芹颤抖点头。
杨柳逐渐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否则这些天总爱缠着她的陈文靖不会在看到皋兰洁遍身是血之后魂不守舍的独自一人去书房。
她虽身为姬子,但也晓得伤害皇室,甚至伤到对方的性命,后果不堪设想。
杨柳蹙起眉头。
扭头怒骂水芹,道:“叫你搓洗,并未叫你取了她的性命!”
水芹一听这话,腿都软了,立刻跪下道:“奴婢确实只是擦洗,谁知道……她……竟这般受不住。”
杨柳狠狠闭了闭双眸,吐出一口白气。
第二日,陈文靖从宫中回到府上之后,就不见了杨柳和水芹的踪影。一开始以为只是跑出去逛街了,可能到晚间,还不见两人回来。陈文靖便起了疑心,马上派人去街上寻找,结果寻到了后半夜一无所获,也不见杨柳和水芹回府。
陈文靖这才意识到,杨柳她逃了。
又了在书房服侍的服役跑上前来道:“回大人,书房似被人动过。”
陈文靖眉心一惊。
他的书房从来不许人随便进入,怎么会被人动过。
跑去检查之后,才发现他积攒多年的银票毫无踪迹,在检查府上其他珍贵物件,值钱的体积小分量轻的,均被调换过了。
陈文靖当时就气得差点没吐出一口老血。
这杨柳早在进府的时候就计划好了,卷了银子离开呢。只没想到出了皋兰洁的事,促使她改变计划提前出逃,这才在潜进书房的时候留下破绽。
陈文靖恼羞成怒,拍自己脑袋。
杨柳逃了,他的孩子,指不定已经被杨柳落了胎。
当下便深夜冒着大雪去了齐王府。杨柳既然无意,他无需有情,直接将杨柳害死兰成公主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
祁王本就眠浅,被这么一闹,后半夜就没再睡。
先安抚陈文靖了几句,让他回府等待消息,死的是公主,祁王只是王,做不了决定,还得找皋帝商量一番。
陈文靖点点头。
心如死灰,好好的近在眼前的孩子就这么没了,陈文靖离开齐王府的时候老泪纵横。
这都造的什么孽,他陈文靖真要断子绝孙了么?
又过了几个时辰,天微微亮。
祁王入宫上朝之前去了趟馥雅郡主府。
将皋兰洁死讯和杨柳出逃一事说了,问齐清儿,道:“我记得你曾说过杨柳是你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相认的妹妹,如今她害死了兰成公主,按理是死路一条。过来找你,是想听听你的意见......”
早起的齐清儿还惺忪着睡眼。
初闻皋兰洁死的时候,心中无太多波澜,可听到是杨柳害死了皋兰洁,便顿时感触颇深。
似乎反应过来为何当初放走杨柳的时候,会有胸闷之感。
沉默了一会儿,齐清儿道:“杀人本该偿命,死的又是大煜朝的嫡公主,你该告诉陛下......”
一句杀人本该偿命,叫祁王整颗心抖了三抖。
又深深看了齐清儿一眼,方转身往宫中去。
竹婉在祁王走了之后,对齐清儿道:“郡主就不应该放她。她本是罪人,之前将她关在南厢房都是好的。”
齐清儿往前一步,站到抄手游廊外边,看着白皑皑的屋檐顶,道:“要说罪人,我犯下了的罪孽比她犯下的多。”
竹婉无语了,自知挑起了齐清儿的伤心处,隔了半响,道:“郡主如何能拿自己跟她比,郡主所作所为均是不得已的,再说那铲除的都是自私自利之人,郡主又何至于说自己是罪人......”
齐清儿没再回话,径自回了房。
再出来的时候,她吩咐竹婉备下马车,去了纯净公主府。
……
且说祁王入宫,直接进了养心殿。
严颂正给陛下熬药,见祁王进来不慌不忙的看了祁王一眼,也不准备向他施礼。
祁王并不在意。
☆、第四百五九章,兰成
严颂对他来说,是齐清儿的救命恩人,说白了没有严颂,他也见不到如今的齐清儿。说实在的,祁王对严颂这个情敌没有恨,只是不喜欢。
张公公见祁王进来忙打了个千儿,问道:“祁王殿下怎么来了?陛下身有不适,恐怕……”
张公公的意思是陛下不想见祁王。
祁王继续往里,道:“张公公尚未禀告陛下,如何知道陛下不愿见本王......”
张公公一时语塞。
面前是王,他一个太监,没有阻拦的权力,逐让到一边。
祁王两三步走到皋帝床榻前,微屈了下膝,道:“有件事不得不告知陛下。”
皋帝正昏昏欲睡,身子慵懒在床上,两肩塔拉着,毫无生气的样子。听到有人说话睁了睁眼,看到是祁王,眉间不由露出几分厌恶,道:“你来做什么。玉玺你已经有了,权力你也有了,天下已经在你手上了,你还到我这儿来做什么,难道要我马上死了你才满意?”
他没有用朕自称,用了我这个相对而言更亲切的字。
也不知他为何要这么用。
祁王目光闪烁,面对自己的生父,见他说这样的话,在冰冷的心也会微微颤抖。但他把一切情绪藏在心中,面上波澜不惊,声音沉沉道:“从血缘上来讲,你我终是父子,即是父子,做儿臣自然有责任和义务让做父亲的有一个安详的晚年。”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微侧身,继续道:“今日过来事关兰成公主......兰成公主昨日.死在了陈府。”逐又将陈文靖一早过来告知的事情讲了一遍。
养心殿中几声叹息。
张公公面容极愁,不断摇头。
严颂叹了口气,却并没有什么难过之意。
皋帝的神情呆住了,他盯着帷幄,两眼一眨不眨,揪着被褥的手在颤抖。
没有再比他更悲惨的皇帝了。
子嗣死了一个有一个,他本就膝下子嗣不多,公主也少得可怜。他缓缓闭上双眸,这是昨日因,今日果么?都怪他当初杀人太多,如今全报复在了他的子嗣身上。
良久后,皋帝气喘吁吁道:“下令追捕,定要将凶手杨柳给抓回来。”
祁王得来皋帝旨意,稍点头,没准备再多言,只叫了严颂出殿。
张公公唉声叹气的站到皋帝一边,道:“陛下,您就这么任由祁王做主么?兰成公主突然死了,事关皇室,他过来依奴才看只不过是来告诉陛下您罢了。到底如何追捕,何时追捕,他可一句都没问呐。”
皋帝复眯眼摇摇头,道:“我现在只是空有虚名罢了。你看看现在的朝政,都是祁王一个人在做主。我病了这些日子,没有一个老臣前来瞧过我,顶多呈上来慰问奏章就当了事。朕的大势已去,皇子中只有祁王能担当得起治国重任,我不就任由他,还能如何?”
张公公嘴角抽抽。
严颂随祁王到了养心殿外。
祁王幽幽的眸子扫过严颂的双眸,道:“清儿最近情绪很不稳定,你是同她一起长大的人,希望你可以过去看看她。”
严颂负身后的手微微握紧,道:“不是你让我呆在养心殿专门调理陛下的身子吗?怎么清儿心绪不稳,连你都安慰不了码?”
祁王闭了闭眼,忽视对方的轻佻,道:“我是让你呆在养心殿没错,但我并没有完全阻止你出入养心殿。以你的功力,我安插在养心殿的御林军根本不是你的对手,你若想出去,轻而易举。”
严颂双唇微翕,将目光投向原处,道:“好,我可以去趟馥雅郡主府。”
祁王点点头,冥冥中觉得严颂的表现异常。
但他现在重物缠身,又要准备他和齐清儿之间的婚事,现在又多了件命案,实在无暇在管更多的事,便没有多在意严颂的那点隐隐的异常。
两人达成协议之后,便各自离去了。
祁王马上下达追铺杨柳的命令,无论如何都要将杨柳活和带回来。
而严颂,则是傍晚时分,暮色降临之后到了馥雅郡主府。
此时齐清儿刚刚从皋璟雯那边回来。
两人一起用了晚膳,虽然说的话没有以前多,但彼此之间的感情犹在,彼此也都能感到彼此的舍不得,以及藏在心底的原谅。
见过皋璟雯的齐清儿,心情上舒畅许多。
严颂照例翻墙入室,不打招呼也不让郡主府上的下人通禀,直接进了齐清儿的卧房。
回来后的齐清儿并不知严颂在府上,在书房看了一会儿书才回了房。
推门进去,觉得里面昏暗暗的,却又个人人影在挪动。
镇定惯了的齐清儿自然不会觉得那是鬼,开口便问来者是谁。
严颂不紧不慢的点了蜡烛,声音脆弱道:“你总算是回来了。要是你再回来晚点,说不定看到我的时候,我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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