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把人叫来吧。”就是利诱,也要诱过去。黄氏的孩子决不能有问题!
丫鬟出去喊了一声,蓝烟挑了新换的乳白色珠帘进来,光洁饱满的额头,一双水灵灵的眼睛,蓝色裙子,看着倒是娴静聪明。
看了一眼蓝烟,潘梦蝶对庄颜道:“原先是叫别的名字,我看和绿萝两个,一个爱穿绿裙子,一个爱穿蓝裙子,才改了名字,也叫了好几年了,也不怪你不记得她了。”
哦了一声,庄颜道:“原来是这样,我说怎么总不听人提起那丫鬟了,还以为已经嫁出去了,原是改了名字。”
提起粗鄙的旧名,蓝烟有些羞赧,尽管低着头,也看得见她浮红的双颊。
潘梦蝶问她愿不愿去庄府伺候二娘,一年后回来升做一等丫鬟。
其实以蓝烟的本领和聪明,早该做一等丫鬟的,只是潘梦蝶面前尽心伺候的老人多,五槐堂里再不容易出头了,这才在二等丫鬟的位置上熬了许久。
蓝烟有些犹豫,做一等还是二等丫鬟,她不在乎,总不过是多些例银而已。她往庄颜哪里看了一眼,却见表小姐对三老爷道:“舅舅,我还有件事求你,待会儿与你说。”语气里还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黄不羁很宠庄颜,当下答应道:“你只管说,不出三日我就给你办妥了。”
两个主子这样亲密,从表小姐处入手未必不是个好法子,虽然离的远些,也不是一年到头都见不到的,而且三老爷待表小姐这样好,说不定比待在五槐堂还强些。
想通了这一层,蓝烟当即跪下道:“奴婢愿意,谢夫人恩典!”
潘梦蝶与庄颜相视一笑,两人心中都明了。
庄颜站起身,扶起蓝烟,脱下手上的玉镯子带在她手上,温柔道:“我府上吃穿也很好,院子里的人也都很好,你去了不用怕。”
“奴婢省得。”蓝烟接了镯子,低着头答道。
目的达成,庄颜就打算走了。
潘梦蝶见她有去意,料想是家中事多,不便久留,也没有挽留,“蓝烟我明天派马车给你送过去。”
“也好,留点时间她收拾细软,和姐妹们打个招声。”
说完,黄不羁与她一道出去,庄颜在路上把那信封给了他,道:“这是我庶出堂妹求我的事,她也是个可怜人,请舅舅替我打听打听这两户人家哪个更好一些。”
“好嘞!”黄不羁带笑接了信封,他就喜欢干“密探”这种事。
“还有舅舅,若得了结果,不要送到我府上,或是派个人来传话都好,以免节外生枝。”
“我明白,上次写给你的信,就怕被你大伯母截去了,所以写的简单。”
黄不羁看起来不着调,实则聪明非常,对待家人一片真诚,在外打交道,弯弯心思可不少,内宅二三事,他也略能想到一些。
庄颜含笑,“舅舅办事我放心。”
黄不羁拿着信封一拍脑袋,道:“对了,昨个侯爷邀我看戏,席间还问起你了,说你怎么没跟着。”
庄颜笑若春风,压了压心头的喜悦,道:“到底是外男,不便多见。”
“也是,不去便不去吧,你先把家中的事情料理了再说。”
“舅舅别送了吧,我自己出垂花门。”
“路上小心。”
这一别,庄颜上了马车就笑个不停。平南侯在想她!她又何尝不是,只怕久看生厌,不敢频繁相见。
第38章 **
平南侯当天又约了黄不羁,哪知被黄不羁推辞了。他心道有趣,这舅甥两个,一个接一个的躲着他。
第二次,平南侯没约黄不羁,抱着碰巧的心态,又去了春满园,希望能见着庄颜。佳人没见到,倒是逮着了佳人她舅。
平南侯命常随把黄不羁拖进雅间,看了座,问他:“怎么昨日不来见我?”
黄不羁赔笑道:“这不是有要事在身嘛,侯爷不是去翰林院了吗?今日怎得空了?”
“该做的事做完了,自然就得空了。”
虽没带官职入翰林院,翰林院学士又岂敢真的使唤平南侯修前史,庞致的闲暇功夫自然多,不忙的时候他就去殿中找崔实,每见他在长案前埋头苦干,就去“讨教”几句,叫他不得闲。或是去宫中,待崔实陪侍皇上的时候,问几个刁钻的问题,叫他汗出如浆,日日提心吊胆。
几天下来,崔实已经衣带渐宽,人也衰老不少。听说在家中开始长脾气了,向来怕妻的他,竟然敢训妻了。
同僚都说,平南侯终于把这烂泥糊上墙了,崔实也有不怕老婆的那天啊!
刘采春的日子确实不好过,儿子的亲事一团糟,对丈夫发几句牢骚,没想被一贯耳根子软,老实巴交的丈夫骂了,崔实甚至扬言要打她,她的心里委屈难受得紧。
庞致想到此处笑了笑,崔实养的泼妇就该自己治,至于庄颜……也该他自己来宠。刘采春无礼之仇,姑且算是报了,以后那妇人还敢再犯,便不止这点教训了。
抬头对上黄不羁的视线,庞致道:“又是什么要紧事?和你宝贝外甥女有关?”
“有关,不过……并不是她的事,只是她替人求的我。”
漫不经心地喝了口茶,庞致道:“什么事,说来听听。”
黄不羁不仅把事情说了,还把庄颜那句“不便多见”也说了。
庞致嘴角浮笑,不便多见?那他要是天天都想见呢?其实他明白,庄颜是在怕。她还是不确信能被他明媒正娶回去。
如此看来,他还该做些更能表明心迹的事才行了。
黄不羁只想着抽身,往后退了两步,道:“侯爷,今日不便作陪,我先走了,改日向您赔罪。”
庞致也不跟他客气,“改日请我看戏,不然饶不了你。”说的吓人,语气却是带着玩笑的,一点也不怕人。
“谢过侯爷了。”
黄不羁今日来此不是看戏的,戏园子人多口杂,能打听的消息也不少,他昨个就听说某个县丞的亲戚住在京中,常爱来看戏。
庞致叫常随跟出去看着,却见黄不羁碰壁了。听了常随汇报,庞致看着他腰间的令牌,道:“去帮他一把。”
常随得令出去,庞致一人坐在雅间里,凝神听着外面的唱声,心里想着庄颜说过的话,脑子里浮现的是她的一颦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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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热天,庄颜坐在屋里还打了个喷嚏。莲儿看着消融的冰块道:“是不是冰放多了?奴婢觉着也不冷呀。”
“无事。”许是有人想她了。
正笑着,外面的丫鬟道:“四小姐,黄府送人来了。”
知是蓝烟来,庄颜命兰儿去接。
接了人来,庄颜嘱咐了蓝烟几句,跟她说要去的是常喜堂,就在旁边的院子,又跟她说碧泉居的姜妈妈也去,是个可信的人,叫她放心来往。
蓝烟很明事理,模样机灵中带着乖巧,庄颜看着很喜欢,于是多问了几句,问她这医术打哪里学来的。
蓝烟有些不好意思道:“原是在村里跟着赤脚大夫学的,后来家里闹水灾,帮着悬壶济世的大夫救过一些人,便被他收留了,行至京中,大夫得罪了贵人,我也被卖到牙人婆子那里去了,十岁就进了黄家,一直到现在。”
叹她命苦,庄颜看她的眼神更加怜惜了,姑娘家有些心思又何妨,只要不害人,又能自保有何不可。
赏了姜妈妈和蓝烟各十两银子,庄颜便亲自把人送过去了。
黄氏本就不爱出门,偏院又住着两个看着就心烦的丫鬟,次间的隔扇都关了一半。
庄颜去了黄氏处,把姜妈妈和蓝烟带到她面前,道:“蓝烟是舅母送过来的,说她懂药理,家里也不必日日请大夫来了。”
黄氏颔首道:“也好,大夫总是进进出出的说出去不好听。”
留下人,庄颜就回去了。
歇晌起来,窗外停着一只林八哥。庄颜取出小纸条,舒展劲挺的瘦金体:不见不散。
收了纸条,庄颜蓦地笑了,这侯爷,真是执着跟无赖呢。那且看看到底有多固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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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两日,黄不羁就把事情办妥了。庄颜夸他神速,他也奇怪道:“我也没想到那人竟如此容易说话,我担心他所说有假,还让人去县丞家附近打听了一番,证实无误才亲自给你送了信来。”
庄颜觉得其中肯定有平南侯的手笔,按下疑虑不提,顺着黄不羁的话问道:“那秀才家里呢?情况如何?”
“这两家倒是有些出人意料,我原先以为年轻秀才才是好的人选。”
“哦?此话怎讲?”
黄不羁娓娓道来,庄颜听的入神,末了叹一句,“果然凡事不能看表面,没想到这县丞倒真是一个良配,只看我那堂妹属不属意了。”
“心悦秀才,无非是喜欢他的容貌,看中他的前途,这两样那县丞都不缺。不怕她不属意。”
黄不羁把信封并两幅画都递给了庄颜。
晴儿进来道:“六小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