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完了安心了,庄守义才道:“是为何事动了气的?”眼神移到邱妈妈身上,略带有责怪。
邱妈妈吓得跪下来,道:“老爷,是大夫人送了两个丫头来,说是大老爷的意思,要给您做妾侍,二夫人一看这两个丫头和四小姐一般大,又长的不像那良家女子,与老爷您平日里的喜好相去甚远,怕玷污了老爷的声誉,才动了气。”
这番话说的滴水不漏,把黄氏善妒的名声也摘了。庄颜微微一笑,幸亏是问的邱妈妈。
听了邱妈妈的解释,庄守义果然没有生气,反而觉得是大嫂办事不妥当,甚至是别有用心。
那两个丫头的样子,庄守义也只是瞥了一眼,好看是好看,一下子倒忘了长什么样,心中也不惦记了,道:“去把人送走吧,我既说了不会纳妾,便不会纳,这两个丫头要了也只能打杂,反倒浪费了大哥的一片心意。”
邱妈妈得令,站起来去到院子里,严词厉色道:“快回去吧,二老爷不需要你们服侍。”
宜月看了璜月一眼,璜月却是不为所动。
邱妈妈朝两个粗使婆子和丫鬟使了眼色,道:“送她们走!”
邱妈妈在常喜堂向来很有威严,婆子丫鬟明知道这是大夫人的人,仍旧没有下轻手,推搡着把两人送走了。
看着隔扇外两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姑娘,这么狼狈地被赶走,庄颜觉得她们也无颜再来了吧。
青瓦灰墙,天边半白半黑,黑云隐有染透白云的趋势,天快黑了。
转过身,庄颜往里走了两步,道:“父亲,天色不早了,女儿回去了。”
庄守义抬手拦着她道:“今晚就在这里用饭吧,我也好几天没见过你了。”
低头颔首,庄颜应了声,便坐在了黄氏身旁,与她相视一眼,嘴角抿了个笑。
庄守义想起正妻快要晕倒的时候,仍心有余悸,虽这几月*难忍,但总归是孩子重要,嫡子更重要!
传了饭,饭菜还没上齐,大房来了人。庄守仁身边的小厮来报:“二老爷,大老爷请您过去一趟。”
只打发了个小厮来请,庄守仁如此不重视庶弟,庄守义却也不得不听。面色不豫,嗯了一声,便起身走了。
黄氏担忧地往外看着,又拉回视线问庄颜:“你父亲贯来听你大伯父的话……”
庄守仁在官场多有提携庄守义,只因一笔写不出两个庄字,三兄弟又没有分家,庶弟有出息,庄家才有希望,他才有权势。
但庄颜和庄守义都明白,庄守仁在心里是瞧不起二房和三房的,尤其是他们二房。
庄颜松开了眉头,安慰道:“父亲虽然一直听从大伯父的,但有样他不听,那就是子嗣——父亲绝不会要庶出子的。”
说到这点,黄氏才稍稍安心了一些,略进了一些食,和庄颜一道等着庄守义回来。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庄守义还没回来。
黄氏看着忍着哈切庄颜,便道:“你先回去吧,我晚些让邱妈妈去找你,或是你父亲回的太晚了,我明早再派人去你院子里传话。”
庄颜也不想等了,点了点头带着丫鬟走了。
第36章 **
回了碧泉居,庄颜觉得很累。兰儿伺候着脱簪披发,莲儿吩咐人备热水,木桶里撒了一水面的粉红花瓣,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躺在床上冥想。
庄颜猜测,霍三娘定是知道崔夫人的事了,否则不会下这么大手笔。
那么好看的两个丫头送到二房来,要是没派上用场,真真是可惜了,霍三娘不是恨毒了自己,才不会这么做。
不过也好,崔夫人那个性格,和大房翻了脸,剩下来的就是狗咬狗了。
因怕梦呓说漏了嘴,庄颜前几日开始,就把丫鬟赶到外面值夜。
夜里好好地睡了一觉,次日早上,她是被外面的说话声吵醒了。
披着衣裳起身,趿拉着鞋走到窗边,庄颜开了窗,微风清漾,窗外飞了一片叶子进来。只听得外面有人道:“四小姐还没醒来?”
是素月的声音。庄颜忙吩咐道:“莲儿兰儿进来。”
两个丫鬟忙不迭跑进来,关上了门。庄颜道:“兰儿伺候我更衣,莲儿去问清楚发生了什么事,速来向我回话。”
莲儿应了一声,跑了出去。
兰儿谙熟着装打扮一事,很快给庄颜挑好了衣裳,服侍主子穿上,又在镜台前给她梳了个简单的髻,随意插几根简洁的玉簪。
收拾完了,兰儿开了隔扇,莲儿进来道:“小姐,素月姐姐说昨儿的两个姑娘在常喜堂住下了,夫人昨儿夜里就睡的不好,早上邱妈妈在院里伺候着,郭妈妈盯着人煎药,松霞姐姐又去请大夫了。”
竟然住下了!这点令庄颜始料不及,粉拳微攥,她道:“走吧,随我去瞧瞧。”
父亲竟然会留下这两个瘦马,实在太过出人意料。
好巧不巧,庄颜刚要出门,庄佩来了,她才想起答应了六妹妹的事还没有着手去办呢。
庄颜先把人请了进来,道:“我母亲这会子好不舒服,我得去看看,你先在我院里坐坐,要是我回晚了,你便先回去,明日再来。”说罢,握着庄佩的手按了按,轻声说:“你放心,你的事我记在心里呢。”
庄佩也是个乖巧听话的,点了头道:“那四姐姐要不要我也去看看?”
“不用了,常喜堂多来了两个人,你去了不方便,你只等我就好。”
抿一抿唇,庄佩道:“那姐姐快去吧,二伯母和孩子要紧,我不妨事的。”
回以一笑,庄颜带着莲儿走了,把兰儿留在了院子里。
去常喜堂的路上,庄颜问素月:“两个姑娘住在哪里?派了谁伺候?”
“她们一起住在西边的偏院,大夫人按姨娘的位份送了几个丫鬟婆子过来伺候着。”
霍三娘这等于是把常喜堂掌控了一小半,就是黄氏能忍,庄颜也不能忍!到时候人多嘴杂,还不知道要生出什么事来。且她亲事尚未定下,大房的人不来搅和了才怪。
到了常喜堂院内,偏院门口守着两个丫鬟和一个婆子,目光略晃一眼,庄颜仍旧先去看的黄氏。
经历过昨日,黄氏身边的人镇定多了,郭妈妈端着煎好的药送过来,配两碟儿蜜饯、撒糖霜的玫瑰糕,邱妈妈立在一旁抹了清凉油给主子揉穴,松霞不在。
黄氏见女儿来了,像是有了依靠,身上顿时松了下来,伸着手道:“颜姐儿,你来了……”
母亲眼里泛水光,庄颜不落忍,上齿咬着内唇,一阵痛,松了口坐在一旁问:“父亲怎么说的?”
黄氏看着隔扇外面,道:“你父亲告诉我,你大伯父说两个丫头而已,又不抬妾,喜欢了就做通房伺候着,不喜欢了就做丫鬟,大房这是不肯松口,非要送过来了。”
“父亲就这么答应了?”
“你大伯父跟他说了一个时辰,他不答应才怪了。”
庄颜觉得黄氏没有说完全,如果只是因为这个缘故,庄守义早就收丫鬟做通房了,等不到现在。
黄氏确实没有跟庄颜说全部的事情,有些事她不好跟未出阁的姑娘说。
庄守仁告诉庄守义,黄氏有孕,他一个男人身边没两个丫头伺候怎么行,若是担心子嗣的问题,事后叫丫头喝避子汤就是了,等到黄氏生了,两个丫头是走是留,随他自己。
妻子已经怀孕几个月了,庄守义也不是什么圣人,兄长的话说到他心坎去了,他就顺水推舟答应了,还和庄守仁聊了聊朝堂的形势,过了一个时辰才回来。
黄氏也猜到丈夫的心思了,庄守义虽未纳妾,她生庄颜那会儿,他也垂怜过一个有几分姿色的丫鬟,只不过事后送走了,没几个人知道这件事。
黄氏一贯因丈夫不纳妾且又十分敬爱她而自豪,这件事她自己肯定不会向外人提起,其中苦楚,只她心里明白就是了。
心知事无转机,黄氏道:“罢了,这是你父亲的事,你就别跟着劳心了。回去吧,我这儿有人伺候着,不要紧的。”
见母亲想开了,庄颜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这症结不在大房,而在自己的父亲,那她真就无能为力了。
父母感情好不好,真不真挚,不是她能决定的了的。
只是长大后知道这些事,很是失望惋惜罢了。好好的一家三口,为什么非要让外人插.进来。
都是*在作祟,不知这世间是不是有一生只爱一个人的男子,若得此等痴心人,定当不负!
庄颜不自觉地想起了平南侯,坊间传他不近女色,却又只亲近她,将来是不是也会这样?
收回思绪,庄颜嘱咐道:“母亲,我瞧着这两个丫头一点也不胆怯,想来胆子该不小,您别太由着她们了。父亲既然没说抬了姨娘,那便什么也不是,您只当丫鬟对待就是了,二房里总归还是您说的算。再一个,您身子越发重了,又嗜睡,丫鬟婆子围着转,对偏院的两个也不能掉以轻心,她们若是个安分的,来请个安也就罢了,就是小坐也不要留她们,还是孩子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