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连瑾看了李娘子一眼,拉着陶梦阮坐下,陶梦阮却是轻哼了一声,道:“你做错了什么,还需要我来告诉你吗?念在你是祖母派人送来的,我给你个机会,自己说清楚了,我将你送回去了事,否则,你真以为本夫人是什么良善人?”
李娘子心里打了个鼓,她儿女都在安氏手里捏着,将她送回去,安氏要她做的事自然是失败了,安氏哪能饶了她去。今日她所作所为放到哪家都是要命的,可茶里的药是王夫人下的,王巡抚必定是要将王夫人带回去的,这等丢人的事必定不会往外宣扬,她只需咬定了自己什么都没有做过,说不定还有机会活命。
挣扎了片刻,李娘子记着陶梦阮没有动过点心,存了侥幸,道:“大奶奶说什么?奴婢听不懂!奴婢承蒙老夫人看得入眼,派遣来照顾大奶奶,奴婢虽没什么本事,却也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疏漏……”
这个时候了,还拿司老夫人做挡箭牌,说什么兢兢业业,还不就是提醒陶梦阮她是司老夫人派来的,陶梦阮没有证据将她处置了,那不是打司老夫人的脸吗。陶梦阮冷笑一声,将袖里放的一块点心掷到李娘子面前,道:“需要我请大夫过来检验吗?你是祖母送来的,不管你究竟是谁安排的人,说出去打的都是祖母的脸,但人贵在识时务,我立刻请了人来检验,你觉得谋害主子够不够得上乱棍打死?”
“……”李娘子缩了缩脖子,她带着安氏的命令过来,原本以为不是什么难事,女子生产便是一道关口,她母亲在世时,什么救人的、害人的手段都教给她了,在陶梦阮生产时动动手脚,一尸两命也不难。谁知陶梦阮指派她们去做个点心,回头孩子就出生了,便是人家第二胎、第三胎也少有这么顺利的。
平白错失了这个机会,她原想在陶梦阮月子里动手,在调养的汤药里动点手脚,趁着产后虚弱,不知不觉的要了人命,谁都不会怀疑,当年早逝的国公夫人可不就是这么去了的?偏生世子日日守着大奶奶,她到底没有寻到机会动手。眼看着陶梦阮出了月子,河北巡抚大人也到任了,世子很快就要带着妻儿回京城去,她是再也坐不住了,这才心急找上了王夫人。
王家原本也是京城人氏,李娘子虽然是奴婢,王家的破事她也听过,王家老夫人一心打压庶子,哪里会给王大人求娶名门淑媛。那王夫人说是三品官家的女儿,配上王家一个庶子还是低嫁了,可王夫人本来就是庶女,嫡母又没有费什么心,养得庶女没脑子上不得台面,嫁了人不知道给丈夫添了多少麻烦。李娘子本就是聪明人,当初安氏安排了好几个人,最后也只有她一个留了下来,这些天她早就看出了王夫人母女两个的心思,这才动了心思让王夫人做替罪羊。
“她不说就算了,什么人下的手我心里有数,直接乱棍打死了事。”司连瑾没听到李娘子的回答,不耐烦的摆摆手道,一个下人而已,已经确定了,说不说也没什么要紧的,反正他们也不大可能拿着这个人跟安氏对峙去,安氏在内宅混迹这么多年,找一个理由撇清自己是再容易不过的。
李娘子闻言身子都僵住了,不是说大户人家都爱惜名声吗?堂堂世子,这样轻易将祖母送来的人打杀了,回去不是让老夫人难堪吗?小心地看了陶梦阮一眼,便是世子能这样随意,世子夫人总不能留下这种话柄吧,却见陶梦阮颇以为然的点点头,一时吓坏了,连忙叩头道:“世子爷饶命、大奶奶饶命,奴婢都说、奴婢什么都说……”
陶梦阮微微挑眉,还以为李娘子能多坚持一会儿呢!安氏既然将李娘子安排过来,说明能拿捏住李娘子,人到了这边,打杀都捏在他们手里,安氏能拿捏的自然是李娘子的家人。李娘子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家里儿女应该正是半大不小的年纪,她还真能豁出去不要?
李娘子生怕司连瑾手脚麻利的就让人打杀了她,也不敢拿乔,道:“奴婢知错了,国公夫人命奴婢趁着大奶奶生产,要了大奶奶和小公子的命,只是没料想大奶奶毫无征兆的就生了。眼看着就要回京城去了,奴婢害怕国公夫人怪奴婢办事不力,这才想出了这个昏招,求大奶奶瞧着奴婢都说了的份上,放奴婢一条生路!”
司连瑾原本淡然的脸上露出愤怒的表情,道:“你害我妻儿,还求我放你一条生路?”
李娘子早就听过司连瑾的名头,司连瑾连南边的海寇都灭了,那些被俘的,至今还在沿海的码头上做苦力,她当然不会觉得这位光风霁月的世子爷是什么良善人。见司连瑾开口了,心知陶梦阮也不会好心放过她,头脑中转了几回,咬着牙道:“奴婢知道先夫人病逝的真相,只要世子爷放奴婢一条生路,奴婢就告诉世子爷!”
司连瑾瞳孔微缩,母亲的死,确实是他一直在暗中追查的事情,只是时隔多年,当年相关的人死的死离开的离开,许多事情已经无法查证,司连瑾暗中追查了这么久,也没有什么收获。但一个轻易就能开口的妇人的话,他还真不敢轻易相信,何况这个人刚刚还在算计陶梦阮。
李娘子见司连瑾不说话,心知司连瑾是不信的,为了活命,这个时候李娘子也顾不上其他的了,道:“奴婢的娘姓吴,也是国公府的下人,因为祖传的本事,在国公府上还小有名气,世子爷,还有二公子都是奴婢的娘接生的。”
李娘子这么一说,司连瑾倒是想起这么个人来。接生也是门技术活,在大户人家做下人的,有这么一门技术活,比起寻常下人不知强上多少倍,不仅赏赐丰富,许多人家还会念着这一份恩情。只是大户人家是非多,稳婆也是个高危职业,说不好掺和进什么大户人家的争斗当中,丢了性命也是有的。司连瑾查到,当初确实是那吴姓的稳婆为母亲接生的,后头司蒙也是吴氏接生的,但再往后,那个接生婆就消失了,说是得了恩典,回乡养老去了。
吴氏一个下人罢了,就算有些手艺,靖国公府也不可能多关注她,自然没人留意过她老家在何处,司连瑾自然寻不到她,却没想到会见到吴氏的女儿。
“若你说的属实,我们可以放你一条生路。不过,本夫人可没有那闲心去操心你丈夫儿女,你可想好了。”陶梦阮这话意在提醒李娘子,他们确实在意这件事,但不会为了一个不知真假的消息与安氏对上,所以若不是真话,还不如不说。
提到还拿捏在安氏手中的嫁人,李娘子却似乎不大在意的样子,道:“奴婢句句属实,绝对不敢欺瞒!”
“那好,你说吧,只要你说的是真话,我们自会保你的性命。若是胆敢拿假话戏弄我们,自可以尝尝本世子的手段。”司连瑾冰冷的目光落在李娘子身上。
李娘子缩了缩身子,连道不敢,生怕惹怒了司连瑾,直接捏死了她。
“当年奴婢才刚刚嫁人,夫家是安府的一个管事,做奴婢的,能做个管事娘子也是十分难得的出路了,奴婢高高兴兴的嫁过去,才知道对方求娶奴婢原本就是为了拿捏奴婢的娘给他们做事。奴婢那时尚不知深浅,过门之后夫家时冷时热的,忐忑之下回娘家就同家母说起,家母只摇头叹气,并不解释。后来没多久,就传出国公夫人病重的消息,一年之后国公夫人就病逝了,接着如今的夫人跟国公爷定了亲,奴婢一家子都定下了陪房。”李娘子是个聪明的,口吃也十分清楚。
“奴婢的娘只得奴婢一个女儿,另外一个弟弟,是因为娘不能再生,纳了妾生的,做奴婢的没那么多讲究,正妻和妾也没有太大区别,我娘心灰意冷,独独疼奴婢一人。奴婢自小跟娘亲,偏偏嫁到别的府上去了,能跟着夫家一起回去,不知道有多高兴,得了消息就寻了空回去见奴婢的娘,才得知了其中的真相。”李娘子说到这里,刚刚狼狈怕死的模样收起来了,看向司连瑾道:“奴婢的娘死了,那丈夫和儿女,奴婢是不在乎的,他们要死要活都随主子们的意,奴婢只想自己活下去!”
☆、第七十一章 准备回京
“……”司连瑾和陶梦阮本能的觉得其中有故事,但人家自己都不想管,他们更没有那份心去管,点点头道:“行,你接着说。”
“奴婢的娘怕奴婢懵懵懂懂的让人算计,将前因后果都告诉了奴婢,”李娘子说着看了司连瑾一眼,心里有些感叹,从还没出生就开始被人算计,能好端端活到现在也实属不易,“家母说,当年国公夫人在一次宫宴上,对国公爷一见倾心,偏偏那时,国公爷已经定亲,而国公夫人才刚刚十三岁。那个时候,国公夫人就对国公爷志在必得,在那之后一步一步结识先夫人,跟先夫人做了无话不谈的好友。”
陶梦阮听李娘子平平淡淡的讲述,只觉得恶寒了一下,才十三岁的小姑娘,就已经有这份心机和耐心,简直叫人害怕。而先夫人梅氏,恐怕到死都没想到,自己用心爱护的小妹妹,从一开始就抱着害死她占据她的位置的心吧!
司连瑾的手微微缩紧,眸光冷沉下来,李娘子却似乎没什么感觉了,大约是自己的生命有了保证,便不怕安氏了,接着说道:“到国公夫人长到十四岁的时候,先夫人有了身孕,国公夫人就有些绷不住了,她年纪还小,若不是先夫人占着国公夫人的位置,也会有别人,何况若是没有孩子,国公爷讲究体面,为先夫人守上三年也是有的。因为这个心思,家母得到的吩咐是害死先夫人,留下世子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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