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千翘简直想夺门而逃,虽然与孟景闲两情相悦了,可是在这般情境下,她怎么都张不开口,最后只好小声嗫嚅道:“父皇明知故问……”
楚皇哈哈大笑:“好好好,那便没问题了。翘儿,你也到了出嫁的年纪,朕便是再不舍,也不能自私地留着你了。年底挑个好日子,朕将你嫁了,如何?”
楚皇的话宛若天上的惊雷,别说是楚千翘了,连孟景闲也惊诧了一瞬。他这话来得太突然了。
现在正是风波四起的时候,便是孟景闲也以为得等到以后自己亲自提起这事,楚皇才会考虑将自己珍贵的女儿嫁与他。
楚千翘则更未料到了,父皇居然想年底就把自己……嫁出去?!
孟景闲自然欣然接受,恨不得即刻便向楚皇磕头谢恩。但是他也知道楚千翘眼下一切以大局为重,必定不会这么快就接受。他略一思索,只好将心中的躁动压下,暂且随楚千翘的想法。
楚千翘抿了抿唇,怀着歉意偷看了孟景闲一眼,犹犹豫豫道:“可是……眼下风波未平,翘儿还没想到过这方面的事情……翘儿想,大楚才是第一位的,待大楚太平了,翘儿才能安心出嫁。”
“是了,是朕考虑不周全。”楚皇深深地看了楚千翘一眼,他考虑到自己的身体,一直担心自己看不到女儿出嫁了,因此方才说到这话题,便一时嘴快想将楚千翘的婚期定了,好看到她风光大嫁。现在冷静下来,也知道自己身为大楚的皇帝,实在太不称职了,还不如自己女儿以大局为重。
现在最紧要的还是楚阔一家和韦蕴凉一家。这两家还未除去,便是看到女儿出嫁了,他终究还是不能完全安心下来。
楚皇沉声道:“现在时局未定,还是不宜谈婚论嫁。而且便是朕舍得,恐怕你母后也舍不得你啊,那就再留你几年,以慰父母之心。”他看着孟景闲,笑道:“景闲,你可会偷偷埋怨朕?”
孟景闲只好道:“臣不会。臣愿意等。”
第96章 血色重阳
楚千翘怔怔地道:“孟景闲……”
她心里涌起千言万语,感动得不知如何是好,但是情绪涌到嘴边,又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孟景闲看着她此刻的模样,刚才的失落瞬间都被抚平。他一向深谋细算,应当知道现在不是与楚千翘成亲的好时机,只是被楚皇这么一说,因此也幼稚了。这念头本就不该在这时候有,楚千翘所想的才是对的。
楚皇看着楚千翘小女儿模样,笑道:“好了,你们先回去休息吧。过两天肯定有得忙。”
楚千翘与孟景闲依言退出了两仪殿。
楚千翘都不好意思面对孟景闲了,一出来便低声道:“我先回飞鹤宫。”
孟景闲拉住她的袖子,笑道:“怎么?害羞了?”
楚千翘:“……”
好在孟景闲没有再逗她,马上便松开了手:“好好休息,我再去一趟大理寺看看情况。”
楚千翘:“……嗯。”
楚一骁虐死九香这件事几乎瞒不下来,不需要多困难的调查便查出了此事,几乎是证据确凿,而且因为可以光明正大地调查了,事情顺利很多,还顺带查出了好几起孤女被楚一骁虐致死的案子。
楚一骁做得不加节制,被查出来简直是顺理成章的事。所以在调查结果还未出来之前,楚阔便去找了楚皇,请他念在亲情上,放楚一骁一马。
楚皇听到“亲情”二字,只觉得讽刺可笑,他看着楚阔,翻来覆去只是那一句话——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郡王乎?
楚阔被气得半死,最后愤然而归。
调查结果很快出来了,被呈到楚皇手上。这么多条人命加在楚一骁身上,楚皇立刻批了圣旨,要将他三日后斩首示众。
圣旨已下,楚阔要救楚一骁,便只有一个法子,那便是——劫法场。
楚阔觉得此时还不是造反的最佳时机,而楚一骁这几年完全没有长进,还沾染了恶习,导致现在的结果。所以纵然楚一骁的娘亲自抱着他的腿苦苦恳求,楚阔仍然不为所动,心里在计划着是否将此事忍下去。
倒是楚一睿更加沉不住气,跑来找楚阔要救弟弟。他与楚一骁虽然不是同母所生,但是两兄弟自幼学什么都在一块,因此反倒比起姐妹更加亲厚。虽然楚一骁烂泥扶不上墙,但是他仍旧是自己的弟弟啊。
楚阔也被说得有些动摇,楚一骁是自己的儿子,他心中也不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但是一旦劫法场,那便是只能造反了,多年的隐忍该在此刻爆发了吗?
此时,燕国寄来书信,说楚一晗病死了。
接到书信时,楚阔的手微微发抖,便是在那一刻,便坚定了谋反的心。他四个儿女,楚一芙因楚千翘而死,楚一晗因楚千翘远嫁,如今还死在千里之外,难不成也要眼睁睁看着楚一骁被楚千翘弄死?!
楚一睿见父亲沉默不语,以为他还犹豫不决,气得径自跪了下来:“父亲,您还在犹豫什么?!晗姐和芙儿都被楚千翘害死了,现在还要看着一骁被斩首示众吗?!”
“你说得对。”楚阔一排桌子,腾地站了起来,“准备好兵马,这一次,不成功便成仁。”
与此同时,宫里也受到了燕国的文书。
楚皇叫来楚千翘和孟景闲,告知了此事。
楚千翘有些恍惚,这已经是几年之前的事了,那时候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设计将楚一晗嫁去了燕国。当时想的便是,在燕国那种地方,楚一晗能活下来是她的运气,若是死了,那也是罪有应得。
……没想到她真的死了。
而且,她死亡的文书正好在这个时候传到了大楚,不知是天意如此吗?
这么一看,两个女儿已死,小儿子也将会被处死,楚阔是会趁机造反无误了。
孟景闲与楚千翘这边也加紧厉兵秣马,战争只是一线之间了。
楚一骁斩首那日正是重阳,安城的百姓们都顾不得过重阳节了,只一心在法场看个热闹。床笫之间的事最能令百姓津津乐道,更何况是一位堂堂的郡王因此入罪。他们一边赞叹楚皇是明君,一边偷偷地讨论想象那些床笫之间的事情。
此时,楚一骁穿着囚衣,正被押送上法场。
而孟景闲早已在四周安排好人,只等他一声令下。
就在楚一骁被压着上断头台那一刻,不知从哪里四窜出一群人来,这些人竟连伪装都懒得做了,都穿着士兵的衣服,从样式上来看,竟是振国大将军所属的士兵。
法场上顿时乱成一堆,孟景闲的人伺机而起,与楚一睿的人交战。
但是法场上百姓众多,孟景闲的人多有顾忌,恐伤无辜,而楚一睿的人则全无顾忌,最后顺利劫走了楚一骁。
这是孟景闲预料之中,放走楚一骁不算什么大事,最重要的是,楚阔终于站在了皇权的对立面。
不再遮遮掩掩,从暗地里下功夫,而是成了彻彻底底的乱臣贼子。
这样光明正大地对抗,反倒对楚皇有利。而且在战争的名目上,他们是正义之师,楚阔则是逆贼。
这次法场上的乱战揭开了楚阔谋反的战幕,随后楚阔自立为王,开始退出安城,在南方的黎郡驻扎起来,与楚皇正式对抗。黎郡是楚一睿的振国兵驻扎时间最久的地方,一直是他们的势力范围。随之而起的还有一直站在楚阔这边的臣子,此时也避无可避地暴露了自己,举家跟随了楚阔。
朝堂一时凋敝,楚皇在此时又突然撑不住了,卧榻不起。
楚千翘这才知道楚皇身子竟然不行了,原来寒毒入体无药可解不是说说而已,纵然停了毒。药,加诸在他身上的伤害已经形成了。
楚千翘此时禁不住直哭:“父皇……”难怪父皇之前突然想将自己嫁出去了,原来是担心看不到她出嫁了吗?
楚皇无奈地苦笑:“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似的?遇到事就只会哭?父皇只是一时太累了,才导致身体垮了,待这一阵撑过去,再好好调理调理,自然就好了。”
楚后也温柔地将楚千翘揽进怀里,拍着她的背:“傻孩子,别哭了。你不是长大了吗,应该明白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她看了一眼楚皇,极尽温柔地说:“你父皇有我照看着,你不必担心。”
楚皇与楚后看着彼此,仿佛眼前滑过过去的那些悠悠岁月,令人回味无穷。
楚千翘渐渐止住哭泣,她知道自己该有担当了,现在父皇身体不好,更不应该让他操劳,于是准备自己亲征沙场,与楚阔正面交战。
楚皇哭笑不得地阻止她。
大楚目前可用的主要兵力有苏时茂的骠骑军、张峰的辅*、楚思悠的怀化军、楚千翘的神策军。
但是苏时茂去年去了大楚与燕国的边境,管理着大楚与所有国家的边境。此时大楚内乱,正使得其他国家有可趁之机,所以边境则是重中之重,苏时茂此时万万不能调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