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柔雪一张小脸惨白惨白,喉咙间滚了几滚,强自镇定道:“孟大人,你误会我了!我视翘儿如亲妹,怎么会派人辱她清白?”
“是么?我方才可没说,那五个人对翘儿做了什么。”
苏柔雪一惊,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她太慌乱了,竟不打自招!
孟景闲冷冷地看着她。
苏柔雪抿了抿唇,眼神慌乱地从他身上瞟过,又连忙移开,目光中看到肉丸子汤,更是心头一跳,最后只好垂目看着自己身前空空的碗筷。
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因为嫉妒而做了错事。听到父亲说孟景闲陪着楚千翘出去了之后,她的妒忌之心便如同秋天的野草,肆无忌惮地疯长了起来。所以、所以她才会做出此生最勇敢也最恶毒的一件事,派人去夺楚千翘的清白——
没有人可以容忍一个不洁的女人为妻,孟景闲肯定也不例外!若是楚千翘不洁了,孟景闲青年才俊,可以选择的余地太多,他怎还会喜欢不洁的女子?到时候、到时候,他就能看一眼自己了吧……
她被嫉妒蒙昏了头,最后做出了这样的举动。后来,听闻谷家寨被灭了,那几人被杀了,她一时又思绪万千,不知是庆幸还是失望。最后,这些情绪都被惧怕所掩盖。她害怕那几个人供出自己,她害怕孟景闲和楚千翘知道!
今日,孟景闲邀她一聚,她不安焦虑,最后还是怀着侥幸赴约了,哪知面临的却是审判……
“我、我错了……”苏柔雪哭得梨花带雨。
孟景闲却不为所动:“既知错了,希望你能洗心革面,日后你若再针对她,休怪我无情。”
他站起来想走。
苏柔雪喊住他:“你对我,还是不一样的,对吗?你没有揭发我……纵然我对翘儿做了这种事,你也没有揭发我,你在保护我!”
孟景闲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郡主想知道理由吗?因为你是她信任的姐姐,因为你是骠骑大将军苏时茂的女儿。若是揭发了你,一则叫翘儿伤心,二则怕引起苏将军的异心,因此我才放过你,与你本身并无一丝关系。”
苏柔雪青白交加的脸此刻慢慢涨红起来,孟景闲说得如此□□。裸,一丝情面、一丝幻想都不留给她,让她知道自己有多自作多情。
自己完全是个笑话。
泪一滴滴地落在锃光的桌面上,苏柔雪此刻觉得自己的心被扯了出来,被人狠狠地扔到了地上,还上前踩上了几脚。
“我怎么比不过她了?”她喃喃地念。
“没什么比不比得过,感情这回事,从来没得比。”
何况,我念了她两辈子。
苏柔雪得了这句话,便又哭又笑,最后咬牙道:“谢谢你这次放过我。以后……我不会再纠缠于你了,也不会……再伤害翘儿。”
孟景闲听入耳中,却没有应答。
苏柔雪听到雅间的木门开阖的声音,知道他走了。永远地走了。
*****
这次回到安城,李猛和钱严的事情都被呈上折子,还有一些官官相护、官商勾结等诸多事宜,孟景闲也一并整理了上呈。
楚皇又是一阵生气,因韦蕴凉对官吏管理不严,因此楚皇革了他吏部尚书的官职,降为吏部侍郎,也明显地冷待了左相。
这次回来,楚千翘发现楚皇的身体有些不大好,追问之下才知道原来在她走后不久便受了凉,又因他们传回来的事总是大怒,还时常担忧她的安危,因此一番折腾下来,小小的风寒竟总是不见好,还引发了咳痰之症。
楚千翘既心疼又后悔,因此日日给楚皇请安,向太医问询他的病情。
回来之后,楚千翘也去找了傅襄,将自己与“老横头”相遇的情况简单说了一些,依约隐瞒了他的身份,转达了他对傅襄说的话。
傅襄听完,只是久久地沉默,最后微微一笑,似是决定似是释然:“既如此,便让他等着罢。待我累了,便回去。”
楚千翘还想劝上一劝,不过遇上她的眼神,便明了了她的想法,于是也笑:“那更好,师父再陪我一段时间。”
傅襄笑着应了。
*****
今年年成不好,在进入夏季之时,北方有些地方爆发了大旱,开始缺粮缺食,楚皇赶紧派人赈灾,折腾了一个多月,终于稳住了灾区的百姓,大旱也终于缓解,降雨了。
正在众人松了一口气的时候,这场雨水又开始绵延不歇起来,渐渐的,雨越落越大,越下越久,包括安城在内的北方众多州郡像是被泡在雨水里,一拧身上的衣服几乎都能出水。
楚千翘也意识到不妙了,大旱才刚过去,洪灾看起来又要来了……
如果不出她所料,狄州率先爆发了洪灾——
消息传来时,楚千翘正从被窝里出来,知晓这件事后,便立马穿了衣服,奔向两仪殿。
父皇的身体最近欠安,她也长大了,是时候承担这些重任了。
她主动向楚皇请缨,要去狄州治灾。
第81章 秘密圣旨
狄州是大楚第三大的州郡,也是北方仅次于皇城的繁华之地。而且,狄州地势平坦,土壤难得的肥沃,是北方最大的粮食产区。此次大旱导致粮荒,亏得有狄州旧年储存的粮食,才得以赈灾发粮。
可是旧年的储备粮刚刚用完,北方多个郡州又遭遇了连日的大雨,新春栽种的粮食全都毁于一旦。其中最危急的便当属狄州,大雨连日不散,已经形成洪灾之势。
狄州在安城的东北方,紧挨着安城,地势是一望无际的平坦,然则四处的地势较高,中间的地势低,因此一旦大雨不歇,便容易形成洪灾。
在大楚的历史上,狄州发生洪灾的次数并不罕见,然而此处除了洪灾之外,是一块风水宝地,因此仍旧有许多人安居于此,绵延至今。大楚也将狄州作为最大的粮食来源。
楚千翘以前是个闲散公主时,从来不知道这些的,只知道皇宫的米用的几乎都是狄州香米,吃起来很是松软可口。后来在国子监和翰林院出入多了,才知道狄州的地位那么重要。
因此,此刻她也明白,楚皇有多么心焦。
她去到两仪殿时,孟景闲正向楚皇递了狄州的最新折子,瞧见她来了,便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
楚千翘与他目光对了一眼,也很快挪开。
虽说两人已经私下定情,可是还没机会同楚皇说,而且两人都明白,最近最为紧要的事情便是狄州洪灾。
“父皇。”她上前几步,揪心地看着歪在椅子上的楚皇。
因了上次风寒,楚皇的身体便差了,先前接连大怒和担心,如今又因此这多雨的天气导致体内湿气太重,兼又为狄州的灾情担忧,思虑过重,这几日更是病怏怏的。
“翘儿……咳咳……”楚皇唤了她一声,便又忍不住咳了几声。
“父皇别说话了,先喝口热茶。”楚千翘端着茶走到楚皇身边,像小时候那样挨着他坐着。而孟景闲则悄然让了让地方,站在楚千翘身侧。
楚皇撑起身子坐起来,接过茶饮了一口。孟景闲还在这里,但他却没有遣他走的意思。经过这些时日的观察,若说满朝文武谁能配得上他女儿,也只有孟景闲了。楚皇对孟景闲很满意,有意撮合他和楚千翘,因此事事也不避他了。
楚皇饮了茶,道:“翘儿,近日多雨,少出门罢,仔细沾湿衣服,也染上风寒。”
楚千翘道:“嗯,翘儿明白。但是父皇龙体欠安,翘儿每日不来看一看,哪里能安心呢?”
楚皇哈哈笑起来:“朕知道翘儿最是孝顺,心里总惦记着朕。”
“哼,那是当然了。”楚千翘也笑了笑,然后话锋一转,“何况翘儿今日过来,也是有要事与父皇相商。”
她看了一眼书案,案上都是狄州灾情的折子,而外面是淅淅沥沥的雨。
楚皇知道她在想什么,在雨声中幽幽地叹息了一声:“咳……咳咳,先时大旱,朕日日睡前便在心里……咳咳……在心里祈雨,哪知道这雨是求来了,竟是不肯走了。”
“父皇,先别说话了,养好身体要紧。”楚千翘听着父皇的咳嗽之声,心里也不好受,“狄州的事情交给我,您安心养病。”
楚皇敲了敲书案上厚厚的折子:“你想去狄州?”
“没错。”楚千翘道,“为了应对洪灾,狄州在百年前便修筑了防洪大堤,而且这百年间一直在修缮加固。自从修筑了防洪大堤后,狄州的洪灾便大为减弱了,但是仍旧出现过两次堤坝被冲毁的情况。第一次是发生在深夜,而且先前从未有过这情况,所有人都太信任堤坝,因此没有防备,洪水便冲垮了一处薄弱的缺口,洪水倾覆了整个狄州,将狄州顷刻之间变成了炼狱。第二次是在三十年前,被洪水变成炼狱的则成了另一个地方。”
楚千翘停了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