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若是为了后宫的均衡,赵煦和太皇太后就一定不会让自己死。只要活着,她只要活着而已,这场的输赢,还未揭晓!
突得,林嬷嬷哭嚎着扑到殿中间,大哭:“请太皇太后、官家、圣人,为奴婢做主啊!”
“奴婢在后宫待了数十年了,一直兢兢业业,才坐到了尚食坊的副嬷嬷的位置。如何敢随意的诬陷圣人娘娘呢?原先冯大人一直对奴婢多加拷打,奴婢也一直未松口。可是,可是,不知大理寺哪里得来的消息,找到了奴婢的家人,以家人相要挟。奴婢都是不得已啊!”
“奴婢一条贱命实在是死不足惜,还请贵主子们看在奴婢迷途知返的份上,放了奴婢的家人!”
说完,就撞向了永宁殿的主梁柱,众人想要拦住,可是完全来不及反应,额头已经破了,不断的冒出血来,流成了一片,好一会,都没人敢去扶一扶。
四一|
事情好像就随着林嬷嬷的死而尘埃落定了,再不能辩驳的冯溱以构陷皇后的罪名褫夺了大理寺卿的官职,同时入了狱。而王淑妃假孕一事,终究还是皇室丑闻,遮掩下来。
而整个事件最重要的点,还是被轻描淡写的揭了过去,死者已矣,实在是不必要再鞭尸一遍了。
雨霏霏,雪靡靡,清洗着大地的肮脏污垢,掩盖去罪恶痕迹。
步履踩在雪地上,又留下新的脚印,很快,沾染上污迹的雪又被覆盖。
晶莹剔透的雪,透着世故的白,在哀鋽着,这个盈盈血腥味的禁宫。
也许,所有人都以为寿宴之事已经结束了,可在城外的清远庵,妙真似透过细密绵软的雪丝,看到了那日的场景。
鲜血从破裂的额头流了出来,慢慢的,汇聚,慢慢的,扩散,染红了永宁殿的木制地板。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也没有人敢去扶上一扶,撞成了那个样子,必是存了必死的决心了。
她看见了赵煦大怒的样子,怒斥冯溱不配为刑官;她看见一直一直咳嗽不停的太皇太后,脸色可真吓人的紧;她看见依旧沉浸在震惊中的攸宁,不可置信的表情,也是第一次碰见那样轻视生命的人吧。
她还看见了抖如筛糠的冯溱,一直到被问罪之时,他都未明白,林嬷嬷为什么情愿以死谢罪也不愿按照说好的来,一开始明明好好的,为什么就变了呢?
冯溱所不知道的是,林嬷嬷比他更懂太皇太后,更懂得后宫的生存。她原先的选择等待她也只会是一条路,还不如合盘托出,也许可保家人一命。更何况当时的情况,不论是太皇太后还是官家,都是要保下圣人的态度。
所以,便是有一千个证据,也会在上位者的操作下变成假的,何况是本来就是假的。
耳边有小尼姑声音响起“师叔,官家还等在外面,师父问您如何?”
“让他离开,就说我不愿见他。”妙真拘起一捧窗台上的雪,静静的看雪融化在掌心,莫名其妙的就觉得自己也快如掌心雪一般的化作一滩水渍,消失了。
“可是,青宴也在外面。难道......”
“青宴早就不是庵里的弟子了,他如今也算是大周的刑官了,自该在红尘俗物中摸索。”丢下这句话后,妙真闭目重新开始敲打着木鱼,口中颂着《往生经》。
等到小尼姑瘪嘴走远后,不知过了多久,妙真颂完一章后,重新抬头睁开眼睛,一只松鼠突得蹿了进来,附带着还有一个青色的身影。
到底是从小长大的地方,闭着眼睛青宴也能够找到方向,虽然翻尼姑庵的墙不是太光明正大,但是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一个心死的人,就依靠着心中一点点稀有的执念苟活于世间,若是那点子执念也没了,等待她的还有什么?
看见青宴的那一刻,妙真还是平静无波的样子,不过,口中像调侃不懂事的孩子一样说道:“以后就是大理寺的刑官了,还学毛贼一样的翻墙,监守自盗吗?”
“我只对你这样。”青宴凝视着妙真,眼中思绪万千都未作掩饰。亲自斟了杯水端至妙真面前,“最近官家来了那么多次,为什么都不见?”
妙真接过了水杯,并没有看青宴,只道:“他做的很好了,不需要我继续待在身后了。”
她看的分明,有些感情还是不说的好。转了个话题,又问:“王淑妃如何了?”
清远庵到底还是在世俗之外,她能得到消息,还只是片面,如淑妃假孕流产陷害皇后的皇室密旨,所知还是片面。
“好好的别管这些不行吗?”青宴虽是这样说,还是从头至尾阐述了一遍。
其实毒的确不是王淑妃所下,但是淑妃知道文鳐鱼之毒是朱妃所带进宫的,预备用于淑妃身上,淑妃先一步觉察出不对劲,便想着利用这个契机流到肚子中本就不存在的孩子,顺带--嫁祸于皇后。
最开始,淑妃的确看不上朱妃那个商户女,她的目标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攸宁。
只是没有想到,底下的人办事不尽心,也是朱妃吩咐的人段数太低,居然直接下到了两人都要用的汤里,反伤了自己,香消玉殒。
也许也正是这个原因,朱妃去的时候,才会那般的不甘心。
八个多月的小心翼翼,韬光养晦。一朝出手,反而,祸及了自己。同时也是因为朱妃的丧,可以更好的嫁祸,王淑妃示意王家撒下大网,没想到低估了官家对圣人的维护程度。频频的动作,令太皇太后起了疑。
而前朝上,王朱两家的咄咄相逼,也令赵煦起了疑。王家有利益的出发点,可是毫无根基的朱家,入宫的女儿也死了,实在是没必要叫嚣着要说法,那么急迫的将自己定位在受害人的位置上。
和护国公府和大长公主府对上,实在不是一个利益为上的商家所选择的路。难道真的会天真的以为,北漠的那点军功可以令官家彻底的站在朱家吗?这样的冒险,里面的隐情绝对是巨大的。
至于,冯溱,一直都是赵煦与太皇太后一起放任着的跳梁小丑,迷惑着王淑妃和王家,以及隐藏在背后的那些人,以为着计划□□无缝。
就像一盘明明以为自己已经赢了局,突然发现自己的后方漏洞太大,已经被对方死将住了一军。
里面最获益的,应该就是赵煦了,趁着宋家被逼迫之际,收回了一半兵权;趁着太皇太后替攸宁担心之时,广铺下的另一半的网也该收了。
旁观了全过程的青宴不由得就以为着,赵煦才是真正的操纵着一切的幕后黑手。
“王淑妃倒了,冯溱死了。前朝的形势大动了?”听完一切的妙真,自觉一个合格的帝王已然长大。
素来清冷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了一个笑容。随之的是,无尽的空洞,他日地下,也有颜面见他了,好歹,煦儿没有辜负了他的期望啊。虽无亲子,这个过继子倒是和他像了个十足十。
青宴最怕妙真的这个表情,有种下一秒就要离开的感觉,忙说:“可不是,现在简直就是乱成一锅粥了。王家底蕴深厚,打击也没有太大,最近虽然明面上与官家作对减少了,私底下可还是小动作不断。那次萧家被牵连,世庶的恩怨再次被挑起。再加上赵煦为了官制改革,上回长江水祸和这次的案子,所有的官职的空缺中的百分之八十都安排了我这种毫无根基的庶民。”
“所以啊,这么乱的前朝,还得您在我们后面出谋划策呢!再想想,就宋攸宁那个性子,怎么可能当好一个好皇后,以太皇太后的寿命而言,可能还要您去后宫主持大局呢!”
妙真淡笑,不做回答,眼中空洞依旧。
青宴就陪她坐着。
山风吹进小居里,吹得窗纱作响。渐渐的,《往生经》的吟唱响起,绕着空梁,璇璇环复。
这一篇经文,是所有后宫的女子,最不能忘的。
未央宫椒房殿,世间女子梦寐以求的住所,也是攸宁已经十分熟悉的地方,如今竟显的如斯陌生。
原先热热闹闹的音容笑貌犹似还在,景如旧,人不在。
谷雨忍不住,就哭出了声。
谁也不会想到,谁也不会料到,就是这么发生了,没有措手不及,有的只是不尽人意。
攸宁似乎还听到韩嬷嬷的劝谏、半春的叮咛、白露等的笑语,一一都随风去了。
最难过的还是,揭开一切的面纱之后,丑恶的真相,丑恶的后宫。
她并不喜欢面对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她从小在这长大,见惯了红尘锦绣,也听惯了尔虞我诈。只是没有想到,原来她,身处其位,同样不能仅仅享受荣华,也要背负起荣华后面所有的责任艰险。
“后宫的女子都有一张假面,只有戴上假面,才会令其感到安全。男人不会喜欢任何一个满心算计、双手鲜血的女子。可是,活下来的,都是面黑手黑的货,真正单纯的骨头都没了。至于,还怎么让帝王相信你出淤泥而不染,就是看你的假面戴的住还是戴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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