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祖母最后告诫你,你也看见了,赵煦为了拿回虎符,连哀家将死的这些日子都不肯等着,可见其心思之狠。这样的人适合当帝王,不适合当夫君,你便是为着哀家,也不能将心交给他,可知?”
听着外祖母气虚的声音,攸宁不禁问自己:是否真的可以管住自己去不爱,是不是真的可以做一个合格的大周国母,贤良淑德,不嫉不妒?
久久没有得到回答的太皇太后,激动的拍着床沿问:“为什么不回答哀家!管住自己的心有那么难吗?你能放心自己爱上一个气死哀家的人吗?”
呼吸急促,连连咳嗽。
吓得攸宁赶忙答应着,同时,开始正式的思考着,自己与赵煦的感情到底属于何种的形势。
以前她总是想着,不管是青梅竹马的过去还是结发夫妻的现在,她总是当赵煦是一个可以依靠的大哥哥的存在。
其实很多时候,赵煦肩膀对她并不牢靠,更不能依靠,可是她还是愿意去相信他,相信他还是幼时的那个大哥哥。
看来,真的是,她,一直以来想佐了。就算以前有再深的感情,对帝王来说也算不得什么,帝王是女子在世最不能依靠的人,不是吗?
虽然攸宁一直到昭阳大长公主赶到宫中,也未答应太皇太后的话,但是从她细不可查的面部表情来看,攸宁的内心已经产生巨大的波动了。
而太皇太后在看见昭阳大长公主后,喉间吊着命的最后一口气也松了开去,像小孩子一样的对昭阳说:“母后,母后就睡一小会,昭阳带着弟弟到外面玩去......”
这一睡,便再未醒来。
就在太皇太后合上眼的那一刻,攸宁看着自己一贯坚强骄傲、从未落泪的母亲,情绪彻底的崩溃下来,抱着太皇太后的尸首嚎啕大哭着,如幼小的孩童,声至喑哑也未停止嚎啕。
两母女抱在一处,黄昏日暮,不曾止歇。
远处不知是谁在效法着庄子,妻死饮乐,引吭高歌。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
死去何所似,拖体铜山阿。
原本被雪覆盖着的上京城,满满的挂上白帆,分不清是冬雪哀悼着亡灵还是白帆祭奠着世间悲情。
大周老国母的丧事,举国同悲。
庙宇庵堂也要挂上素色的白幔。
所有人都在哀伤着太皇太后的崩逝,也有人在心中偷乐,不敢表现出来罢,挂着假面具,做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欺瞒过所有人的眼睛。
当然,也有喜悦着不加掩饰。
丢了小尼姑要挂上自己佛堂的素幔,很久没有笑的酣畅的妙真,很久没有饮酒过的妙真,破天荒的要了酒,兴奋的要灌醉自己。
那个老婆子,总算是死了,但愿她有脸下去见她儿子。
当初为了自己的一口执念,生生的让自己儿子的身体被拖垮,若不是被繁重的政事压迫,还要面对老婆子的刻薄刁难,她的丈夫何至于那么年轻就走了!
年轻的小尼姑们不懂皇室里的那些恩恩怨怨,干看着师叔疯疯癫癫的灌着自个酒,一会儿大哭一会儿大笑的。没有一个敢上去拉上一拉,又不敢贸然离开。
师叔身份特殊,万一出一个什么事的,清远庵上下数十条人命也不够陪葬的。
最后还是听到消息赶到的主持解救了小尼姑们——
“心中的怨气,这样能发泄出来也好,你们快去做功课罢!”
妙真心里的确一直都是怪自己的婆母的,怪她不心疼自己的儿子,又见过武懿太后对小姑子昭阳事无巨细的关心之后,她甚至还怀疑过,赵邡不是武懿太后亲生。
否则,为何武懿太后对着仁宗的要求,完美的变态的地步!
四四|
冬季不事生产,冷冬无聊,大人们尚可外出打猎,不仅消磨时光也可贴补家用,可孩子们就无聊了。
于是调皮的孩子,三三两两的轰作堆,凿开冰面下河捞鱼,或是以竹篓捉山雀。女孩子想要帮忙,却手忙脚乱总是做错,男孩子口中嫌弃着,又细心的扶着女孩子的手,一点一点的教着她做,一句不落的讽刺着女孩的“笨脑子”。
看着被男孩羞躁的双脸通红的女孩,恼羞成怒的去拍打笑的开怀的男孩,手中用来引诱鸟雀的秕谷撒了大半,可是依旧还是十分开心的样子。
最是富有童趣的一幕,也给微服出宫的赵煦,带来了一些的安慰。曾经他和攸宁,许是还是有着年龄差的缘故,是以他虽会挑逗攸宁,也总是让着的多一些。
有时候还因为逗的太过了,还得奉上好些东西去赔罪哄着,像小孩嬉笑打闹这样的场景,确是没有。
因着太皇太后的身死,连日来攸宁都未搭理自己,就差关闭椒房殿的门,贴上一个“谢绝官家入内”了。赵煦努力忽视着谢卉儿送的小白狗都进去了而他还进不去的事实。
而椒房殿传过来的消息是:圣人除了思念太皇太后外,一切正常。正常的范畴里也包括着,从来没有提过赵煦,也不准椒房殿所有伺候的人提赵煦。
这样子下去,就算他想要一个嫡子,也不可能有了啊!
鬼使神差的赵煦就走到了嬉闹的两个孩子那里,阻了两个的动作,躬身问了句:“两位小童,鄙人有一事请教,能否告知?”
男童听赵煦此言,一脸防备的将女孩护在身后,强作着镇定,没有答应,而是反问了句:“您是大人,有何事要向我们小孩请教?如果看着我们好欺负,你就大错了,我们好多伙伴可就在附近。”
“唉,你这小童……”一起跟出来的赵吉祥正要指责小童的不识抬举,看了官家的眼色,默默的把要出口的话给吞了回去。
赵煦拿起地上的小竹篓,实在是没有记忆里的那个精致,还是拿到了小男孩的眼底晃了一晃:“这个篓子,可是用来捉山雀的?如何捉的住呢?”
许是赵煦的笑容太具有迷惑性了,男孩见他是真的想问问题,于是也就真的开始给赵煦解释用竹篓抓山雀的用法。
原是要以短木枝将竹篓撑在扫干净雪的地上,木枝上系一根线,竹篓底下撒下秕谷引诱山雀,等山雀进了篓,一拉动绳子,木枝晃动,竹篓罩下,自然就捉住了小雀了。
解释完之后,一直躲在男孩身后的女孩,期期艾艾的问了句:“哥哥是大人了,可以自己打猎,伯伯为何要学这些小孩子的把戏呢?”家中会打猎的哥哥最看不上她以这种方式带回去的山雀了!
“因为哥哥要哄一个姐姐啊!”赵煦笑着摸了摸小女孩的头,还想再说些什么,只听见两个孩子的伙伴在河边大叫着要男孩过去帮忙。
男孩应了一声,拉了一下还想和赵煦聊天的女孩,规规矩矩的向赵煦告辞,夫子说过,幼小的要尊敬年长的。
小女孩被牵着走了几步,腾地又跑回,做要讲悄悄话的样子,附在赵煦的耳边出谋划策,声音大的其实惊飞了山林的鸟儿。
揉了揉耳朵,望着两人走远的地方,又好像看见了从前自己牵着攸宁的手走在宫道上,攸宁一步一跳不安分的样子。
“官家还要去小竹轩吗?”吉祥公公用他尖细的嗓音小心的问了一句,真怕自己打扰到官家的沉思被罚啊!
赵煦颔首表示自然要去的,挪步时又吩咐了赵吉祥记得回宫后将刚刚小男孩讲的东西给准备好。
他不知道太皇太后那时对攸宁嘱托了什么,可是这种妻子将丈夫拒之门外的戏码实在是要不得了。
少不了要和攸宁回忆回忆童年了。
今年的雪季格外的长,慢慢悠悠的,仿佛怎么也下不干净,要把天上的云也给下下来似得。要把大地里里外外都给包裹起来,洗涤干净所有的污垢。
近来不管是下棋还是作画还是练字,攸宁都无法做到平心静气,她知道,自己是心乱了。心一旦乱了,还有什么事情是可以心无旁骛的去做的呢?
她深怕着自己无法做到外祖母遗言里的,守住本心,所以暂时对赵煦视而不见。深怕自己还是不能真正担起圣人的责任,于是把下放到永巷令等人手中的权利一一收回。
如何看不到近来赵煦对自己态度的转变,可是她越是了解到他的方方面面,越是害怕、不愿与其发生更大的纠葛。只是同时,她也不能否认,如今的赵煦与记忆里的赵煦,竟然可以完美的重合在一起。
这样的记忆重叠,对她,多了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攸宁勾下梅花图的最后一笔,烦闷的将画毁了宣纸揉成一团,胡乱的往前一丢,虽是心烦意乱的时候,但她的确看见宣纸上未干的墨迹沾上了一件青墨色绣四核如意祥云纹的直裾袍子。
继而就看见了赵煦一脸的不解样子和其身后谷雨、沛香、碧柔、张德顺无可奈何的神情。
就知道这群人拦不了赵煦几天!
“朕的梓潼就这般不想看见朕吗?朕刚一到就以纸团丢朕?”赵煦俯身捡起纸团,打趣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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