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清瑜看着满地的萧瑟,心中苦笑,得知大理寺插手之后,便知,此事即使牵扯到宋攸宁也不可能善了了。
换种说法也许更好,正是牵扯到了圣人,牵扯到宋家,才不可能善了。
之后,恐怕只会如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
风呼呼吹过,吹来漫天飞扬的大雪花。昨日的绵软初雪过后,带来了如今北方的大雪。
本该柔软的雪花,在北方,显得刚劲。
不出一会儿,就在地上铺上了薄薄的一层。
慢慢的,越积越厚,掩盖住了衰败的黄花。
遮掩了禁宫一切的肮脏罪恶。
或许有一处是不一样的。
夜色浓,挡不住洁白的雪。
漫天飞舞的雪,好似夜间的萤火虫。随性的飞着,自由自在的无拘无束。
她看着窗外,久久不能回神。直到女婢声音响起。
“娘娘,一切都按照娘娘预想的走,没有任何的偏差。大理寺的冯大人那里已经打过招呼了,他知道该怎么做。圣人这次,不死也要半条命了。”
她点头,没头没脑的问了句:“你说,朱氏死不瞑目的时候,在想着什么呢?你说这大雪,年年都来这禁宫,是不是知道这儿冤死的灵魂最多,这儿的怨气最浓,所以,才年年都来。妄图以自身的洁白,自身的纯洁,净化这儿的污浊呢?”
“可是,有用吗?”
嘴角的那抹笑容,骇人的紧。
婢子不知如何回答,只能愣愣立在一旁。
直到那人挥手,才退出去。
她双臂交差放在窗棂上,下巴枕卧着,聚精会神的看着夜雪。
想着什么,谁知道呢?
三五|
大理寺办事绝对的雷厉风行,不论永巷令与慎刑司如何说话,依旧直接令人到椒房殿,绑了所有的伺候奴才。
“下官办案需要,还望圣人行个方便。”冯大人毕恭毕敬的样子,可是言行之间,可没半分的尊敬。
攸宁呵呵一笑,直言:“冯大人这是已经将本宫看做黑手了不成?”
“不敢。”冯大人垂首拱礼。
“那你直接带兵过来本宫的椒房殿拿人?是反了不曾?还是大人有证据证明是本宫做的?才敢这样的明目张胆!”攸宁拍案而起,一叠声的置问。
冯大人更见恭敬,只言:“下官也是奉命行事。整个寿宴,接手负责之人,多是您椒房殿的人,下官这样,也是为了更早的查出真相,还圣人清白。”
冷哼一声,攸宁几乎要被气笑了:“你心中想的是什么你自己知道。但今天要在本宫的椒房殿拿人,除非有官家口谕,否则,休想!”
“圣人这又是何必呢?您令下官难做了,到时候追究下来,还是您的错处不是?”冯大人道。
“呵呵。”攸宁冷笑,“看来冯大人在京中的时间并不多啊,不知本宫自小就是不在意身名的,平生最不怕的就是被人问责。”
她一步一步走下,逼近冯大人。
他恍惚以为,自己看见了那个高台上意气风发的帝王。
那样的话,也只有宋家的乐安郡主有资格说出来。
被当权的太后捧在手心里,谁人可以问她的责,治她的罪。
少不得,他冯溱就是第一个人了。
攸宁没有想到的是,前一刻拥着你,亲昵的说“不要怕”的人,下一刻就可以给别人口谕,来抓她的人!
世间的事,果然多是讽刺。
世间的人,又有多少可信呢?
到底,冯溱还是带走了椒房殿的所有侍从,末了,还道:“下官一定会好好招待圣人的女侍太监的。”
一挥衣袖,便走了,也未有告辞的礼节。
当苏嬷嬷赶来接攸宁去长乐宫时,只见圣人呆呆的瘫坐在椒房殿正殿的木制地板上,双目空洞,没有任何的情感色彩的流露。
攸宁此时满脑子都是刚刚韩嬷嬷等人被带走之时的立誓。
“娘娘,奴婢们纵万死,也绝不会令奸人有诬告娘娘的机会的!”
年级稍长的半夏与半春,眼含坚决,如韩嬷嬷一般,似对将要到来的酷刑毫无惧怕。而白露她们四人,即使目光透露着恐惧,可紧咬的嘴唇说明了一切。
攸宁知道,身边最亲近的几个伺候的人,一定不会背叛自个的。
“娘娘,随嬷嬷去长乐宫吧?”轻声的询问,苏嬷嬷生怕惊吓住这个自小被保护的极好的贵女。
这样的事,不过只是一个开头罢了,后宫的险峻,又何止这些呢?
攸宁抬头,眼中酸涩,只问:“嬷嬷,当初,外祖母是怎么走过去的呢?”
当年,还是皇后的方氏,因太子一事与高宗恩断义绝后,还是被诬告害死了情同姐妹的李德妃。
禁军冲破了紧闭的椒房殿大门,拿住了所有的伺候宫女,若不是当时李德妃一息善存,明知高宗不会愿意为自己找出真正的凶手来,只求“将自己的孩子给皇后抚养”,也算证明了当时方氏的清白。
也许是顾忌当时连成一线的方李两家,高宗到底是未能成功令方皇后给萧氏让位。
只不过,从椒房殿出去的所有皇后亲信,竟然只有梓苏一人回了来。
“就那么走呗。”苏嬷嬷故作轻松的回了句,轻轻扶起攸宁。
其实,哪里是这么简单的事情,看着身边的姐妹一个个的为了主子,宁死不愿意吐露那人想要的半字,结果一个接一个的被折磨致死。
那个时候,真的,死也是一件十分奢侈的事情。
这回,大理寺比之慎刑司更要可怕,椒房殿可以活下来的人,又有多少呢?
借着苏嬷嬷的力气,勉强站直了身子,攸宁又问:“这次大理寺总共提审了哪些人?”
“所有娘娘的侍从都被提审了,朱妃与王淑妃身边的也未曾幸免。”只是只有椒房殿的人都被抓了而已。
后面一句苏嬷嬷不愿意说,只不过徒增伤感罢了。
正午的阳光,即使在冬日,似乎也是一样的刺眼。
长乐宫还是一如既往的一层不变,许是因为主人的心境已经很难有所波动了罢。
“你来了啊。”本喂着湖里的鲤鱼的太皇太后,听到攸宁的请安声后,闲闲的说了句,仿佛宫中未曾发生过大事一般。
攸宁走上前,声如蚊呐的“嗯”了声。
抛下手中最后一把饵料,太皇太后道:“我真的是把你给宠坏了,你可还记得你自小的教导是什么?”
“世家贵女,自要有其自我风度。或温柔静雅或宜喜宜嗔或张扬泼辣等等,不一例举,但必须具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势。”
女夫子的喃喃呢语似乎犹在耳边,可是今日的她,到底还是是失了气度。
攸宁静默不语,低垂着脑袋,一如以往的样子,等待着外祖母的教诲。
“你进宫之前,你父亲可与你说过什么没有?”太皇太后问,并没有直接点明攸宁的错处。
“父亲说......”攸宁回想了一下那日的场景,道:“他说,若我在宫中受到任何的欺凌,一定要立刻回击过去,之后的后果,自有他收拾。”
“那么你是怎么做的,就任由那冯溱带走了所有的伺候之人,一人也不留下?”太皇太后出声质问,是从未对攸宁展现过的严厉斥责的语气,“你可知你祖父,为了你为了宋家,将要古稀的年纪也要背井离乡,活着的时候,可能都回不了京城了,你可知?”
“他虽交出了原有的兵权,也握住了北漠,作为你家的最后一条生路。你可有想过这其间所有的利益关联?一旦所有的污赃都成了真,也许赵煦会看在青梅竹马的情分上保住你,可你的皇后之位,你的家族,你以为还留的住吗?”
“攸宁,外祖母不可能护着你一辈子了。几个孩子里,就属你最像哀家,可是,为什么有时候你看事情竟然连你二哥都不如呢?”
“你不是愚笨的孩子,你只是太过相信人心了。可所有人一早便告诫过你,在后宫之中,最不能信的,便是人心。”
“阿宁,你该长大了。”
最后一句,似乎用尽了太皇太后全身的力气,直直的便向后面倒去,幸亏身边伺候的宫女眼疾手快的扶住了。
几乎是同时,攸宁与苏嬷嬷一道去搀扶太皇太后,可是,攸宁的手堪堪扶住,就被太皇太后冷冷的挥下了。
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攸宁“咚”的一声,跪在木制的赏景台上,跪于池边。
目光里,具是从未见过的冷漠,不见平日里的疼爱目光。
只令苏嬷嬷等搀扶她回去休息,留下攸宁一人跪于池边,看着水汽氤氲。
初冬季节,也只有长乐宫这个引着温泉与护城河两股水流的太清池里,才有如此活蹦乱跳的鲤鱼。
许是没有人继续喂饵的缘故,鱼儿们等了一会儿,便无趣的散了开去。
若看着水中的倒影,只能见到一张能令百花羞怯的姝色丽颜,盈满着浓浓的哀愁,令人恨不得吻尽她脸上的泪水,只见她的笑颜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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