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若他真为大周江山考虑,就不会做那么不切实际的事情!”透着满满的虚弱,刚刚中气十足的大喝,仿佛是两个人了。
无人再敢相劝,何况科举制是世家共同反对之事。
庶族若出言支持昭和帝,恐怕太皇太后要持虎符,当庭做出废皇的事情来。
攸宁赶到的时候,只见太皇太后强撑的立在上首,不住咳嗽,摇摇欲坠。
官家垂首跪在百官之前,毫无认错之心。
主要事件,传话的小太监,照着苏嬷嬷的话,一五一十的全部说了。
再顾不得什么规矩礼法,攸宁吩咐人去宣太医令长,候在宣室殿外,直直的就冲到太皇太后身边,搀扶着虚弱的太后。
“任它再重要的大事,也不值得外祖母发这样大的火作践自己的身子啊!”微微发红的眼圈,泄露了攸宁内心深处的担忧。
“圣人真是胡闹,朝堂重地,您如何能够踏足?”宋衍头一个出声指责,满朝堂上,除了太后与官家,也只他有立场说上一二了。
“本宫是先帝亲指的皇后,如何不能立于朝堂?”攸宁一点也没给自家祖父面子,直接喝言。
说实话,本朝并不前朝“后宫不得干政”的特律,后宫刑律上虽有这条也不过摆设。
否则武懿太后也不可能一直手握着象征帝国最高权利的虎符了。
缓下去一点的太皇太后:“阿宁,你先去内殿,这些事情不是你该知道的。”
仍旧虚弱,但已没了刚刚的凌厉。
“外祖母……”攸宁唤了声。迟疑了会,到底还是走到赵煦身边,跪下——
“外祖母,阿宁赶来之时已了解了前因后果。这事,阿宁,觉得官家无错!”
“胡闹!”太皇太后第一次如此对着攸宁怒喝,“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宋衍恨不得上去捂住攸宁的嘴:“圣人慎言。”
亲女儿怀中龙胎,王太常倒是盼望着攸宁出错:“没想到圣人深居内宫,对前朝之事如此熟悉。臣等愿意听圣人见解。”
太皇太后是典型的自己可以说攸宁,但是别人休想说一句,搭边都不行!
“圣人年幼,王爱卿难道也年幼吗?王爱卿出口时,也得细斟三遍才是!”冰冷的凤眸盯着王太常,就差没吞了了。
攸宁知道太皇太后是想引开众人都注意力,提高嗓音开口:“外祖……”
还没唤完,袖子就被旁边之人狠拉了下,示意其莫要掺和。
也是起了脾气,攸宁偏要说出口:“外祖母不能认同官家做法,官家亦不肯作半分退让。不如令时事说话,否则平白伤了祖孙感情。”
“太皇太后的身体亦吃不消!”
“怎么一个令时事说话法?”太皇太后揉着额角,只觉心累,没办法,攸宁就是她的死穴。
“官家已令人下江南请程安入京。江南崇文馆三千儒士皆输于程安诡辩下。”
“不如令程安与众位反对新制的世家,在这宣室殿上,和支持新政的改革派。公正辩论,谁说的在理,谁赢了,那么那人所支持的观点便肯定是顺应时势的,是适合大周的。”
“那一方,自然有理由坚持自己的制度!”
一早准备好的说辞,一口气说出来也觉吃力。她可是向来都是能坐不站、能躺不坐的懒人啊……
太皇太后点头,有着攸宁在里面掺和,也就只能暂时这样了。
反正白岐、方知省已被拔舌,赵煦身边有口才的谋士已无。
此辩,必胜。
“此提议倒能服众,不知皇帝以为何?”太皇太后问。
“孙儿无异议。”赵煦复又行了叩首礼,算是恭送准备离开的太皇太后。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太皇太后多说了句:“你身边的白岐和方知省,哀家以挑唆的罪名,已令人施了刑。皇帝还是在物色些儒士罢!”
又令攸宁与她一齐走。
攸宁起身之时,对着沉默不语的赵煦亲声呢喃一句:“不用谢我,刚刚那些都是你的红颜知己说服我的,要谢,边谢她去!”
说罢,不理赵煦反应,追了上去。
二六|
天空灰蒙蒙的,风吹树摆,摇曳晃动,卷起地上落叶,在地上画出一个,又一个的圈,扬起一地沙尘。
“起风了。”
到长乐宫外时,太皇太后驻足停步,回身看着,沙土与落叶,使无形的风化作了有形,在半空中打滚,再打滚……
“入夏已来,宫中还是第一次刮起这样大的风。”搀扶在太皇太后右边的苏嬷嬷道,“想来,该是要下雨了。”
连续的烈日火烤,也该降些雨露了。
拉过扶在自己左边的手,放在手心中拍了拍,太皇太后悠悠开口:“在这个禁宫中,无论哪一次的刮风还是下雨,都不会简单。阿宁,你要记住。”
攸宁点头,无言的重新扶住外祖母的左臂,静静的步入长乐宫门。
长乐、长乐,长乐未央。
如此美好的寓意,却都不属于,这个宫殿的几任主人。
大风呼呼作响,步履寂静无声。
赵煦终究因为攸宁的那句话,往曲台去见了萧清瑜。
美人立于风口,湖蓝的绸缎咧咧,上下翻飞。
如瀑的青丝垂下,随风飞舞,不做任何点饰。
好似早已料到赵煦会来。
随着落叶,迎着清风起舞,柔美的身段,如池里的莲花,慵懒的舒展腰肢。
飘飘,欲乘风而去。
这是一场,无声的呐喊。
起承转合,无不诉说着,萧清瑜内心深处,那永远也无法说出口的话。
作为唯一的观众,她唯一的倾听者。
听的懂又如何,听不懂又如何,她不过,只是想说罢了。
赵煦其实并没有心情欣赏着风中的舞姿。可舞蹈之人,蒙蒙中,有着无尽哀愁。
他认识的萧清瑜,可不是这样的。
那个女子,有着巾帼不让须眉的智谋远虑,有着出家人一般的通透,还有着,一些闻所未闻的点子。
有着世人所没有的优点的萧清瑜,哀伤、幽怨,这种小女子的情绪,不该在她的身上展现的。
双臂舒展,复又抱住自己,绝望的匍匐于地,低低啜泣。
一曲舞毕。
他为她鼓了掌。
“这舞太过哀怨,不适合你。”
随意的拭去额上汗珠,萧清瑜无所谓的道:“不过舞着顽罢,这个时间点上,官家可是从不入后宫的,朝会结束了?”
拼命告诉自己要冷静,女儿家的心事,赵煦何曾在意过了?
“太皇太后手里的眼睛,握着的权利,是朕错估了。”
“如今‘秘推科举’一事,早于堂辩暴露,你是怎么想到要去求阿宁的?”
“朕记得,朕说过,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阿宁这条路。”
不再纠结刚刚的那曲舞,赵煦直接道。
自建元十七年的那次利用之后,他不后悔,却发现,自己原来,也会心疼。
竹林的那位没有说错,他到底还是不懂——绝情弃爱,说起来何其容易!
那时,他便对自己说,不到万不得已,不到万不得已。
攸宁的那种眼神,他真的不想,在看到第二遍。
萧清瑜盈盈下拜,她不懂赵煦与攸宁之间那种青梅竹马的感情。但是,她知道,今日若没有攸宁出现,太皇太后绝不会善了。
她第一次跪的这么认真,将对面的人当做帝王;当做,她效忠的,老板。
“官家察明,今日,已是不得已而为之了。”
“妾身并没有说动圣人,亦不是妾身求圣人擅闯宣室殿的。”
她只是闲聊时提及了一二,见躺着的人侧了侧身子,又说的详细点而已。
萧清瑜苦笑,继续道:“圣人是被苏嬷嬷遣人寻去的,圣人于殿上如何为官家解围,亦是她自己选的。”
所以,我的赵煦,这次,并不算,你利用了她。
相对无言,陷入沉默的两人。
“你起吧,风大,莫老是吹风。”说完,赵煦便大踏步的离开了曲台。
惊不起一丝湖里涟漪,如同从未来过。
人影已不见,萧清瑜复又舞起来,为她心中重新波动的荡漾。
活了两世,这都看不通透,如何对得起上天厚爱的,第二条生命?
阿媛,这条命是萧清瑜的,好好替她活着,莫把心那么容易的交托出去,好不好?
盈满浓愁的舞蹈,配着越刮越猛的大风,伴着点点飘落的雨滴。
炽热的夏天,原来也是可以抒散忧愁的季节。
攸宁自长乐宫回椒房殿时,天已浓黑。
到处散着刚下过雨的味道,青草混着泥土,空气中还有着淡淡的暖意。
□□在外的肌肤,贪婪的吸收,空气里的湿露。
椒房殿,透着种,诡异的氛围。
总有种,会发生什么的错觉。
而事实证明,她的感觉没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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