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怎么自己这么背着抱着?哪里顾得过来?”
“他们这才有多重,难道朕还扛不动他们?”
“没人说您扛不动。”谢宁抱着沉甸甸的胖儿子,忍着笑说:“可是您把奴婢们的活儿都抢着做了,她们心里该琢磨您是不是要裁减人手了呢,该有多惶恐啊。”
说到人手,她又想起来了:“应汿要去读书,伴读也应该有两个吧?就算书英算一个,那还差着一个呢。皇上当年伴读是怎么挑的?”
“朕当年是太后给指了两个人,都是太后娘家的子侄。”皇上说起这事来神情平和从容,显然已经不把当初被太后操纵摆布的事情放在心上了。
按说给皇上做过伴读,那前程一准儿错不了。但谢宁一直没有听人提起过这两位曾经的伴读人选,大概他们是真的不合皇上心意。
谢宁问:“那皇上心里现在有中意的人选吗?”
“朕也想过,和应汿年纪差不多的未必有他懂事,朕想给他再找两个年长些稳重些的。”
“那也得和应汿投缘才好啊。”
“这个容易,后日朕把人召进宫来,让应汿看一看,让他自己挑个合眼缘的。”
谢宁也希望应汿能有两个贴心的同伴陪着,虽然皇上已经给他安排了四个小太监平时陪伴他,但这和伴读可不是一回事。能有年纪差不多的伙伴陪着,应汿说不定能变得更开朗活泼些。
当然皇上说的也没有错,年长些稳重些的也有他们的好处,毕竟应汿身子不好,真要在他身边放一个不知轻重的愣头青,谢宁自己也不放心哪。
这个到时候让他自己挑吧。也许他会选一个和自己性情相投的,也可能会挑一个和自己完全不同却又能够互补的伴读。
谢宁把二皇子交给乳母抱着,招手让大皇子走过来。
“应汿去过南苑的书房没有?”
大皇子摇了摇头,眼睛中全是希冀的光彩,亮晶晶的盯着谢宁看。
“那改天也带你去看一看,南苑的书房特别大,除了讲学听课的地方,还有演武场、藏书楼,你去了保准也喜欢。”
大皇子果然一脸神往,看样子恨不得明天就开始上书房念书去。可是没一会儿他又露出了忐忑的神色:“谢娘娘,我之前根底差,那些同窗们都比我念的早,肯定也用功,我去了要是功课跟不上怎么办?”
他性子要强谢宁是知道的,前些日子他和乔书英见面时的情形谢宁还记得呢,现在有这样的担心一点儿都不奇怪。
“这个你不用担心,书房的师傅们自然知道你是刚去的,学东西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纵然一时比不上同窗,慢慢用功总能赶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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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写的还是不太顺,那只好明天补了。不敢再晚睡了,今天一天都昏沉沉的,熬夜果然是健康大敌,大家也要尽量养成早睡的习惯啊。
☆、一百六十四 差事
渭王看着那两个内宫监的太监熟练的验过了呼吸和脉博,确定明寿公主已经死透了,一人取出了块粗麻绢布抖开,另一人熟练的扯住另一头,往明寿公主的尸身上一盖,熟练的一抖再一掀,两头一系,就裹的严严实实了,再加裹一层之后,两人一人抬一头很轻松就抬出去了。
小叶笑眯眯的朝渭王说:“王爷,小的伺候您老出去,这地儿可够黑的。”
渭王现在一看到他笑就觉得心里发毛,这些阉人有一个算一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渭王府也是有太监的,但是渭王从来不爱让太监贴身伺候自己。
他倒是嘴硬,一甩手就往外走,可外头确实挺黑,上石阶的时候渭王差点儿绊着,还是小叶眼疾手快的扶了他一把,要不然渭王这老脸就丢的更大了。
既然承了人家这援手的人情,渭王也不好意思冲他拉个脸,等出了门,看到外头的天光,渭王长出了口气,顺口问:“她这后事如何处置,皇上想必也有交待吧?”
“皇上自然是交待过了。”小叶客客气气问:“皇上那儿白公公已经去回禀了,时候不早了,小的叫人伺候您出宫回府?”
“不用不用,我就打德化门走,几步路的事儿。”
“那您慢走,小的还得去再办个差事。”
渭王嗯了一声,倒背着手出了院门。
他的架子也就摆了这么几步路,一出了门就忍不住加快了脚步,连回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天知道那个太监还要办什么差事?多半还是去杀人。
小叶站在原处笑着目送他走了,等看不见人了,笑容顿时象被抹掉了一样撤的干干净净。
“孬货。”
别看渭王现在管着宗正寺的事儿,与普通的闲散皇亲宗室不同,可小叶还真看不上他。
吵着嚷着要诛杀明寿公主的人是他们,临了要动真格的了,他又怂成那个样。刚才明寿公主毒发的时候他恨不得抬手把耳朵堵上。
小叶也出了院门,一旁有个年纪与白洪齐差不多的中年太监过来,恭恭敬敬的说:“叶公公。”把手里那个长盒两手捧了递给他。
小叶先是伸手要接,忽然想起来什么,手在裤子上使劲儿蹭了两下,还觉得不保险,又抄起汗巾来擦了擦,这才把那个盒子接了过去。
他小心翼翼的捧着盒子,穿过一道宫门,又进了一个院子。
不象戏里头唱的,皇帝动不动就把犯了大罪的人“打入天牢”,“推出午门”这样处置。宫中自有关押这些人的地方,只是它们都不叫天牢。小叶现在进的院子,隔着一堵高而严实的宫墙,就是宫中一处浣衣的所在,只是很久没有用了,是空置的。这里地方荒僻,人迹罕至,哪怕有人在这里放爆竹都不惧会被人听见。
这间院门口站着太监默不作声的将门朝里推开,小叶向屋里那人温和有礼的问候了一声。
那人转过头来,倒也不是旁人,正是前驸马张俟衡。
明寿公主谋反,驸马并未参与谋逆,还给皇上递送了一份十分重要的名单。所以皇上处置了涉事的一干人等,赦免了张俟衡。
他当然也不是驸马了,以后也没有可能再留在京中甚至出仕为官。但据小叶看,就算皇上打算给个恩赏赐他个官做,这位前驸马也没有那个心。
从明寿公主事发到现在不足一个月的时间,张俟衡整个人已经瘦的脱了形,衣裳空荡荡的挂在身上,仿佛风再大些就把人给吹跑了。那双眼睛里头毫无光亮,整个人看起来除了多一口气,简直象小叶今天经手的那些死人一样。
“张公子都收拾好了吧?那咱们这就走吧?”
张俟衡点了点头,他也没有什么要收拾的行李,就空着两手出来。倒是小叶吩咐人事先已经收拾了一个包袱,里面是两身儿换洗衣裳,一双鞋,一些钱,当然钱不算多,可是当盘缠足够了。
他不能出宫,只送到宫门处,外头有侍卫接手。
这会儿小叶才把那个木盒递给了他:“这是我们贵妃娘娘嘱付交托给您的。”
张俟衡终于露出了一丝不同于先前那样漠然的神情,目光落在那个盒子上:“这是什么?”
“娘娘说,这原是您的东西,理应物归原主。”小叶把木盒递了过去。对这位被明寿公主活活祸害了的安亭侯家的二公子,小叶倒也很同情他。虽然现在明寿公主不在了,但他这辈子也已经给毁尽了,别说什么志向、什么抱负,就算是想再好好的娶妻过日子都不能够。安亭侯老家在漳州,回到老家去等同于流放圈禁了。
时候不早,小叶这趟差事到这里就算是办完了。
张俟衡上了一辆青布蓬车,一前一后四个人将押送他前往漳州。
这应该是他最后一次看到京城的落日了。
张俟衡打开了那个木盒,取出了盒中的画轴缓缓展开。
晴日,碧水,还有画中一个又一个展露出来的仕女。
张仕衡的手在颤抖。
借着车厢外透进来的微光,他看见了那个穿着淡黄裙衫坐在席间的那个人。
就象他们头一次见面的时候她穿的那个颜色。
那天也是一个晴朗的天气,她那身衣裳在阳光下就象枝头盛开的花朵。
那年的花永远没有凋谢,永远盛开在他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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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行动很快,隔了一天就传话出去,给大皇子再择选一位伴读。按惯例,伴读们出身都不会太低,若非勋贵,起码也得是父祖任正三品官以上的门第才有资格入选。这其中还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是庶子不可能入选,旁支的希望也很小。
皇上没打算选年纪小的,他的打算一开始就是比大皇子大个三到五岁,细心稳重识大体的少年人最好。
原来是有两个名额,但其中一个已经被明微公主捷足先登,预定给了乔书英,那么仅剩下一个入选名额,可是想要入选的人却足足有近三十个。
这其中不管想向皇上求求情拉近关系,给自家子孙行个方便的。
京里没人不知道大皇子体质孱弱,但是皇上对长子的看重并不因为他的体弱而有所偏颇,这仍然是一条快速便捷的通天之路。退一步说,这些想抱大皇子大腿的人家之中,其实不少都是因为明寿公主一案而心惊胆战,迫切的想向皇上表忠心的,能入选大皇子的伴读,那自然说明皇上已经对自家不再忌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