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氏听闻旁人称赞自家女儿,自然相当的开心且自豪,忙唤了女儿们靠近些,“竹姐儿,西西,还不赶快见过沈太太。”
小梁氏生怕郦南溪不晓得这位太太的身份,在旁提点道:“这位是庆阳侯夫人。”
舅母这么一说,郦南溪和四姑娘顿时了然。
庆阳侯沈家和郦老太太娘家沈家是同宗。若要算起来,这位侯夫人与她们可是沾着亲的。
郦南溪忙与四姑娘一同上前见礼。
沈太太将她们扶起来后,多打量了郦南溪一番,与小梁氏道:“这姑娘相貌好。京城里没比得上的。”语气竟是十分的笃定。
庄氏听闻后,笑得愈发开心了些,口中赶忙谦虚客套了一番。不过转眼瞧见小梁氏与有荣焉的微笑后,庄氏心里多少有了些不舒坦,就眼神示意郦南溪去别处玩。
郦南溪微微颔首,便打算喊了姐姐一同去旁边看看。谁知她还没来得及叫上四姑娘,沈太太带来的两个小孩子已经将四姑娘围了起来。
他们拉住了四姑娘的手,笑嘻嘻的说道:“姐姐陪我们玩罢!”
四姑娘性子温顺,忽然被两个陌生的小孩子黏住了,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脸红红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沈太太赶忙叱道:“怎能叫姐姐?这是郦家的四表姨。”
待到孩子们改了口,她与庄氏说道:“这两个孩子是梓哥儿家的。”
她口中的梓哥儿便是她的长子、庆阳侯府的世子爷了。
庄氏先前得了沈太太夸赞自家女儿,此刻见到沈太太将孙子孙女儿介绍过来,自然也是回了一阵猛夸。
沈太太喜不自胜,与庄氏愈发投契起来,就邀了庄氏和小梁氏一同往殿内上香。
庄氏有心想要郦南溪和小梁氏接触的少一些,免得小梁氏对郦南溪愈发上了心,那这事儿可就不好办了。
庄氏便道:“西西不若和竹姐儿去旁边玩一玩吧。”
她这样说,小梁氏和沈太太倒是没多想。毕竟等下上香的时候,都要为未成亲的儿女们求一求姻缘。若是未成亲的女孩儿们在场,有很多话都不便开口。
郦南溪姐妹俩应了声,准备往旁边那个铺了石子的小径上去。
谁知那两个小孩子听说她们要去玩,非要也跟了去。而且,还是拉了四姑娘的手,不住的磨她。
“四表姨就带我们一同去吧。”
“我们也想要过去玩。”
四姑娘心软。见沈太太没反对,她听闻后就也点了头。
孩子们顿时欢呼起来。
沈太太这时说道:“实在太麻烦竹姐儿了。我家这两个闹腾得很,根本闲不住。”
四姑娘笑道:“您太客气了。我觉得他们很是乖巧。”
她性子温和,说话的声音亦是温和轻柔,让人听了便心生暖意。
沈太太赞许的点了点头,又和四姑娘说了几句话就与庄氏她们一同往前行去。
孩子们不愿去到前头,拉着四姑娘往后头清净处跑。
山明寺树木很多。到了夏日,绿树成荫清凉无比。到了冬日,依然可见片片绿色。这是寻常地方见不到的景象。小家伙们觉得新奇,就一路往深处跑去。
四姑娘没料到他们跑起来这样快,生怕他们有个三长两短的,一路跑着跟了上去。郦南溪怕姐姐一个人应付不来,赶忙也紧紧追着。
谁知孩子们半路上居然玩起了捉迷藏。两人兵分两路,在大大小小的院落里钻个不停。
刚开始的时候地势空旷,姐妹俩和丫鬟婆子们还能追得上他们。可是中途到了香客们居住的院子时,他们利用身高优势在低矮的地方钻来钻去,结果就给跟丢了。
四姑娘和郦南溪从没有碰到过这样能闹腾的小孩子。无奈之下,只得带了自家的丫鬟还有沈家的丫鬟婆子一起寻她们。
那个小一点的女孩子倒还好,从假山后面寻到了。大一些的男孩儿却是找了半晌也没寻到人。
“怎么办?”已经有沈家的小丫鬟急得哭了起来,“小少爷若是不见了,这可怎么好。”
四姑娘脸色有些发白,“不碍事。寺里丢不了人的。多找找也就寻到了。”这时候她有些懊悔,当初就不该应承下来。
她也没想到沈家的孩子竟是这个脾气的。
郦南溪半晌没言语。
她仔细聆听了会儿后,低声与四姑娘道:“你听,是不是有人在哭?好似是个孩子?”
四姑娘刚才心神慌乱只顾着眼前去看了没有留意周围的动静。这个时候静下心去听,果不其然,隐隐约约听到了孩子的哭声。
沈家小姑娘说道:“哥哥!哥哥!”
众人大喜,赶忙循着声音去找。结果没等找到人,就硬生生在半路被挡住了。
原因无他。
男孩的声音,便是从那有四个僧人把守、院内有侍卫的清幽院子里传出的。
她们根本还没走进院门,就被人给拦了下来。
第十三章
小男孩的哭声时断时续,四姑娘听在耳中十分着急。
心知沈玮应当就在院子里面,她与守着院门的四位僧人好生说道:“不知大师可曾见过一个六岁左右的男童误闯进入?若有的话,大师可否通融一下,让我们进去将其带回?”
“若是我们不能进入的话,或是让他自行出来也可。”郦南溪在旁接道:“麻烦大师们。”
僧人们低低道了声佛号,还未来得及开口,一人探手止了他们的话。
郦南溪抬头去看,才发现不知何时跟前已经站了一名侍卫。
此人身材高壮,肩膀足有郦南溪两个宽。
他虎目圆睁,朝郦南溪她们看了一眼,瓮声瓮气问道:“此地不准久留。还请姑娘们快快离开。”
趁着他说话的片刻功夫,郦南溪快速的往院内觑了一眼。她发现眼前这人与院内众侍卫的服饰稍有不同。旁人都是束了蓝色腰带,唯有他是配了黑色腰带。
想必是名侍卫头领。
四姑娘还欲再言,郦南溪赶忙侧首朝她使了个眼色。四姑娘顿了顿,即便再焦急,也听了妹妹的话未曾开口。
郦南溪朝侍卫头领福了福身,将刚才姐妹俩和僧人们说的话复又道了一遍,末了问道:“不知大人可否通融一下让他出来?稚子不懂事,还望大人原谅他一次。”
她之所以说出这样的话,是瞧见了刚才她们说要将沈玮带走时僧人们脸上的那一瞬间的迟疑。
大师们慈悲为怀,若是能够帮忙的话,定然早就应承了下来让她们把孩子带走。既然他们有些犹豫,想必是男孩的所作所为惹到了院内之人。即便大师们有心相帮,怕是也不能成事,因此才会踌躇。
常福听了郦南溪的话,倒是多看了她两眼,略点了下头道:“他能出来的时候,自然会出来。既是不能出,你们干等无益。且先去罢。”说着就要迈步回院。
小姑娘沈琳登时不干了,用力推着婆子的手臂挣扎着要跳到地面上,边动边喊道:“我爹是侯府世子!你们谁敢欺负我哥哥!”
婆子不敢将她箍的太紧,说着话的功夫,沈琳已经钻出了婆子的怀抱跳到地上。
常福哈哈大笑,用眼角余光看了看沈家的仆从,嗤道:“庆阳侯府的?”语气里满是不屑和轻视,“那小子行事乖张,能得我家爷指点,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且等着罢!”
语毕他再不理会众人,径直迈开步子往里行去。
四姑娘急得眼圈儿都泛了红。
沈玮是沈家的宝贝。沈太太将孩子托付给她,若出了岔子,她如何能承担得了?!
四姑娘提着裙子跑到前去。被僧人们拦住后,急急的朝着常福喊道:“这位军爷,请您通融一下。我们带了孩子来玩,实在不知他会误闯贵地。还望军爷和您家大人说一声,念他年幼,饶他一次罢。”
四姑娘长在大学士府,又跟着父亲在江南任上好些年,见过的兵士不知凡几。她能够认出来眼前这侍卫不仅仅是个看家护院的。看那行事做派,还有那扶着腰间兵器时的模样,应当是名军士。或者,曾经是名军士。
听了四姑娘这话,常福的脚步微微一顿,回过身来。他朝郦南溪和四姑娘看了好几眼,心中没个定论,问道:“你俩又是哪一家的?”
四姑娘忙道:“郦家。”
“哪个郦家?不知郦大学士……”
“是先祖父。”
这几句对话一出口,郦南溪暗道坏了。
她自是也早已看出了眼前这侍卫头领并非寻常侍卫。不过,此刻她虽然心急,却还能保持着冷静。
自打听了四姑娘脱口而出“郦家”,她就知道姐姐这个时候显然已经有些慌乱,居然不假思索就直接回答了对方。
照着眼前的情形,院内之人怕是极其尊贵。在对方的面前若是行差踏错,沈玮误闯之事怕是没法善了。
故而郦南溪赶忙向前,拉了拉姐姐的衣袖,示意她莫要太过担忧,也示意她不要慌张。这便又上前走了两步,朝常福施了一礼。
谁知她这礼刚刚施了一半,对方居然侧身避开了。
常福自刚才听到“郦家”二字就收了之前那浑不在意的笑容。如今再看郦南溪这绝然出众的模样,又估算了下她的年龄,常福问道:“你在郦家行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