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顺子揣着麻姑开的药方抓好药赶往湖心客栈,沿路挑起车帘一看,前面不正是林府的马车。看情形也是刚从药铺出来,林家大喜之日刚过,难道府里有谁病了?
“赶车的,你们消息灵通,可知道最近林家有啥稀罕事不?”
那马车夫是小顺子这几日包下的,人不过三四十岁的模样,干体力活的人又****风吹日晒自然显得粗糙些,眼角已是刀砍斧削般深深的皱纹。小顺子怜悯他办事腿脚利索人也憨厚特意多给了几钱银子,所以那人感恩,见主家相问回过头来神秘的眨了眨眼睛却未说话。
马车走到一处偏僻的角落,车夫这才回过头来冲小顺子摆了摆手,“爷还没听说吧,据说林家这次占了个大便宜,买一送一,你说天底下的好事可是都被他家占了。林老爷已是好些日子没有上朝,府里的下人们现在谁都不敢往他房里去,汤药怎么端进去再怎么扔出来。那些可都是上好的千年人参和鹿茸啊,只怕一碗就当我们这些穷人过上一年温饱日子的。”一边说,车夫一边无限怅惘的两眼出神,恨不得林老爷的汤碗直接砸到他身上才好呢。
小顺子眨了眨眼睛,用手挡住当头暴晒的大太阳,青天白日的自己没听错吧?那可是堂堂的大泽公主,未婚先孕,且嫁到了当朝一品朝臣家中。呵呵,是笑话,但是个不好笑的笑话。
林凝陌已是不吃不喝的躺了多日,虽然没有吃喝,没有安睡,但是脑子自始至终都是清醒的。
下人们会从大少爷的脸色不经意的看到各种各样的表情,惊恐、愤怒、焦虑、紧张抑或微笑。对,就是微笑,虽然及其平静的表情,但是看在外人眼里却甚是瘆人。有的小丫鬟惊的一身冷汗,她们原本仰慕的大少爷发了神经,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起来干出意想不到的事情。
所以原本大家都抢着去的大少爷房里如今空空荡荡,没事谁也不愿靠近一步,有事办了便跑。
雨滴傻傻的守着少爷,他是少爷的书童,从小到大一同长大的。看似很重要,其实最是无足轻重。横竖府里也不会给他其他差使,是个可有可无的人,此时对于林凝陌却成了最为重要的人。
“少爷,您宽宽心,虽说这事事出有因,但是与你并无任何瓜葛。老爷病了,你若是再这般躺下去,咱们林府可怎么办啊?!”絮絮叨叨,就跟门前回廊下他养的那只绿毛鹦鹉一般鼓噪。
林海拄着拐杖一步三颤的走了进来,不过几日的功夫人看着却老了许多,昔日那种威武之气变成了恍恍然。方此时才让人觉出,人不论是何等地位何种出生,一朝韶华不在亦不过是个让人怜悯的老人罢了。
雨滴惊恐的眼神流露出对老爷的惧怕,但是这次却意外的没有遭到责骂,不等发话忙挨着墙试图溜走。
“没事别到处乱跑,好生伺候少爷。”苍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雨滴酸涩的嗓子眼中吐不出一个字来,重重的点了点头,随即再一步步沉重的慢慢的离去。
“都是为父害了你啊!”未语泪先流,两行老泪伴着浊音倾泻而下,林海哭的浑身发颤,身体不支拐杖跟着不停的敲打着地面。
林凝陌两眼无神的望着床幔的顶部,那里不知何时裹进一只蚊虫。平日里寂静倒是没有发现它的存在,此刻刚有了一点点声响,只见它正在四处乱撞试图逃走。可是越慌张越是找不到出口,绕来绕去左不过是它刚刚撞得头破血流的地方。
而自己苦苦支撑十年,原以为可以与世人不同,没想到最后亦是逃不过生来具有的牵绊。
”二十年来堕世间,吹花嚼蕊弄冰弦,多情情寄阿谁边!“
窗外一阵低低的啜泣声,林凝陌慢慢的转过头去,但见一位美人梨花带雨正苦的悲悲戚戚。
☆、611杀人灭口
林海扭头看去,但见大公主刘蕊正自悲伤欲绝,见其形容亦是较之往日憔悴消瘦许多,若是如此下去必然不是什么好事。【鳳\/凰\/ 更新快 请搜索//ia/u///】自己接了这个包袱就只能承担,还能找谁说理去,心中又恼又悔,长叹一声拄着拐杖走了出去。
“老臣见过公主,外面风大,你身子弱不如到房内说话。”虽是礼敬之词,但是今日说出来却总是觉得不自在,只是身不由己。
刘蕊哪里还有脸面面对林家父子,今日强撑着出来见林凝陌,但求从此再不相见亦算作诀别。
没料到林父仍然对自己礼敬有加,刘蕊更是心中惭愧羞耻到无可无不可的,忙躬身便拜,“我进了林家门便是林家人怎敢当公公如此厚礼,赶紧起来。”
林海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只觉公主行为举止并不是那等寡廉鲜耻不守妇道之人。后宫中的秘密不言而喻,她一个弱女子虽说有皇上庇护,但是凭想象便知必然过的不是十分如意。唉,也是个苦命人,如今嫁入林家又落得此般惨况莫非是遭人陷害?
心思如此一动,林海双目如炬随之投向刘蕊身后的两个陪嫁侍女,宠儿与楚怜皆是吓得低下了头。楚怜到底老练些,比之宠儿心中早有准备,嘴角一丝微笑算是会意。
“她们两肯定知道些什么,而这步棋走的虽险倒不失是扳倒林家与我最好的方法。”林海忽而从悲痛中觉醒,人也跟着抖擞了几分,一改刚才戚戚然然弱不禁风的老态龙钟模样。
待得刘蕊缓步进入房中,林海一个眼神,跟着的下人向宠儿与楚怜做了个“请”的手势,随之半推板请的将二人带进林家的书房之中。
大门“咣”一声从外面关闭,屋内只剩下三人,林海老眼中冒着莫名的精光在两个丫鬟的脸上扫来扫去,看得宠儿小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快说吧,是谁派你们暗算的公主,又给了你们多少好处?”不愧是宦海沉浮几十年的老手,说起话来软中带硬,硬中带狠,狠中又让人觉得留有余地。是以听着的人一时间心潮涌动,起起伏伏游移不定,却也知道今日若是不吐出些有价值的东西是万难全身而退的。
楚怜微微扯动唇角,“林大人说些什么,我们这起子做奴婢的自来只懂得端茶倒水听话办事,实在是揣摩不透呢。”
林海暗笑一声,就属你会说话,那么今日我便从你身上问起吧。
“我再问一句,是受谁人的指使,他目的何在。老夫自来以清正廉洁为皇上亲睐,竟然问了你们就自然有问你们的道理,哼,若是胆敢在我面前狡辩故弄玄虚,后果可要仔细想清楚了!”
楚怜自认乃是当今大公主的陪嫁,谅他林家权势再高也不敢随意拿公主如何,是以反倒更觉得林海虚张声势。
“公主身子弱,一时半会的离不开人,若是林大人无事我们便要回去伺候着了。”说着就要出门。
宠儿急忙一把拉住,“大人所问奴婢们实在不知,还请恕罪。”又扯了几把楚怜,对方才不情不愿的随着跪下。
林海见二人铁定心思不准备招供,不由得越加愤恨难当,将手中的经卷往桌上扔去,“来人啊,给我好好招待两位宫中的来客。”
楚怜拿捏着随之站起身来,心中暗道,“算你知趣还急得我是打哪里来的。”伸手正欲整理揉皱了的衣裙,忽觉背上重重的挨了一板子,整个人“轰然”被打趴在地。紧接着板子如雨点般落下,不分轻重打的个弱女子连半点反抗的力气也没有。
不出一盏茶的功夫,但见宠儿与楚怜亦是血染罗裙,咬碎银牙,面上惨白好似死人一般。
林海瞧着火候已到,这才摆了摆手,“可想好了没有,到底是谁人下的手?”
下人扯下两人口中的帕子,再看时宠儿颓然的垂下了头哪里还有力气说话。而楚怜却挣扎着撑起了上半身,一对美目露出无比的恨意。她虽是个下人,但是自幼便跟在大公主宫中伺候。公主为人善良寡淡,唯一得重用的便是她与宠儿,而宠儿又是个大大咧咧不管事的主,是以她虽是个下人却也是花蕊宫的二主子。
花蕊宫富丽堂皇,皇上又多加宠爱,自来走出去都是受别人仰视,谁敢有所轻薄。
“你就不怕皇上知道你虐打公主的贴身侍女?”事到如今仍然不肯低头,身为下贱又受人一贯吹捧,那颗高傲的灵魂怎能服从于眼前的“臣子”。
林海冷冷一笑,想不到大公主看着温顺贤良身边却有个这样的丫鬟伺候着,如此看来若是不闹出点事端来倒是奇怪。
“丫鬟楚怜因水土不服,入林府一月后不幸染疾暴毙,快马传书于礼部知晓。”
宠儿大惊失色,这是要取楚怜性命吗?
楚怜拼出全身的力气陡然从地上站了起来,不顾一切的扑向书桌后的林海,“你大胆放肆,竟然敢谋杀公主贴身侍女,公主知道了必然不会让我白死,只要公主将此事告知皇上,你们林家全都要为我陪葬!”
林海越发的笑不可抑,“你大概太缺乏自知之明了,公主自保还来不及哪里有精神管你的事情,还是赶紧到阴曹地府投胎去吧。或许来世你也能进入帝王之家谋取个正经的地位,但是今生今世终究是个下等的贱人,只怪你认识的不够清楚。”
楚怜还想挣扎,只见下人扭住她的脖子一个用力,清脆的“咔嚓”响声,再看时其身子随之软塌塌的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