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恩陪笑又回劝了蓝媚儿一会,让她不必为自己操心,只好生的操持进京的事情。这时门外有了轻轻的敲门声,她忙起身辞别了蓝媚儿,戴上斗笠,匆匆出门而去。
王清洋望着惜恩离去的背影,心中纳闷,好熟悉的影子。
“不是说你的那位恩公今日来与你话别,怎我觉得倒像是一位女子的身形。”
蓝媚儿掩嘴笑道,“你也糊涂了,恩公到底是个男人,哪里会深更半夜的到我的闺所,那个正是他的掌上明珠,可不就是个女子吗?”一句话说的王清洋也讪讪的笑了几声,这事也就过去了。
一连几日,陈家铺子布防森严,普通人看不出来,但是有些眼力见的一眼就能看出蹊跷。周围多了些腰板正的男子,看身形个个都是练家子。
汪贤祖调侃道,“我说马兄,你又私自调动府里的官差,就不怕你家老爷子发现再关你半月的禁闭?”
马骏唉声叹气道,“我哪里不怕,只是墨林那厮一日三封红漆封着的通封书简,让我务必守护好白惜恩的安危。你也知道那人看似聪明,却是一根筋,万一白惜恩真有个差池,只怕他能找上门来和我拼命。”
“英雄难过美人关,自古以来皆是如此啊!”汪贤祖哈哈一笑,思及惜恩模样,怎么也想不通她如何就能撬了莫家的墙角,让莫芳信那样自诩经商只能可比陶朱公的人,傻呆呆坐在家里吃哑巴亏。
☆、53迷踪初现
惜恩已是端详了面前的一副丰泽县地图许久,两只紫葡萄般大的瞳仁忽闪忽闪的透着诡异的光,小巧的嘴巴微微闭着,圆润的鼻头因为专注冒出了几滴水珠儿汗来。
李墨林小心翼翼的跨进门来,他为了避过前门那个驴头驴眼的家伙特意从后面溜进来。谁知偏巧一进门就撞见个驼子,做贼心虚,慌里慌张的拱手一揖,“在下乃你们大小姐的好友李墨林,特来求见。”
徐驼子正在后门阴凉地里打盹,李墨林的大名他从浑驴子哪里听说过,只是看他这副模样不免有些生疑。李墨林被驼子盯得心里慌,扎拉着两手不知该怎么好。一时二人你望我,我瞪你,正没个开交。
这时敞着的后门突然闯进个人来,未及看清楚,那人便一把将李墨林抱住,大叫道,“哥哥救我!”李墨林定睛一看,这不正是自己刚进城时遇见的小丫头吗?
惜恩站在廊檐下居高临下,刚好看到李墨林怀里一个穿红戴绿的女子。恰好李墨林也望向这边,二人四目相对,正不知该说些什么。外面又闯进来两个拿着大棒的汉子,其中一个酒糟鼻,络腮胡狞笑道,“你好大的胆子,偷偷跑出来找野男人,难道嫌我家老爷没这小白脸儿遭人稀罕?”
小丫头并无惧色,往李墨林怀里又挨近了些,扭头道,“我与他已是定了终身的,你们这样拆人好姻缘必然会有报应,老爷都可以做我爷爷的人,我怎能嫁他?”
“这可由不得你,也由不得这个小白脸,赶紧跟我们回去,交了差,你入洞房,大家两安。”另一个耗子般的精瘦男子尖着嗓子吼道。
李墨林被小丫头抱着揉搓,推又推不开,走又走不掉,头脸涨的通红,真是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你们家老爷是哪位,带我前去拜会一二,倘若能替这位姑娘说个情,也是我积了阴鸷。”惜恩阴着一张脸,饶是几句话却说的刚柔并济,让人不敢小觑。
“我家老爷还轮不到你这个黄毛丫头前去打扰,他老人家高乐子呢,别说其他的,这小子勾引了我们家小姨太太,既然进了你们陈家的院子,就与你们脱不开干系。”酒糟鼻“当”的一声将手中的大棒磕在地上,平整的青石板地面硬是陷出个二尺的坑来。
“李墨林,她与你有何关系?”惜恩轻描淡写的问了一句,却把个李墨林惊得一颤,他手不知何时放在了小丫头的肩膀上,那小丫头又紧紧的搂着他。此时的情景真是要多暧昧有多暧昧。
“这这,我只是在进城的时候和她......。”
“李大哥,你今日特意来看我,我们不是刚一同吃了闻香斋的点心,你还说下次还要带我去,你该不是忘记了吧?”这小丫头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一张小嘴说起话来如莺啼燕转,煞是悦耳动听。两只纯真的眸子可怜巴巴的仰视着李墨林,包子脸上已是滑下了几滴泪珠儿,让人好不心疼。
“好啊,看来你们的奸情已不是一日两日,还有什么说的,赶紧随我见官去。”酒糟鼻是个急性子,挥起大棒就朝李墨林打去。
“放肆,我陈家还容不得你们这些人在这撒野,有事出去说,别弄脏了我的地方!”惜恩冷冷一喝。那酒糟鼻虽然蛮横,却是做惯了奴才的,自有一种怕主子的天性,不由自主的就将手里高高扬起的棒子放了下来。
方此时马骏派来做守护的衙役听到门内有动静,早换了装扮,吆喝着巡视治安,进门来不容分说将二人带走完事。
惜恩转身回了房间,这厢李墨林终于松了口气,一把将小丫头推倒在地,紧跟着追了进去。
“或许我这里太过清净,李大少爷喜欢热闹的人偏要添些乐子才罢。”惜恩没好气的埋怨道,继而又觉气不过,抬手扔了案上一本书砸向李墨林,“李大少爷你不好好的在家温书,却又跑到这里做什么?”
李墨林原以为她会误会自己,没想到她骂的都是些不相干的事情,也便放下心来。抓耳挠腮的想词,他自负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偏见到惜恩就每每词穷。
“我后日启程进京赶考,特意过来向你辞行。”
惜恩虽然知道李墨林不日将进京,但乍一听到仍觉得有些突然,便放缓了语气,“去便去,与我何干,你走的远点我还少了些麻烦。”
李墨林却不管这些,嘻嘻笑着凑了过来,看案上一张地形图,“你是有多大志向,做生意又不是打仗,还研究起了地形。我这一走,少说也有个三五月不得见面,你虽然落了清净,但是太过冷清也就无聊起来,只怕那时还要想我呢。”
“我无聊也和你无干,只是大少爷你自是不会寂寞的,有美人投怀送抱,当真艳福不浅!”惜恩白着眼睛调侃道。
想起刚才的事情,李墨林又是一阵郁闷,自己好端端进城,又做好事扶起个摔伤的丫头。谁知就被她赖上,又是请吃饭,又是被她弄得差点挨打吃官司。真是出门没翻黄历,撞邪祟。
“快别提,不知谁家的丫头,这般没调教的,再让我遇见,必得好好教训她一顿。”
“大小姐!”
李墨林一句话说完,或许背后骂人心有担忧,兀然听到适才那小丫头的声音,惊得一颤,再看时果然是她从门外走了进来。
“你不赶紧逃生去,还来做什么,我可万万不会再帮你了。”李墨林有些不耐烦的呵斥着。
“大小姐,我是青莺,我找的你好苦!”小丫头好似没听到李墨林的话,反而一步一步的靠了过来。
再看惜恩,一张粉面已是煞白如纸,紧咬着嘴唇,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愣是一句话说不出来。
小丫头好似验证了自己的判断,跌跌撞撞的绕过桌椅,一把将惜恩抱住,二人竟然不能自已嚎啕痛哭起来。
☆、54丫鬟青莺
“青莺,你怎找到了这里,我娘她老人家可还好?”惜恩将小丫头带进后院,稳了稳情绪,急着问起娘的境况,这也是她逃亡这两年内日思夜想的事情。
青莺刚止了悲声,听得小姐这么一问,复又是一阵心酸,“夫人已是病入膏肓,也不过挨一日是一日,我与红莺商议了一人出来寻您,一人留下伺候她老人家,也就为着能让夫人能安心辞世,好歹你们母女能见上一面也算没有遗憾了。”
惜恩却似没有听到一样,口中喃喃自语,“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他原是答应了我要好好照应我娘的。他人哪里去了,快说,快说!”
青莺看了眼小姐,轻叹了一声,“秦少爷去年中了进士一甲十三名,当即封了五品的官员,眼下是光禄寺少卿。我也去找过他几次,可是都被门人拦住,路上遇到几回,他只说回去想办法,然到底未得一个信儿。”青莺还想说些什么,却看到惜恩的脸色越发的惨白,忍住没敢再说。嗫嚅着安慰道,“您先别着急,也许秦少爷有自己的难处,或许是太忙也不一定。”
惜恩忽然间觉得自己的整个世界都塌了下来,三年多的时间,每每夜间被恶梦惊醒,她的眼前都会浮现秦游的脸孔。他总是轻轻的拍下她的脑袋,“蘅儿别怕,有我呢。”她等啊等,盼着有朝一日秦大哥坐着高头大马到白家迎娶自己,那样自己就再不会受人欺凌。
犹记得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是他冒险把自己送出了城,临行之时细细叮嘱,务必要等到他来接自己。可是自己等啊等,直到山穷水尽,沦落成街边的乞丐却再也没见到他的影子。“一定是出了什么意外,否则他不会不来寻我,我不能回去给他惹麻烦。”三年前的自己抱定了这个想法,毅然决然的独自流落他乡。
“他有打听过我的消息吗?”惜恩尚存了一丝希望,又惟恐这么点希望突然被打碎,小心翼翼的问向青莺。